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靠山山倒

“这么晚了,还学习呢?”葛夏放下一盘切好的西瓜,讶异于女儿这次转性居然持续了这么久。

“嗯,最后一道题了,写完我就去睡。”李一禾说着,台灯下笔的影子还在一动一动。

她基础本来就差,现在再学习基本等于从零开始,那种重生以后像开了挂一样的剧情在她这儿完全行不通,加上脑子太久不用也变钝了,学起来还稍稍有些吃力,好在只是初一,知识不算难,渐渐熟练了以后,她竟然也从中体会到了一丝丝乐趣。

活了两辈子,这块木头雕的脑子还是第一次从学习中体会到乐趣。榆木脑袋李一禾心情不错,结果算出来后放下笔拿了块西瓜,一看她妈竟然还没走,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她算题呢。

她咬了口西瓜尖,说话含糊不清:“对了妈,我爸呢,还没回来吗?”

葛夏眼神闪躲一下,“你爸工作忙,今晚不回来了。”

“噢。”

“……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好。”

门被关上,室内恢复静寂。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李一禾收拾书包,刚拉好书包拉链,就听见走廊尽头那个房间的门开了。

李一舟背着书包走出来,视线和姐姐的对上一秒,又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和她擦肩而过开门走了。

李一禾扁扁嘴,跟在他后面出了门。下楼正好看到桑白在和李一舟打招呼,这臭小子也是“嗯”了一声就走人了。

桑白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李一禾一下,“你弟挺高冷啊,跟小时候一个样。”

提李一舟,李一禾没话可聊,她往前走,没走多远又停下来,进了一家药店。

桑白跟在她后面疑惑:“你生病了,买什么药啊?”

“我没生病,给陈钧买的消毒酒精和治擦伤的药膏,昨天他不是跟杨帆他们打架了嘛。”虽然过程中陈钧受的伤是最轻的,不过谁让他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她又想趁机会巴结人家一下呢。

李一禾递给桑白一瓶消毒酒精,“拿着,待会儿你跟我一起给他,就说我俩共同买的。”

桑白没接,表情苦哈哈地,“怎么又是陈钧啊,你最近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我说我做梦梦到他长大飞黄腾达了变得超级有钱我想抱他大腿你信吗,”李一禾语速极快,一点停顿都没有,说完把手里的酒精瓶又往前送了送:“……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绝对不会害你,听我的把这些东西给他,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桑白以为李一禾在跟她开玩笑胡扯,摇头晃脑地阴阳怪气起来:“那照你这么说,陈钧以后会变得那么厉害,你还费那些力气学习干什么,干脆就一直讨好他当他小弟,改变命运然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好了。”

李一禾一脸不赞成,“那怎么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有机会刷刷好感度交个朋友得了,还想靠这点好感度一招鲜吃遍天啊?”

可能吗,别人又不是傻子,凭什么一直帮她?

她都重生了,把改变命运这种大事托付在自己自己身上,不比托付在别人身上胜算大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以前桑白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听李一禾的了,这会儿却突然逆反起来,一脸油盐不进:“随便你怎么说,我才不信,你关心他你就自己给他呗,我可不想跟他那种怪人扯上关系。”

说完,为了防止李一禾继续唠叨,桑白甚至小跑几步远离了她。

没办法,李一禾只好把那些药放回自己书包。

到学校的时候还早,四处都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个学生。看看四周没人,李一禾把药膏放在陈钧的抽屉上,又写了张纸条压在下面:

[记得消毒涂药。]

做完这一切,李一禾继续背自己的书。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预备铃响,她身后才传来拉凳子的声音。

陈钧来了。

学习暂停,李一禾支着耳朵注意了一下后面的动静。

大概是把书包放进抽屉时发现了异样,陈钧把几瓶药拿了出来,瓶子在桌面上骨碌碌地滚动两圈,声音停下时李一禾回头,正好看见陈钧在端详那张纸条。

余光发现她转身,他也抬眼看了过来,嘴角的伤口像是根本就没有处理过。

两人视线对上,李一禾连忙指了指药和纸条,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陈钧目光探究地看着李一禾,又或是困惑,沉默两秒后,他收回视线——“……谢谢。”他低声说。

李一禾忙不迭点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陈钧站了起来,那些消毒酒精和药被悉数放回她桌子上。

“……但是我不需要。”

接下来的一周,陈钧总是能收到来自李一禾的纸条。

或许是怕节外生枝,她没再光明正大地和他说话,只是趁人不注意给他递纸条。纸条的内容也五花八门,多数出现在他被杨帆等人奚落嘲讽、或是众目睽睽之下言语侮辱后——

[对不起,如果那天杨帆是因为我才欺负你,我向你道歉。]

[他们胡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也别难过,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诸如此类。

