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还带绑架的？我们这穿越怎么回事，人丢了不说，还招来一劫匪，怎么的，跟我们一起穿过来的？”
林守岁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乌啼月这小子现在是不是从头绿到脚。”
“阿嚏！”乌啼月甩了甩满脑门的竹叶，嚷嚷着，“冷他妈死了，这什么破地方。”
身边一双手在拼命摸索，乌啼月十足耐心轻轻牵引着，生怕他磕着碰着，嘴里继续嘟囔：“说好的回越枝山呢，怎么跟来了个冰窟窿似的。”
万曈曈双目仍是什么也看不见，但通过双手的触摸发现自己和乌啼月困在一个狭窄的冰洞里，宽度刚好够双臂展开，头顶着冰盖，脚下也是雪，严严实实困着两个人。
这个空无一物的冰洞幸好不隔音，乌啼月早前已经听见了追下水渊而来的春枭的声音，便隔空打出一泼冰碴，冰碎子飞溅在地上写出字，乌啼月让它去找林守岁，找到了给带个话就行。
春枭倒是机灵，飞旋在空中寻了半晌，也不知从哪犄角旮旯乌啼月叼来一把竹叶，让乌啼月隔空施法，把冰字拓写上去，转身飞去找林守岁。
乌啼月抓耳挠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万曈曈抬头仰望那只透出半点光的冰盖，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不知为什么站在这里有一种熟悉的归属感。他蹲下身盘腿而坐，伸手又摸了一把雪土，用手指搓揉一番，凑在鼻尖闻了闻：“啼月，还记得当年在黑翼太虚境之下的黑腐土吗？”
乌啼月一怔：“什么意思。”
她抓起一把雪闻了闻，当年黑翼太虚境里那几百年光阴顺着气味倏而在她脑海里过了个遍，太奇幻了，这带着腐烂尸臭和雪水味道的泥土除了黑腐土还能是什么！
乌啼月：“我们在光阴谷？！”
“恐怕，不是在谷中，而是在，”万曈曈沉声道，“谷底。”
乌啼月：“！”
林守岁牵引鹿角回到最初醒来的地方，老万问：“回光阴谷做什么？”
雪鹿伏低，林守岁翻身跃下，直奔山洞之内。
漆黑的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只留洞口一缕残光，林守岁在洞中查看一番，未见任何一只噬焰蝶，他飞奔至那棵古树之下，跪地深挖，雪鹿和小龟安静伏坐在一旁，雪土被刨出，古树根系慢慢暴露，盘结错综的根脉之间竟隐隐藏着一块黑乎乎的树块。
裴玉好奇上前，用前蹄轻轻拨弄，黑色屑沫掉下来抹开发现是炭灰，林守岁将木块捧出，扯着袖口轻轻擦拭，这才显出狰狞虬结的树瘤纹路．
“这树块是被烧焦了的一只供春，”裴玉仔细端详，凑近了些，“这焦炭气味不对！”
刚刚在山间，在烧毁的大殿，焦土横生的山峦间，未见过一只供春，虽说它能承载越枝火种，但断然承不住凤凰火的焚烧，当年就早已毁尽。
那眼前这一只又是怎么回事？
林守岁：“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现在这一刻，是越枝山毁陨前被风雪咒封冻住的最后一刻。”
裴玉已不记得当年那场混战是如何惨烈收场的，它早在材守岁决战前便在悬崖上自戕而亡，只为不让战神有任何顾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黑翼太虚境中被念曲救起，这中间的过程是名符其实的“断片”
“最后一刻？这……未免也太平静了。越枝山不是被凤凰火烧毁的吗？可现在明明冰天雪地的，这是越枝回春前的景象。”老万越说越心虚，越说越诡异，冷风穿过山谷，空洞的回忆竟然也涌出一股细思极恐的寒意。
林守岁摩挲手中残破的最后一只“供春”，记忆里那人和事拼命翻滚，不断积蓄、堆叠，垒在尸骨和大火之中，重重密密，回忆化成这座巨大的山脉本身，将他牢牢压制得无法呼吸。
“凤凰神火，穿山而过，涌入亘海之后吞噬了…一切，引发了水火交融的亘海巨震，被困海底的千年风雨咒有一瞬间被海水与火焰卷裹起伏，咒灵不稳，曾在越枝陷落前短暂现世，风雪咒将越枝山毁灭前的这一刻封冻住，随着四方星封印山神而一起凝固在时空的秘境之处，也就是那湖底水渊，时空隧道开启的开端处。‘供春’为上古灵物，有最后一刻自保的能力，会在全数灭绝前启动自救保住最后一个，回到初生之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雪鹿愣成了傻狍子。
