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和尚醒了。
叶素正在篱笆院里晾衣裳,转头就看见屋门口站着一个人。
和尚脸色略苍白,背脊挺得笔直,一身玉色袈裟在阳光下淡如琉璃,正定定地看着她。
叶素愣怔,反应过来,欣喜道:“老天保佑,你醒了!”
和尚见一明眸皓齿的少女蹦跳着跑来,明白自己被眼前之人所救,双手合十,双眼下垂,微微躬身,朝叶素道:“阿弥陀佛,善哉。”
眼前之人,沐浴在阳光中,如佛光笼罩。
叶素停在原地,不再嬉笑,也不敢随意再叫他秃驴了,咬唇,道:“和尚,我不识字!很多、不懂。”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略迟疑,想通眼前之人必不懂佛门礼仪,便道:“贫僧法号静一。”
静一和尚的声音像钟声一般空灵静心。
怪不得他叫静一,叶素心里想着。
叶素道:“静一,你可以叫我叶素,你晕倒在桃坞山麓,我、怕你死了,把你救回来了。”
“南无阿弥陀,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善女功德无量。”静一和尚双手合十,始终眼睛低垂。
叶素听不懂,但她听得懂功德无量,大约是在夸她吧。她眼眉带笑,走过去道:“和尚,你快进屋罢,你刚醒,不适宜下床久站。”
和尚回房间,叶素替他检查伤口,靠近肩胛的背部,黑洞的伤口看起来仍然可怖。叶素熟练的换完药,嘱咐道:“最近臂膀不能大幅度动作。”
她让和尚去床上休息,自己去做饭。
和尚只道一句“阿弥陀佛”,便坐在床上入定了。
叶素掏了掏米缸里仅剩的一小把米,熬粥。又烧了几盘野菜。
茅草屋前,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繁茂的梧桐树冠宛如一把巨大的绿色伞,郁郁葱葱。树下设芭蕉棚,棚下置一泥炉,炉上摆一陶锅。
烧菜用的铲子也是陶制的。
叶素忙着烧菜,炊烟袅袅。
吃饭用的是房内的小破木桌。
二人坐在桌前。
叶素将米粥盛给和尚喝,自己吃野菜。
两人安静地吃饭。
院外有蝶飞、狗吠、鸟鸣、小贩的吆喝声——村头老张家卖大饼的喊声。
吃完晌饭,叶素又忙着背着一竹篓草药,去镇上换点铜钱,买点米。
她从前没想到此法,家中也没有上人指点,收留和尚后,意识到草药能救人,兴许镇上有地方能收,到了回春堂一问,果然是收的。
五十两草药2钱,一箩筐大概有二百五十两,能换10钱,够买半斗米了!
叶素去过一回回春堂,轻足熟路地抵达。她换了10钱放进小布袋,去米行花了2文钱买了16两米,用布兜好,放在竹篓里。
春光明媚,镇上集市空旷,三两行人走动,偶有吆喝声响起,悠远传入耳畔。
“卖包子嘞~”
叶素寻声行至包子铺,包子的香味唤醒她的食欲,肚子“咕噜”地响了两声儿,忍不住花了两文钱买了3个包子,两素一荤,亦放进竹篓里背着。
蓦地,想到家里还有个和尚,叶素捏了捏瘪了一些的小袋子,匆忙往回赶。
到了村里,一路上妇人指指戳戳。
叶素将和尚带回来的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就知道她家里藏了一个男人。
每天都有人在她家院门口,鬼鬼祟祟的朝门内张望。
众人见她在村子里背着竹篓走,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沿途对她指指戳戳,并时不时瞥一眼。
叶素不去理会,却仍是皱起了眉头。
妇人变本加厉,暗语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叶素心里耐不住,脚步停下来,捡起一块石头威胁众人。
叶素在村子里臭名昭著,是有名的疯婆子,众人见她举起碗大的石块,吓的一溜烟儿逃走了,像过街老鼠唯恐躲避不及。
叶素冷哼一声,扔了石块。
她回到篱笆院,和尚还在床上入定,闭眼打坐,一语不发。
和尚不爱讲话,每天都在坐禅。
叶素觉得和尚实在是无聊,经常会在他打坐时打扰,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和尚,你是哪个寺的?”
“贫僧乃灵隐禅寺禅师。”
“禅师是什么?禅师每天干什么?”
“比丘得禅定波罗蜜者曰禅师。早课、坐禅、晚课、修行、诵经。”
“你怎么会受伤这么重?”
“灵隐寺遇到大难。”
“啊?那你还能坐在这里打坐?”要是叶素现在肯定如临大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叶素不懂了,她挠了挠头,问:“静一,你是大师吗?能不能帮我看一看,是不是我的八字克父母?”
静一目光悲天悯人的看着她。
“一切皆缘法,善女,不是你的过错。”
“怎么老是善女善女的叫,我叫叶素!”
“出家人四大皆空。”
“……”
叶素倏地不想问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地叽叽喳喳起来,而和尚也总是有问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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