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西装男出现，已经半个月了。
其实要不是西装男跟个催命符似的，她敢保证，以她的记忆力一定早就忘到角落里。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叶恣提前出发，然而到达时，指定的桌椅已经坐了一位女士。
“车女士吗？”
“我是。”车欣远抬起头，露出得体又温和的笑，“叶小姐好，请坐。”
西装男助理的出现，其实有在叶恣大脑里生成一个傲慢的贵妇人形象。但事实上，车欣远五官柔和，温和的笑意看到的人会不自觉的放松警惕，犹如倦鸟归巢，充满安全感。
她身上没有什么耳熟能详的奢侈品品牌，但提起胳膊喝咖啡、坐在椅子上时，无论是腋下还是腰部的布料都没有褶皱。不难想象，这也是定制款。
车女士不佩戴饰品，仅有的装饰是她的发夹，用来盘起她的长发。她画着淡淡的素颜妆，口红是贴近肤色的浅色系，会更增加她的平和。
脸上有中年女性的皱纹，不多，但以现在‘为民微调’的趋势，车女士已经属于保留时间痕迹。当她的财力能够轻松满足这点时，这便成为她的从容。
这份从容来自于她本身。
刻板印象总会给女性附着一层柔软的枷锁，贵妇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美艳的、或者肥满的。车欣远两者都不符合。
她不是前者，这证明她不需要依靠美貌来稳定自己的地位与生活，不需要依附于他人生存，她本身就是独立的个体。她也不是后者，她足够自律，行动间能明显的看到肌肉线条。
她并不消瘦，从体脂率来说，叶恣预估得在一百二三左右，可能更多。这同样意味着她有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自我，不随主流审美走，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这样的人，很难搞。却也很真实。
“我迟到了？”
车欣远摇摇头，笑道：“是我来早了，我总是想早点见到你。”
“也是我唐突，你工作那么繁忙劳累，辛苦你还跑过来见我。我也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要不要去放松放松？”
“车女士，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您有话不妨直说。”
“叶小姐，对我儿子……我是说你对戚云了解多少呢？”
叶恣挑眉，“为什么您会觉得我需要了解您的儿子呢？”
“我的儿子——有病。”
车欣远没有回应她的嗤笑，只是固执的按照自己的节奏。
“你知道有一种心理疾病，以前叫做肢体接触恐惧症，现在被归结成自闭症的一种。”
“不过有专家说戚云的症状严格说肢体接触恐惧症和自闭症都不太准确，是一种全新的未经记载的症状。”
“他不属于孤独症，他没有社交障碍，也没有恐惧心，他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我们发现他这个病是在他小时候，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好养活，谁抱他都能秒睡。”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发现，他其实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他不能接受任何人过近的社交距离，包括我和他父亲。”
“车女士是想让我离他远点吗？”
“不，你误会了。”车欣远连忙摆手，生怕叶恣真的误会，“我是说，只有您是例外。”
车欣远甚至用上敬辞，叶恣打量着，终于知道戚云情绪波动大的时候爱用敬语是哪的习惯。原本叶恣还在专注的看车欣远，但例外两个字让她翻白眼。
“车女士，您儿子进医院的事儿您也知道，您到底是……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例外呢？”叶恣都笑了，她觉得有点荒谬。
“我说过，他从来没有过惊惧的症状，更多的是一种愤怒的情绪——和干脆的昏倒。”当然，车欣远并没有说，他的反应来自于身体本能，昏倒之后可能会伴随着一些本能的暴力反抗，直到周身形成真空。
“我问过医生，我是说很多心理疾病的专家，尤其是自闭症的专家，他们给我的反馈都是一种——阿云的反应与其说是厌恶与抵触，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他太久没碰过人类了，本来身体平等的厌恶所有人，可你的出现受到了他身体的强烈欢迎，换言之，他太激动。”
车欣远的话换来频繁的白眼，她尴尬的摸摸鼻尖。要不是当事人是她儿子，她也觉得离谱。
“所以，车女士的意思是？”
“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您愿意接受我的聘用吗？”
叶恣挑眉。
车欣远拿出空白合同，“首先，我希望您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冒犯，我并无恶意，也没有侮辱您的意思，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过多操心，以及，没有筹码的无奈。”
“金钱，是我能为您提供的最合理也最实际的谢意。”
“我希望您能更主动拉近您与阿云的社交距离，让他逐渐适应与您的接触，专家们多说，时间久了，他就不会碰碰都痉挛。”
“而且，他兴许还能因此逐渐适应其他人。”
“阿云是公司老总，我不是在炫耀，我只是告知您他很忙，您不需要担心您所有的时间都会浪费在他身上，从而失去自由。”
“我只是希望，当他需要您的时候，您可以尽可能的选择我孩子，出现在他身边。”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车欣远动动手指，从衣服口袋捻出一张支票。
“如果您愿意，一百万的工资您觉得可以吗？”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让他可以像个正常人。”
善用语言的魅力就在于，在这段敏感的话题中，叶恣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她也可以冷静的分析。
“您来的事戚云知道吗？”
“他不知道。”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戚云是这件事核心的主体，如果像您说的，我是那个唯一的例外，那么我的存在才是你儿子恐惧得根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真的是例外，车女士，您不该找我，这很有可能会让您儿子推入深渊，被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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