“我们回到了越枝陨灭前的一刻，也就是说这一刻，或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下一刻，一切都会再次结束，我们会和越枝山一同毁灭…再次，而这一次，没有念曲再救我们了。”
裴玉这下可再也活泼不来了：“那也就是说，这一刻族人已经全数死在亘海了，我们救不了他们了。”
“……”林守岁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然而这一刻，纵使得他上天入地，也无法战胜时间的一往无前。
林守岁望向苍茫寂静的山野，道：“不管他们以何种方式存在，只要他们还在，我就得找到他们。”
裴玉踢踏踢踏在山谷里缓缓踱步，问：“怎么找到他们？如今这光秃秃的山，孤零零地立在这儿，我们刚刚去过悬崖了，那里之外无边无际，悬崖仿佛起于空中。亘海消失了，怎么找族人们。”
“亘海……”林守岁翻身再次跨坐上雪鹿，道，“没错，就是亘海！走！”
老万：“去哪？”
“有一样东西能带我们找到亘海！”林守岁从冲锋衣内兜里掏出万曈曈交给他的那块树根——“万恶之源”
雪鹿呦呦啼鸣，恍然大悟，拔蹄飞奔而去。
“哎哟，你拔我毛干嘛！”乌啼月大叫一声，摸了摸脑袋，头发已经一茬接一茬地长出竹叶。
万曈曈从领口掏出万棱镜，掌心一摊，镜身幽幽而立，缓缓旋转起来，万曈曈默念灵咒，只见那万棱镜中飘出一簇火焰，万曈曈挥手一拂，火焰附着竹叶之上熊熊燃烧。
“越枝火种？”乌啼月道，“我来！”
大把竹叶抖落后沾火飞开，贴覆于这冰坑之中渐成燎原之势，冰雪在越枝火焰中渐渐融化，逐渐显露出白雪严冰覆盖之下的黑腐土。
“果然是这儿！”
“咳咳咳，啼月，快点。”万曈曈被熏得涕泪横流。
越枝火与冰土焦灼角力，土色渐变，原本的冰坑就快要变成熔炉，再不出去万掌印要被自己放的火烧死了。
乌啼月焦急万分，发了狠力横撑纵推，狭窄的黑腐土坑逐渐呈土崩瓦解之势，冻土朝四面八方崩裂开来，头顶那片忽然崩塌。
“小心！”万曈曈虽然看不见，但是身手还算敏捷，情急之中敞开怀抱住乌啼月的脑袋侧身一倒，冰土哐哐直落，竹叶飞舞间，头顶渐渐露出晦暗苍白的天际之色。
“噗……呸！”乌啼月拨开劈头盖脸的碎土，“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坑洞。”说着一跃而出。
乌啼月拉着万曈曈也跳了出来，万曈曈看不见，拼命摸索着四周和脚下，问：“这……这什么地方……”
乌啼月脑子还没从火海深坑里完全抽离出来直发懵，而此刻环顾眼前飘雪的崇山环绕，好一番恍如隔世让她瞠目结舌，而她也认出了此刻的所在之处，惊得哑口无言。
万曈曈轮回百世，每一次的记忆都不甚全乎，很多事在岁月长河里早已想糊墙的斑驳碎纸零落模糊，拼不起也凑不全，想起这些上古前世都像是梦里的镜花水月，可此刻他站在这里，真实触摸着脚下的黑土，闻着雪山、冰霜和腐味，空幽深谷里像是仍然充斥着火海炽浪，记忆里的熔岩滚滚被唤醒，让他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地。
这是光阴谷，是他从浮春河中一路逆流而行的获救之地。
而他们俩此刻所站的地方，似乎更邪乎。
乌啼月道：“这里是当初谷底那棵一言难尽的天树在越枝山破土之处。”
可如今这坑洞所在之处，除了爬出来的那二位，空无一物。
平静落雪的山谷里忽而阴风四起，呼啸着穿越山谷发出凄厉声响，让人在冰天雪地里身心俱寒，在响彻谷间的风声里，声与形在刹那间冷不丁地转换，风化为有形之利剑，从四面八方朝万曈曈射来。
“小心！”乌啼月甩头扫出竹叶屏障挡在万曈曈身前，飞扑而去将他护住，二人摔倒在地。
万曈曈侧着头闻声分辨：“好厉害的风箭！”
乌啼月大喘粗气道：“不……不是风箭……”
“什么？！”
乌啼月挡在万曈曈跟前，环视一圈如空境般的山谷：“这世间能化风声为箭形之力只有炽仞殿下所有，而刚刚那阵风箭之力有其形，甚至可以假乱真，可惜却无战神之力的真髓，是一场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然而能模仿这风箭到如此境地已然不是无名之辈，只有一种咒术，便是在交战过一次之后便能将对方神术技能习得为己有……这是千谧咒术，主攻以己克己，以牙还牙，千变万化！此术法只得人间巫师所有！”
万曈曈轻一眯眼：“逐术！又是你个老秃驴！”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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