“那也……不能不报。”此事是压在徐阶心中的一块石头。
“损人利己的事情可以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能做。当今这个世道,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和性命,大人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为上策。”
“你是想让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阶气闷,不知道气自己,还是气李又仙的话。
他其实明白李又仙的意思,如今官场**,官官相护,贪污严重,这不是关闭银矿就能解决的事情。明朝朝堂腐朽的根基是从太.祖年间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且当今的圣上,无心治世,百姓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嘉靖最大的宏愿,即国家不出乱子。嘉靖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控制朝臣,烧丹炼汞,玩弄权术上。
“大人!”李又仙一声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您这次剿匪,便是损人不利己。尤溪县的百姓会因为课税活的更苦,而你……”
李又仙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
“您可知,宫里的孙公公,是唯一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太监。皆因他与陆千户,是从兴王府跟随皇上入宫的。陆千户与您不同,陆千户生母乃皇上乳母,孙公公知晓自己奈何不了他。
“但是!”
“徐大人,您可要当心了!”
“您断了他一条财路,他想断的,是您的命!”
徐阶惊讶的凝视李又仙。
他不是对李又仙这番言语的内容诧异。而是对这番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感到讶然。
“大人,您如今只顾着与陆千户谈情说爱,殊不知人家与你,乃天渊之别。”
“你还记得自己刚被贬到延平府心中想的是什么吗?那时的大人应该还是想过,有朝一日,定会回京吧?”
“那现如今呢?”
“大人,您是怕了吗?”
“还是说,您甘于平庸,自甘堕落,打算一辈子在这小小延平府做个推官,断断家长里短,判判邻里龃龉!”
李又仙这般严厉敏锐的神情,徐阶没有见过,一时被他威慑住。
他过去的浪.荡风.骚竟都是装的吗?
他的话字字戳心。每一句都把徐阶藏在内心深处结痂的疤痕,揪出来,再用针扎,覆盖一层新的疤痕。
“李又仙!”徐阶被戳到痛处,有些恼羞成怒,他确实有些怕了。
嘉靖三年,左顺门伏门流血事件,给徐阶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至今回想,仍忍不住颤栗。
那年,他入朝为官不足一年。
当日,从内阁到翰林,六部到五寺,内阁大学士们、各部尚书以及科道言官们,九卿、翰林、给事中、御使等共二百余人的庞大队伍,齐刷刷的跪伏在左顺门前大声哭喊,呼吁太.祖高皇帝、孝宗皇帝,以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直接派锦衣卫在左顺门前廷杖,左顺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磕头痛哭,受杖者一百八十多人,其中十七人直接被活活打死,身上的血肉被砸成肉酱。
鲜血,染红了铺在大殿、回廊的御窑金砖,顺着石阶,流下,蜿蜒至阶下青石板上。
这一幕幕,皆被他这个初入朝堂,乳臭未干的小子看入眼中。
他表面上,冷静的接受所有的变故,其实内心深处,对着变化莫测的深宫内苑,宦海沉浮的黑暗朝堂早已有些抵触。
他看不惯朝堂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看不惯曲意奉承的小人嘴角。那些人像一条狗一样顺承上位者,舔他们的脚,令他觉得恶心的想吐!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又对我清楚几分?”徐阶目光炯炯有怒气,他的目光锐利有锋芒,“朝事纷繁,人际复杂,时间大多消磨在作表面功夫上,倒不如做个推官,离老百姓近些,多替他们办点实事,难道我错了吗!”
“你究竟是何居心,藏匿此处,蛊惑人心,要不要我将你身上的疑点悉数跟阿遥讲上一番,凭你如何应对!”
李又仙在徐阶提到张遥的时候,眼皮微微颤了颤。
“大人不要不识好人心。我是来帮您的。大人刚至延平,张孚敬便被罢官返乡,想来在宫中也是有奥援的。”
这个还真没有。
“以大人的聪明才智,只需要明白,要想命活的久,官路走的通,有些时候的妥协是必要的,只要不违背某些根本原则,在保住底线的前提下做一些牺牲,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那大人,有朝一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也不是不可能的!”
“且大人,您想过没有,官越大,能替老百姓办的事越多!”
“大人,不如抛弃您之前的想法。清者自清,大人若是白莲,便将濯污泥而不染,何惧走他一遭呢?”
徐阶敛目,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轻笑戏谑道:“呵~我真是小瞧你了,只怕你拉拢错了人。”
“大人。”李又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两根细长的手指捻住信封一角,轻轻向前推至徐阶面前,勾唇噙笑,“大人,若有回京的想法,联系信中人即可。”
“收回去吧。”徐阶微微喘息,冷静了些,“你看错徐某了,徐某可没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
“大人如此刚正,不怕死的快吗?况且,仙儿有恩必还呢。”
李又仙整个身子骨又软了下去,庄重的表情变的轻浮起来,“当日马头山,不过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李又仙眼神微动,“那日大人护在仙儿身前,以致被壮汉强吻,仙儿对大人,可是感激的很。”
“李又仙!”徐阶瞥见李又仙用调侃的神色,提及他在剿匪那日的遭遇,胸腔生出一团怒火,低吼出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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