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没有对错，人就是对错。
这句话，金桥从睡前一直记到第二天醒。斟酌过后，拨通许鑫的电话，他准备主动承认错误——安装监控一事。
与其让秘密从别人口中流出，不如自己先说。
金桥：有时间吗？今天想见面。
许鑫几乎是秒回：有，下午六点之前都行。
金桥：我去酒吧找你。
许鑫：别来酒吧，来猎人射击俱乐部。
许鑫发送地址给他。
金桥：好。
金桥洗漱后下楼陪谢峣吃完早饭，回房换了身运动服，外面又穿了件浅灰色羽绒马甲，开车出门。
金桥停好车，把车钥匙寄存到前台，进去磨砂玻璃门的包间。许鑫正跟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士喝茶。
许鑫放下茶杯，介绍：“我朋友，也是俱乐部的老板，曹宇。”
“曹哥好，我叫金桥。”金桥伸出手，曹宇笑着握住他的手，“当过兵？”
“是的。”
“是狙击手吗？”曹宇问。
“不是。”金桥回答。
“一会儿比两局？”曹宇发出邀请。
“可以。”
许鑫笑着放下茶杯，看向金桥，打气：“一会儿好好表现。”
“好。”金桥一笑，心里却更苦涩，他是来承认错误，承担后果的，可是面对许鑫的脸，他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不原谅他怎么办？他能隐瞒他一辈子吗？
茶喝完，三人进去射击室。
金桥跟曹宇佩戴好护目镜，耳塞，开始进入一决高下的打法。
从步枪到狙击步枪，最后是手枪，许鑫作为裁判，一时评判不出谁该是第一。二百发子弹打完，曹宇跟金桥相视一笑。难分高低。
“要么换个玩法？”曹宇提议。
“怎么玩？”金桥还没玩够，很久不碰枪，没过足瘾的感觉着实让他恋恋不舍，他又活动了一下肩。
“换个射击室，我们比射箭？”曹宇露出一个很有把握的微笑。
曹宇是半个康巴人，外貌不似原有的康巴人高大威猛，体格健壮。除了肤色跟康巴人相似，其余地方，跟汉人无二区别。
三局定胜负，金桥没有玩过射箭，对于弓箭的接触等于陌生，毫无意外，曹宇胜了两局，金桥败。
“还是玩枪吧。”金桥看着许鑫鼓掌给曹宇，醋溜溜道。
“可以，不过你自己玩会儿，我跟许鑫有事情要谈。”曹宇侧头对许鑫说：“你们家这位，把我当敌人了。”
金桥一下子红了脸。
许鑫的语气带点儿宠溺的意味：“毕竟我们家桥桥年纪小嘛，多让着他点儿。”
偏爱跟激励让金桥又有了充足的斗志。
“我们去楼上聊点事，你自己先玩，晚点一起去吃饭。”许鑫上楼之前拍了拍金桥的肩膀。
“好了多久了？”曹宇上楼时问他。
“好几个月了。”
“认真的？”
“当然，毕竟我老大不小了。”
“我比较信你，”曹宇说：“我应该还是第一批知情人。”
“差不多。”许鑫坐在单人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摆了果盘跟点心，冒热气的红茶在透明茶杯内的颜色显得愈加透亮。
“你之前的那则订婚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
“假的。”
“吴悠呢？”曹宇问他。
“躲我呢，我准备让人把她从泰国找回来，所以来找你。”许鑫说。
“这个忙我可不帮，那个死丫头，太爱出损招了。”曹宇拒绝道。
“曹公子，我刚从警局出来没多久，太招摇容易被盯上，你出行自由，在泰国又有熟络的警署高层人脉，麻烦你最好不过了。”许鑫把礼物送给他，是一把精美异常的拉孜藏刀，刀鞘通体银色带花纹，中间镶嵌一颗红色的宝石做点缀。
“上面的宝石是从安哥拉来的。我够有诚意？”
曹宇接过刀，仔细观赏起来。送礼送到心坎上，收礼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帮忙。
“等我消息。”
“没问题。”
两人闲聊阶段，金桥在枪械射击室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肖俊霖。这个自称是许鑫初恋的男人。
金桥主动发出邀请，两人暗暗较量。组枪装弹，举枪，抵肩，贴腮，他们的速度平稳一致。
砰砰砰——
打空三十发弹量的步枪，靶子被打得稀巴烂，难分胜负。
肖俊霖像是故意激金桥，“正好看到他发朋友圈，我就来碰碰运气，结果你也在？”
“你是你们警队的编外警犬吗？”金桥觉得无趣，出去洗手。肖俊霖跟在后面。
“我猜你还没认错。”
金桥关掉水龙头，看向镜子中的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肖俊霖笑道：“金桥，别表现的那么有把握。”
金桥神色严峻，“肖俊霖，证据交给你我一丁点都不后悔。我跟许鑫未来如何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一个听都没听他提起过的‘前任’指指点点。”
肖俊霖也不藏着掖着，定定地说：“我是抱着旧情复燃的心态来的，我们有过很多回忆。你应该想想，除了监控一事，还有你们金、许两家的陈年恩怨。你又该如何呢？”
金桥扔掉擦过手的纸巾，出去前台，拿过钥匙，等许鑫下楼。
他发信息给许鑫：我饿了。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就我们两个。
许鑫：行，等我五分钟，我马上下来。
金桥：好。
他决定，吃饱喝足，主动承认错误。
许鑫心情颇好，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金桥顺着声音向楼梯处看去，许鑫双手插裤兜里，笑着问他。
金桥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近他，“我回家给你做饭吧，我们先去超市买菜？”
“也行。”
