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只听凌云木接着道:“他们不是喜欢钱吗?那我就为他们造金山银窝,让他们日日躺在里面‘吃药疗病’,直到化为两具干骨。”
她甚至把脑袋凑过去,一脸稚子般的神情,笑眯眯的去问浮光。
浮光自是不同意,苦口婆心劝道:“你何至于在他们身上耗费时间,落得个戕母弑父的名头?”
“从古至今,世道上敢这般做的人能有几许?”凌云木显然对浮光的话嗤之以鼻,一意孤行,“那么多不配为人父母者,只单单因着所谓养儿防老四个字便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生下孩子,又以恩赐你性命为由高高在上奴役着你,恨不得将你榨干,剥削吃抹干净。”
“然而父母只说他们养你有多般辛劳,生你吃尽了多大苦头,倒也从来不问问孩子想想出生在这户人家么,也从来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个儿当真把孩子当成人来瞧么?”
“这世道满是对父母的偏袒与对弱小孩童的霸凌,倘若孩子在街上大闹痛哭,世人准会拉腔扯调的说,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倒也不见人问问孩童的父母亲可也是明理之人么,说的话可有道理么?”
凌云木语气倨傲:“如今我倒要警惕众人,生子需三思。”
浮光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虽说过于离经叛道了些,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也有几分道理。
世人只说要让孩子做个好孩子,倒也没听说过要让父母做个好父母。
“也罢。”浮光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还是她去找九兰母亲问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浮光便至于凌父凌母院中。
此地略显偏僻,不过一应物什,倒是应有尽有。
凌母正躺在床上唾骂着凌云木,见来者是浮光,也便更加肆无忌惮,便连带着她一块儿骂,直骂得狗血淋头。
眼见无果,浮光也不做丝毫流连,转身便走。
她一向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而凌云木闲来无事,便去假面楼寻欢作乐,寻几个看得上眼的男子,**一度,自不必说。
-
且说浮光接着出门,一如既往来到药馆。
心头念及昨个傍晚救下的那名姑娘,她便径直去往后院。
谁想掀开布帘往榻上瞧去,却是空无一人。
紧接着一双热乎乎的手忽然从身后窜到她眼前,捂住她眼睛,一道俏皮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让我猜猜这一定是个漂亮姐姐!”
这声音脆生生的,极为可爱。
接着,浮光眼前一亮,入目所见正是昨晚上搭救的那个姑娘。
这人举止虽说有些幼稚,却也不失灵动秀气。
“醒了?”浮光问道。
“是的!”她重重点头,深深弯了一下腰,又豁然站起身子,“多亏姐姐救我,要不然今天我还昏迷不醒呢!”
见她这大幅度的动作,浮光皱眉:“别乱动,小心撕裂肩膀上的伤口。”
她身上的口子又长又深,再加之昨个儿天色将晚,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缝合好的。
听了这话,这姑娘显然更加雀跃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满是惊奇笑意:“姐姐真是神医在世,妙手回春,使得灵丹妙药让我这伤口一夜之间竟恢复了七七八八。”
浮光柔柔笑了笑:“可饿了?”
她这样明朗活泼,浮光心头倒是忽而有点腼腆。
“有点儿。”那人眉眼弯弯。
“我替你寻我一身干净衣服,你且去换上如何?”浮光打量着她的身形,又补充道:“或许有点大,你凑合一下吧。”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还不知道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浮光眼里透出点儿温和的光:“倒是不必说我是救命恩人……喊我徐大夫便是。”
“徐大夫多陌生啊。”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不如我叫你徐姐姐如何?”
“也可以。”浮光点头,准备去屋内拿些衣物。
“徐姐姐,我叫白常音。”那人俏声俏气说着。
浮光脚步一顿。
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迈着步子进入屋内。
姓白?
她眸光有些幽深不明,猜疑涌上心头。
她年幼孤露,丧父失母,幼无所依。
因着母亲是白家之女,她便被接往白家生活。
白家乃医学世家,家规甚多,对族中弟子要求极为严苛。
可规矩掩盖不住蝇营狗苟,她一届孤女,并无所亲,在白家以势欺人之地自是饱受凄苦。
浮光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淡粉色衣裳,出门递给她,问道:“哪个白家?”
“青州白家。”白常音利落回道。
看来是了,浮光心想道。
不过这姑娘……她倒是没怎么见过。
“听说白家家规甚严,若无族内要事不得离家,可是真的?”瞧她为人也是开朗和善,加之事关己身,浮光半是试探的又问道。
白常音深深叹了口气:“看来白家真是扬名在外啊……”
“还有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回事?”浮光面容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白常音听她这样问,心里憋着的苦水总是有了倾诉的地方。
原来白家近日下达家族令,要族中十六岁以上子嗣寻一玄赤色玉佩。
倘若完成任务,便算作此人功有所成,日后不必受族规约束,可去往四海八荒。
可是不幸的是玉佩只有一个,她身上的伤自然是她族内兄弟姊妹所伤。
浮光其实想告诉她,若想脱离白家,也不必这么麻烦。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便是,那些个精明的大夫,自然不好耗费财力去寻一个后辈。
不过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找玉佩找到韶县……这一点值得令人注意。
浮光:“什么模样的玉佩啊?”
