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九:真假和离十

“大王他...很复杂,咱家也说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咱家只知道,大王也许对所有人都捧场做过戏,但那么一颗真心绝对是给殿下的。”

“殿下,千金易求,真心难得。您...有时,还是应该体谅他一些。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肯定是以殿下的利益为出发点,永远都是为了殿下好。当初,若不是环境过于特殊,他又怎会用您的命去铺路?再说,当年,您彻底而坚定地站在龙族这一方,也许您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当然,这也许是咱家马后炮了。咱家懂不了那么多道理,只知道大王才是咱家的主心骨,才是咱家需要一辈子效忠的人。”

敖丙心绪复杂:“...他到底...”

蓝毅幽幽叹上一口气,语气中隐隐含着些难言:“殿下,那些事情,大王经历过了,就是经历过了,怎么可能抹得去?若真抹得去,岂不是连您也要抹去了?没有王妃,您和您的兄长打哪儿来?”

带了些许劝慰:“殿下放心,当年是咱家,首席,还有当时的简太医一起合计,根据王妃的月信算好最佳受孕的时间。当真可以保证,大王只做必要之事。”

眸中尽是真诚:“毕竟,咱家自大王做东宫的时候就跟着了,首席自大王登基就跟着了。我们都知道他的心思。您就别再怀疑他了。”

敖丙只觉喉间发紧,心间苦甜翻涌,一时间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样...母亲岂不是...你们所有人的工具?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利用她?”

蓝毅酸涩地提提嘴角,满脸沧桑:“殿下,每一个生在王城里的人,都是怪物。这个怪物,它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主张,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它只能走那条既定的路。”

淡淡一笑,一个平静的提问之下,是暗藏波涛汹涌的提示:“殿下难道以为,王妃不知道大王对她没有感情,只当她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敖丙睁大眼,倒抽一口凉气:“母亲她...”

难以相信,当初他的母亲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也难以想象他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蓝毅浅淡地叹了口气,心头明白,大王对敖丙的爱,那就是如山倾覆,如海狂澜,敖丙没有体会过那种人在屋檐下,面对权势不得不低头的感受,所以想法自然很多,此番索性也解释清楚:“殿下,王妃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表面太平,才是存续之道。您想想,那个时候的大王要什么东西会没有?权力达到巅峰,版图全部统一。对于男子来说,这无疑是到了人生的顶峰。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海族都要对大王称臣。殿下以为,如此情形之下,若大王都还愿意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来对待王妃,是否也是到了一个极致?这个时候,王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甚至来说,她应该很高兴。因为她是纯血白龙,对大王尚有价值。若连价值都没有,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进一步点明:“正因为她知道——人不能求满,事不能求全,这才是与大王明面上的一对恩爱夫妻。大王需要她,她也需要大王罢了。这就是婚姻,这就是价值的交换。如此一来,大家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难得露骨:“殿下,在这座王城里,利益才是一切的根基。”

淡淡一笑,意有所指:“正因如此,殿下也可以数一下,大王到底为您干过多少赔兵折马的事?”

目光离散,唏嘘长叹:“哎~要搁先王还在的时候,估计大王都已经祭旗了~”

敖丙敛了敛眉,不解:“...为何?”

心下猜想着理由。

蓝毅双手交叠腹前,认真道:“身为王,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子民的。伤害自身,导致掌控力的可能削弱,引发动荡,影响国泰民安,这就是重罪了。”

敖丙看向他处,声音略有些涩哑:“...他若捧场做戏都能说出那么多甜话来,又何必啬言于我,总叫我误会?”

蓝毅突然发现,父子俩都是一样的强势,一样的倔:“那殿下准备去偿还因果的时候,又为何吝啬言辞?难道这样的事情,不是跟大王商议一下会更好吗?那时,大王已经是混元大罗金仙了。您能够看见的因果,他又为何不能推算一番?”

“您为大王付出,不愿意说。那大王对您付出,他又愿意说了吗?”

“最后就是你们都觉得身为男人,为对方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都可以,因为你们都顶天立地,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夸耀不是邀功争宠吗?”

“其实,是因为你们太像了,这才彼此间在感情上过得磕磕绊绊。”

“殿下,大王是真的对你动心了。否则,他吃哪门子醋啊?您不也吃他的醋吗?这才是相爱的人,会有的反应。”

“这倒并非来自他身为王,身为族长,他的东西,别人不能觊觎。这不一样。这是占有欲,而大王对您,是爱到深处,是放手,是他配不上您。”

“他们之间连争吵都没有。唯一一次王妃吃醋,都是首席暗示的。因为这是要顺势让殿下的姑姑以为她挑拨离间的计策成功了。”

甚至是有些语重心长:“殿下,两人再相爱,也怕猜忌。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很坦诚地告诉大王。您对大王坦诚,大王也不会藏着掖着。他把下半辈子都赔给你了,何必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不过,殿下,咱家也请您能够允许大王把心分成两份,一份给您,一份给全体海族。大王只要一天没有卸下王上这个身份,族长这个身份,他永远都要背负这个责任。他永远都是先公后私。也请您理解。”

喉间隐隐有些滞涩与不忍:“殿下,其实...大王不是没有手段让您永远都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但他舍不得给您上手段啊~您疼,他心里更疼~他是宁愿自苦,也真的不愿意折了您的翅膀。您在他的心里,首先是他的骄傲,其次才是他的相伴之人。”

敖丙心头,若巨浪迭起,但到了嘴边,却像是倦了:“...熄灯吧~”

蓝毅应下:“好嘞~”

