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张脸都羞红了,耳根子也攀上一抹绯红,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凌云木。
偏巧始作俑者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干嘛?”
“没、没什么。”他的心扑腾扑腾跳的好快,脸颊热热的,手心也是滚烫。
凌云木叼了一颗葡萄含在嘴里:“对了,一会儿浮光要是回来问我早上去了哪儿,便说去了府衙。”
“千万千万,不可以说我去了假面楼。”
杏丫点头,见怪不怪:“是。”
叶归:“假面楼?”
凌云木沉吟一番:“一个……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你别问。”
叶归:“我不是小孩子……”
凌云木早已迈着步子往屋里去了:“回去睡会儿,叶归你也去休息吧。”
话说浮光回来,有些怒气冲冲,直奔青萝居而来。
这青萝居,指的自然是凌云木的院子。
院中空旷静谧,单几个仆从在浇水修理枝丫,一副恬然之貌。
浮光径直入屋,杏丫正绣着花,攒着到月底变卖赚些碎银。
“九兰呢?”
见浮光进来,杏丫停下手头活儿,低声道:“家主睡了。”
“睡了?”浮光凝眉,更显得不快。
她随意扫了一眼,见桌上放着几包鼓鼓囊囊用用油纸包裹的玩意儿,凑近还能闻到些茶叶的清甜,与旁的茶叶不同,是一种十分独特沁人心脾的味道。
像是藤茶的味道。
可是藤茶产量稀少,摘茶制茶又极为费时费力,是个稀罕物什。
她看着桌上整整三包的茶叶,心里不由得疑惑。
浮光:“这是打哪儿来的?”
杏丫:“这是方才陆大人遣人送来的茶叶,说是知道家主喜爱甘甜之茶,特地送了藤茶过来。”
陆大人?
这两个人还是勾搭上了吗。
她收回目光,脚尖往右一转,掀开帘子,朝卧房走去,“我去看看九兰。”
杏丫跟着她身后。
看着榻上睡姿清奇之人,浮光的心柔和些许。
昨晚上她一夜没睡,想来也是困了。
也罢,待她醒来再说。
她又返回到门边儿折屏处,低声细语道:“她若醒了,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寻她。”
说罢浮光便离开,回药馆儿去了。
-
时光悄然流转,转眼已至将晚时分。
凌云木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身姿随意舒展着。
一家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是肚子有点儿饿。
她在床上又缓了一会儿,蹬上鞋子起身,打算去找浮光上自家名下的天仙楼一道吃饭去。
出了卧房,打算往外走时,余光瞥见素日机灵能干的杏丫愣着发呆,目光空洞,手上的刺绣被随意扔在一旁。
“杏丫?”凌云木唤道,没人理她。
“杏禾。”她接着提高声音,唤她名字,那人还是没有动静。
见此情形,凌云木抬手重重敲在她肩膀上。
这一拍可不得了,吓得杏丫一个激灵,直挺挺站了起来。
“想什么呢,一副出了魂儿的模样?”凌云木抱臂环胸,好整以暇瞧着她。
杏丫颇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家主,你醒了。”
凌云木一边儿揉着肩膀,活动筋骨,一边问道:“浮光来了吗?”
杏丫点头:“家主睡着后不久,她便来了。”
“说了什么?”凌云木看见桌上放着的三包东西,心里好奇,拿怀里去嗅了嗅。
杏丫便将下午凌云木睡着时发生的事情,以及陆大人遣人送来的藤茶尽数告知于她。
凌云木:“送茶时候那人还说了些什么吗?”
她有点不大明白怎么忽然送她礼物。
杏丫摇了摇头,回忆中当时的所见所闻:“来人只说这是上等的好茶,味道是旁的比不了的。”
凌云木摸了摸下巴:“闻着倒是别致,等晚上我回来尝尝。”
“好。”杏丫欲言又止,可到底没说什么。
凌云木刚出院门,忽地想起什么又让人去喊叶归,二人结伴一道去寻浮光。
得让浮光给他画个像。
二人刚一碰头,叶归便如雀儿般扑了过来,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才打捞出的月亮似的:“姐姐我来啦!”
“走吧,吃饭去。”凌云木搭着他的肩,大步朝门外走去。
许是这是叶归头一次逛韶县傍晚的街道,他难掩激动之色,左看看右望望,还时不时回过头来举着手里的东西给凌云木看去。
他递来的每一样,凌云木都凑过去看看。
虽说……这些东西于长久居住于此的她而言已显得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新意。
“你瞧这个木偶,画得多俏!”叶归惊诧道。
凌云木笑道:“那边儿有个更惟妙惟肖的,要不要瞧瞧去?”