白常音微微皱起眉头,用一双小手比划着:“说是又黑又红,上面画着十个太阳。”
浮光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玉佩有什么用,这样大费周章?”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调子,白常音全然没有被套话的自觉。
不过她一开始倒也有些犹豫。
可是看浮光不似坏人,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再来她觉着浮光与白家没什么牵扯,心想着便是告知也无妨。
她那些堂兄堂妹们哪一个不把这儿告诉他们的父母亲,合全家之力帮扶。
这事儿说不准都有几百个人晓得了。
白常音耸耸肩:“听爷爷说这玉佩是通往某处的钥匙,而那个地方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不论男女老少。”
“那是个什么地方?”浮光疑惑追问。
白常音摸了摸下巴,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这个爷爷倒是没说,不过……”
想到什么,她啧啧啧摇了摇头。
浮光不语,唯恐打草惊蛇,但等她下文。
白常音一拍大腿,有些恼怒:“可是没人说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找那枚玉佩啊。”
浮光敏锐的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说这话倒是要我好奇了……”浮光垂眸看着她,一副善良可亲的模样,“再多给我讲讲如何?”
见浮光有兴致,白常音便侃侃而谈起来。
“我从青州,过盟州,又过牧州,整整过了三个郡才到崖州韶县,一路上可没少听人谈这块儿玉佩,至于那是个什么地方……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里面的房子都是金子做的,河流里的水都是大白珍珠,树上长出来的肉,地上遍地是人参,是个世外桃源之地。”
“也有人说这事儿必定是个陷阱,好事儿能让咱们知道?”
“还有人说里面遍地都是美女,还能捏造出自己的梦中情人,让人欲-仙-欲死。”
“还有人说去了那儿能瞧见自己已故的亲人,还能修仙得长生之法。”
“也有人说那里面是地狱。”
“不过最近倒是有个声音冒出来,是叫一个“五行有木”的人登在江湖日报上的,说那片土地一定有不少像萝卜一样插在地里的俏男精灵,只等着世间一位女子前去临幸,他们的命根子才算苏醒,才能升仙。”
五行有木?
浮光嘴角抽了抽。
只差点她的名字吧。
不过……
这人真是个笨蛋。
关于玉佩这样有用的信息怎么从不见她提起过,方才她还一脸肯定的朝她说最近没听到什么江湖消息。
白常音清了清嗓子:“大概就是这样。”
浮光:“最后那位‘五行有木’说的话倒是有趣。”
“哎!”白常言摆了摆手,“恩人你有所不知。这两行话不知招了多少人的骂,说她藐视男人,言语粗鲁,思想龌龊,欲求不满,离了男人不能过,丑女意-淫诸如此类的话。”
浮光有点惊讶于她直率与真诚。
“骂得这么脏啊……”浮光又问,“这是何时刊登的?”
白常音摸了摸下巴:“得有小半个月。”
浮光沉默了。
小半个月前,她与九兰正是从京都回往崖州的路上。
在京都时,她模糊记得有个竹草搭建的棚子,备有纸笔,聚了一群人嚷嚷凑热闹。
她记得九兰好像拐进去了一小会儿,说要挥洒笔墨,回来的时候还顺了两杯冰饮子。
她原想着莫不是作诗,如今看来……竟是做这番用处了。
“反正人就是特多!”白常音一嗓子把浮光的魂儿拉了回来。
浮光还想多知道点儿什么:“听你方才意思,这玉佩在崖州了?”
“我很确信,就在这里。”白常音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此地不过僻壤之县,怎会有那等好东西?”浮光笑道,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恩人岂不知明珠蒙尘之理?”白常音声音娇娇的,细细的,此时睁大眼睛一副佯装老练的憨态,更是可爱。
浮光:“那你怎知明珠在此?”
“江湖黑市,断没有解决不了的东西。”白常明颇为骄傲的昂起头来。
“你个小女娃,去那等地方作甚?”浮光回忆起之前九兰在黑市红着眼大杀四方的模样,不禁心头一冷。
“我可没去。”白常音摇了摇头,“是我听别人说的,玉佩在韶县的消息就是从黑市里一个老头儿的嘴里流出来的。”
“鬼神之说一向不靠谱。”
白常音摇了摇头:“那是没遇上准的!那老头叫邋遢虫,常年留着鼻涕,以鼻涕作卦,算得可厉害了。”
浮光凝眉,什么恶俗的玩意儿:“鼻涕?”
“他是个神人,要不然谁能一年四季留着鼻涕。”白常音语气中多有崇拜。
“既然他这么厉害,他还说什么?”浮光问道。
“她还说……”白常音此时忽而压低声音,环顾左右,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徐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莫要往外去说。”
浮光:神神叨叨的……
白常音冲着浮光招了招手,浮光弯腰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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