对方似乎很可怜他,且执着于帮助他,安慰他,——即使他已经安静地像一个死人,没有跟任何人诉过苦,也从不期望谁来救他。

陈钧目光空洞,那些纸条在他手里被揉成团,最后全部进了垃圾桶。

———————————————————————

周五这天早上,李一禾下楼的时候,破天荒没有看到桑白。她走到她家楼下喊了一声,才听到开门关门、以及有人着急忙慌下楼梯的脚步声。

桑白一边跑下来一边背好书包,身后刚关上的门又被拉开,一个和葛夏年纪差不多大的微胖女人举着水壶追了出来,把水壶塞进了桑白书包侧袋。

“今天晚上回来我要检查,把这壶雪梨茶喝完,不然下星期没有零花钱;”女人说着,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了学早点回来,你舅舅他们要来家里做客,你去买几瓶啤酒,就上次我们一块买的那个牌子。”

想了想,她又从腰包里掏出一百:“再买两盒烟,有烧鸡的话买只烧鸡。”

话说完,女人对李一禾笑了笑,转身一扭一扭地上楼了。

等到妈妈走了,桑白一侧身,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我妈又要自掏腰包,让我舅舅来家里打劫了。”

说打劫夸张了,但桑白那个舅舅也和打劫差不多——带着老婆儿子来到已经结婚成家的姐姐家里,让姐姐请他们吃肉喝酒,等到吃饱喝足了,再撒一波酒疯,要走几千块钱;临走临走,还要把那些好酒好烟都打包走。

桑白的妈妈秋韵是开炒面店的。一个白胖白胖、但五官很漂亮的精明女人,脾气直爽火辣,做的炒粉和炒面远近闻名;夏天的时候还摆成大排挡,兼卖烧烤。

她总是不论季节地围一个棕黑色的、用来收钱的腰包,上面有时会沾上油星或辣椒。桑白的学费和零花钱,大部分都从那个腰包里来。

所以桑白很喜欢用“自掏腰包”这个词,说应景。

桑白的爸爸桑荣,是个没什么脾气、喜欢下棋的男人,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也不管老婆没有底线的贴补娘家这件事。

“我妈总说血亲!血亲!”桑白快气死了,好看的五官被她用来吹胡子瞪眼:“……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还反过来教育我!!我看她就是认不清,我舅舅根本就是拿她当提款机嘛,还是任打任骂的那种。”

挺奇怪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吃一分钱亏的聪明人,到了所谓的“亲人”这儿,就像中了邪一样。即使那个所谓的弟弟是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也满不在乎。

“怪不得他们夫妻俩敢骑在我妈头上欺负她,都是她给惯的!”桑白愤愤不平地,为这件事做了总结。

她年纪还小,虽然明白这件事很烦人,心里也觉得奇怪,可就是说不出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贯慈祥和蔼的姥姥姥爷会视而不见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舅舅像个蚂蝗一样扒着妈妈不放,妈妈也不把舅舅一脚踢开;又是为什么,她有两个姨妈,都像她妈这样纵容着那个该死的舅舅。

正好经过一家小卖部,李一禾停住了脚步,桑白也下意识跟着停住了。就看见李一禾从零钱包里摸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

“两个脆筒冰淇淋。”她说着,回头看着桑白,“消消气,大热天的。别为了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桑白其实很好哄,本来还烦躁着呢,一下子就笑逐颜开了,笑嘻嘻岔开了话题,问她有没有想吃的、比较贵的零食。

“我妈给的钱肯定花不完,剩下的就归我了。”那就意味着她可以拿来买一些精致名贵、以前没有尝过的零食。

“没有哎……”毕竟李一禾已经二十三岁了,学生时代吃遍了大部分零食,完全没尝过的她们现在也买不到。

桑白思索两秒,“……要不试试酒心巧克力吧?”

正好,零钱和两只还冒着凉气的雪糕被一起递了出来,李一禾一边应声说“好”一边看了看店主大叔。

这是槐巷唯一一家没挂招牌、没有任何名字的小卖部。

它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不知道。似乎从李一禾记事开始,那家小卖部就存在了。小卖部连带它的二楼几乎被门前的古槐整个遮住,门前阴凉一片,只有细碎斑驳的光影打在地上。

店主有时会搬一把躺椅躺在树下睡觉,脸上盖一个蒲扇。有时候会坐在柜台里,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

所谓的柜台,其实就是一个冰柜和它旁边等高的一个木柜子。还有一个投币可用的摇摇机,塑料边角有些微的磨损。大叔看着和李一禾她爸的年龄差不多,沉默寡言,长得有点凶,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成叔叔人其实挺好的,只是长的吓人而已。”走远了,桑白咬了口冰淇淋尖,这样跟李一禾说。

“……上次我妈和你妈一起去逛街,我妈钱包掉了,里面好多钱呢,还有我妈的身份证也在里面。成叔叔捡到了,大中午顶着太阳去我家送。”

“嗯,”李一禾回头看了一眼——小卖部的老板正在粘知了,从背后看身形很英武。

“……他是个好人。”她轻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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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的秘密
连载中槐序青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