“回我的公寓。”金桥说。
“你有点反常。怎么了？还为刚才输掉的比赛闷闷不乐？”许鑫伸手把金桥身上的羽绒马甲领口整了整，“你枪法比他厉害，射箭输给他又没什么。”
“许鑫，我们现在就走。”金桥说完拉起许鑫的手，跟他一起离开射击俱乐部，末了还回头看了眼那只没跟上的编外警犬。
“你想吃什么菜？”金桥拉着人走到坦克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许鑫坐进去，“天冷了，要不直接涮火锅？”
“可以。”金桥从车头绕去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我就知道你急了。”许鑫笑呵呵地说：“也难为你了，正血气方刚。”
金桥微张开嘴，又闭上。
“吃完饭，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预备向我求婚？”许鑫故意逗他。
“你如果愿意，我们现在就去买戒指。”
“还早呢！别整说风就是雨的那套。”
许鑫在路上接到肖俊霖的电话，他主动点开免提。
“鑫？在哪儿呢？”肖俊霖语气轻快。
“有事吗？肖警官。”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电话那头的肖俊霖语气一时变得温柔。
“这几天有点忙，过几天我们约个时间，请你吃饭。”许鑫客气道。
“那好，别忘了。”
金桥松下一口气，按照许鑫的脾气，如果知道他安装监控私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即使打不过他，也会用能够得到的一切物体砸他，更加会讨厌他。他倒觉得挨一顿许鑫的打没什么，他皮实，抗揍，但要是许鑫厌恶他，不理他，他才会疯掉。
“好了，别不开心了。”
“嗯……”
两人在超市推着购物车，一路采购了不少东西。许鑫又挑了几颗苹果。
“马上放寒假，你多久回家？”许鑫问他。金桥还在往后备箱放置从超市买的食材跟日用品。
“过年前回去，过完年就回来。”
“今年过得真快啊。”许鑫把打火机塞进外套兜里，“越是年龄上涨人就越容易迷失方向。”
金桥说：“我觉得你从警局出来后就有点多愁善感了。”
“冬天了嘛！太阳晒得少，情有可原。”
金桥在厨房洗菜切菜，许鑫在餐桌上插好电锅，倒入水跟火锅底料，调档煮沸。
大片鲜牛肉跟羊肉片上桌，金桥又把几盘蔬菜端出来，接着调配蘸料汁。许鑫一边下菜，一边把视线停在支起的平板上。
“你要小心，别被烫到。”金桥出声提醒他。
“没事。”
“要喝酒吗？”金桥说：“我新学了调制柠檬伏特加的配方。”
“等晚上喝，晚上我住这里。”
“那好，那就等晚上。”
饭饱后，金桥在厨房收拾卫生，许鑫拖完地，先洗了澡。等金桥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后，许鑫翻身跨在金桥身上，鼻头相触，炙热的呼吸灼烫面部。金桥双手贴在他的臀部，“你要试试在上面吗？”
“我不想费劲，你来。”
“好。”
“许鑫，你爱我吗？”金桥压倒他，“爱不爱？有多爱？”
许鑫还在逗他的边缘徘徊，“说几句情话会让你更持久吗？”
“我本身就很持久，你不是知道嘛！”金桥撇撇嘴，略表不满。
“金桥，寒假搬回我家住，行不行？”许鑫接着说：“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许鑫，你别说了。”
金桥把脸埋在他怀里，重重呼吸，他预备认错的速度被许鑫的真诚堵塞到停滞不前。他不该不信任许鑫，不该私自安装监控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洗清了他的嫌疑，同时也加深了两人很有可能分手的原因。
“怎么了？”许鑫抱紧他，“学业压力大还是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
“给我说说。”
“不要。”
许鑫拍了一巴掌他的背，“少戳我，赶紧的。”
“我能直接进吗？”
“能吧……”许鑫抱着侥幸心理，完全是奔着自讨苦吃先苦后甜回答的。
调制的两杯柠檬伏特加表面起了一层薄薄的絮状，不出意外被冷落在桌上。
许鑫趴在床上，金桥从浴室拿来热毛巾，轻抬起他的腿认真清理他身上的残留物。
金桥沉声道：“许鑫，你原谅我一件事。”
“什么？觉得自己刚才在床上表现得太过了，误以为我不舒服？”许鑫眉眼透着疲惫，此刻眼睛还闭着。
“不是。”金桥说：“洗清你嫌疑的证据是我递交给肖俊霖的，是监控视频。”
许鑫后知后觉出他话里有话的意味，侧起身子，问：“什么视频？”
“我……我私自安装在你个人包厢内的监控……拍摄到了□□的人。我把监控给了肖俊霖，用它来洗清你的嫌疑……”金桥的话像没有褪去毛刺的板栗，一颗颗从嘴里活生生跳出去，余了还剩久久的刺疼。
“除了□□的人，还有什么？”许鑫的神色霎那间变为严肃，他大概清楚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做＼爱的视频。”金桥说：“我其实没想跟你坦白的，但我不想骗你……我不想我们之间有秘密。对不起！”
“不想骗我？不想有秘密？”许鑫坐直身体，拽过衣服往身上套，语气愈加冰冷愤怒，“金桥，你再一次惹恼了我！”
“许鑫，我认错。”金桥紧着道歉。
“认错有用吗？以后少踏马烦我。”许鑫踩在地毯上，推开他拿起床头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
“啪嗒”，房门传来关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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