街道人声喧嚣,各样小摊,茶肆酒楼皆在尽其所能发出音响,吸引过路来往的人群。街灯亦准时亮起,明黄的灯光映照在或是干瘪或是丰腴的行人脸上。
二人一处处逛过,目光停留在那些个儿或是粗糙或是精巧的物件儿上。
凌云木的眼神最终锁定在角落里一挂由银丝编织而成的剑穗上,铺天盖地黄澄澄的光线并未使它沾染一丝瑕玷,反而显得越发透亮清冽。
那是一种冷硬而刺目的白光,闪耀着不容许一丝污垢存在的锋芒。
一如她的朝暮剑。
凌云木眸光黯淡了许多,接着往前走去。
叶归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摊子上那枚剑穗,问摊主需得多少银钱,摊主用略显疲倦而又舒了一口气的语调说道,“卖不出去,便宜给你吧。”
叶归将其揣到怀中,却仍旧按照原价付去。
“我说,你出来这么久,你爹娘不担心你?”凌云木随意闲聊着,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璀璨星辰。
“我没有爹爹,只有两个娘亲。”叶归乖巧道,双眸弯的像是月牙。
“什么意思?”凌云木稍稍侧头看过去,眼睛睁大了些,脸上荡漾出一种只有在她遇到新鲜事儿时才会浮现出的笑容。
“毁誉堂是两位女性当家做主,我是她们收养的,自然没有父亲。”叶归解释道。
凌云木翻了个白眼儿:“别再继续编故事了,很拙劣。”
叶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不说算了,不过若是你父母来寻你,我可是会毫不留情的把你交出的哦。”凌云木笑嘻嘻的,砸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他蓬松的头发在自己掌下弹起的模样。
叶归捂着脑袋,有些郁闷:“姐姐,我真的没骗你。”
凌云木今日难得来了些兴致追问下去:“那你说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为了带姐姐回家。”叶归不假思索道。
每当脑海中浮现起姐姐与他一起在毁誉堂的画面,他心中便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哪个家啊?”凌云木唇角带着些看话本时的揶揄笑容。
“当然是毁誉堂,两位师母都很念想姐姐呢。”
他本来想说她是他流落在外的姐姐,可是总归觉得不大合适,更何况有许多事情他无法解释。
譬如说她为何被人抛弃。
“叶归,你知道吗。”凌云木忽然正色道,目光有点冷。
似是被她眸中的寒意冻住,叶归轻轻道:“姐姐?”
凌云木:“我不喜欢别人拿这种事骗我。”
叶归摇头,要说些什么,凌云木却已经截断了他的话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想让我加入毁誉堂……”她半眯着眼,声音很轻,如同幽灵一般。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喔,至少现在,没门。”
叶归有些哀伤。
他很希望带她去他长大的地方看一看,可是姐姐似乎并不喜欢,甚至把他当成了骗子。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可以解开的误会。
而且,待她细细告知毁誉堂的好,姐姐一定会喜欢上的。
再往前走便是莫听医馆,能瞧见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做着最后的忙碌,立在她身旁的学徒谨记着她的教诲。
浮光博爱,前些年遇上个被恶毒父母套上麻袋要卖去楼里的姑娘,便出一两银子买下了她,又为她取名枳实,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凌云木几步踏上前来,趴在药柜前伸着脑袋调侃道:“浮光,大忙人啊,一天不见你。”
浮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一道脆生生像是青枣般的声音响起,那是枳实在说话。
“师父忙去吧,我来收拾就好,凌姐姐找你许是有事儿呢。”
瞧瞧,多么善解人意。
凌云木捏了捏枳实的脸:“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娃娃喊你师父,真爽啊。”
浮光没理她,拍开蹂躏自己徒儿的手:“下手轻点儿,别抓出红印子了。”
“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凌云木不满的撇撇嘴,却是乖巧地把手收了回来。
“你手劲儿太大。”浮光无奈道。
凌云木眼珠一转:“不过有件事可得说道说道。”
浮光懒懒哼了句:“嗯?”
“你师父是女人,怎么能被叫做师父呢?”这话可是对着枳实说的。
枳实搜刮着脑袋中所学到的所以词汇,终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好意思而又惭愧的笑了笑。
“那应该叫什么。”
浮光对此不以为意:“一个称呼罢了,要紧的是真才实学。”
凌云木唇角勾起一抹笑:“依我来看,该喊师母才是。”
接收到枳实求助的眼神,浮光莞尔一笑:“随她去吧,不然她怕是又要喋喋不休个不停了。”
枳实喊了句:“好,师母。”
“我们一道去天仙楼吃饭怎么样,我快要饿死了。”凌云木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想起楼里的炮豚她便馋的流口水。
枳实欲言又止,一副难为的神情,脸颊都给憋红了:“师母,医书还没背完,我想继续回去背书。”
凌云木眨眨眼睛:“劳逸结合嘛,书什么时候背都不晚。”
“行,那你回去吧。”浮光说道,还不忘嘱托,“也要注意早些休息。”
枳实点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真是勤劳好学呢。”凌云木喃喃道,像是想到自己年幼时光。
浮光:“天资虽差了些,不过勤能补拙。”
凌云木勾起一抹并不和善的笑:“真是让人……爱怜呢。”
浮光:“不是要去天仙楼吗,走。”
凌云木与叶归跟着浮光出门,浮光落锁完毕,三人朝天仙楼方向而去。
清冷星月的光无法映照在他们身上。
小街两旁隔几步远便有一处灯盏,加之人间烟火气,星星点点的光汇聚一处,使得整个街灯火璀璨。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今个儿早上你去哪儿了?”
凌云木迅速扯了个谎:“县衙。”
浮光语气有点让人摸不准:“县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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