扶着敖丙躺下,又为敖丙掖好被子,这才将灯熄灭,留了一盏敖丙视觉死角位置的灯,以备不时之需。

轻手轻脚走出门,将门关上。

站在门外守夜。

屋子内外的温度差异甚大。

此刻,拿给这冬日深海的夜凉一激,蓝毅身上因为那火纹玉而出的汗,迅速凉透。

惹得蓝毅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但想到,若他费的这番唇舌,能够换得敖丙对敖光多体谅一些,那也相当的值了。

敖丙在昏暗之中,看着房梁。

睁着的眼,却有水光悄悄从眼角滑下。

翌日。

蓝毅进得房间探查。

营养液还剩一指高。

立刻前去招来太医查房问诊,更换营养液。

太医检查过后,对蓝毅道:“大总管且放心。营养液中有助眠之物,能够让王太子殿下睡得好些。这火纹玉又在,倒是不会出那冻僵的岔子。大总管只需要看着营养液。要输完了,来喊人更换就是。王太子殿下这情况,还是多睡一下比较好。昨晚后半夜,大王就已经转移到‘凤羽落金宫’去了。转移的时候,大王就已经醒了,并无大碍。只是后期,肯定要费心调养一段时间才是。杜老他们也跟着去侍疾。殷首席,花国相那边,都通知到了,保证不会误了国事。”

蓝毅甚是满意,立刻就塞了一颗‘铜珠’给这位太医。

送人离开后,又继续在门口守着。

花朝文继续干敖光剩下的工作。

殷丽则观察着这海中的动向。

有杀神在监督干活儿,这《贺品比较名录》三天后,也彻底完工。

礼部慕尚书将礼部这边的收集好,又去找了蓝毅,把水晶宫的收集好,再去了祠堂大祭司那里,全部汇总之后,拿去御书房,交给花朝文。

花朝文瞧着一尺高的册子,都有七八摞,揉了揉额角:“尚钧啊,好像最近我也没得罪你吧?”

礼部尚书——慕尚钧那叫一个嘲讽拉满:“当然啊~你倒是轻松,我们可就糟心多了~这礼部总共也就十余个人,却要把那些压箱底的册子翻出来,一项一项核对,还催的那么紧,简直要命啊~哪像你,捡了个最轻松的~”

花朝文相当无语:“你要觉得看账簿轻松,你来!”

慕尚钧正欲回嘴,殷丽却从门外进来:“已经整理好了?”

慕尚钧对殷丽回道:“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语气略有一些犹豫:“我粗略地整理了一下,要赶在冬至之前送出又要满足之前商定的要求,最多有十一。还有十一倒是可以等着这边做好了,再补过去。但...那边大婚都没举行,太过浩荡,怕是...”

殷丽问道:“这十一最快需要多久筹备?”

慕尚钧估测了下:“应该两天时间就能筹备好。但封箱,写红封,还有其他使臣的衣衫筹备等,全部共计需要七天时间。”

朝殷丽扬了下眉:“那个...大王的病情如何了?祝祷还需大王亲手写。”

殷丽抬眼看向花朝文。

花朝文也正好抬眼看向殷丽。

眼波一撞。

花朝文继续漫不经心地看折子,殷丽则对慕尚钧道:“祝祷一事,我去请示大王。但筹备一事,还请尚钧尽快。”

慕尚钧感到,此刻的他,似乎有些多余。

立刻领命就走。

等着慕尚钧走远,花朝文才撇了撇嘴,一副狐狸样:“这么急着把炮筒子扔西海去?”

殷丽抱臂:“你少挑拨离间!”

花朝文扶了扶眼镜,眼眸中的精明在镜片的映照下,更加刺眼:“难道我们想的不一样?”

殷丽淡笑:“难道不该是我们都认为,摩昂更像大王亲生的,而敖丙更像敖闰亲生的?”

略略一顿,笑意敛去:“关于责任与个人感情之间的取舍这个问题,我想,既然事情原本就是因为摩昂得子一事引发,何不索性也顺大王的意,让摩昂去给敖丙解释这其中的曲折?”

似乎有些叹息:“毕竟...敖丙和大王之间年纪差距太大,敖丙在很多事情上理解不了大王的选择,我们也尚应该理解。摩昂刚好卡在他们两个中间,性情心性也很像大王。兄弟之间的很多话,比父子间要好说得多。再说,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姜氏。其实,是我们太过苛求敖丙太过大气,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但若真心相爱,眼睛里哪里揉得下沙子?就更别说,敖丙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敖闰与敖丙的性情相似,但敖闰更懂平衡之道。他们姑侄俩聊聊,也未尝对敖丙没有启发。更何况,他们兄弟俩怎么能够有隔夜仇?之前那件事,也是大王有意放水的。但这样一件事,放在摩昂那里,肯定是头上悬了一把刀。其实,多让敖丙看一看,其他人在同样的行为之下,对大王的态度是什么,也可让他有个比较。他敏感多思,这未尝不是一个让他更加走进大王世界里的机会。”

花朝文虚虚点了点书桌:“然而,正因为多思,便是发散的。这与你的计划,南辕北辙。”

殷丽微微倾身,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花朝文:“但万流归宗啊~再说,将一块好玉埋在沙子里,这是暴殄天物~”

花朝文摸着他的小胡子,眯眼轻笑。

殷丽笑笑,转身离去。

来到‘凤羽落金宫’。

见得这几乎复刻了曾经‘凤羽落金宫’的宫殿,却所用玉石都还是透着生光的,眼睫轻颤。

往宫里走去。

此处无人居住,只有定时前来打扫的宫人会让此处略有人气外,一切都是格外冷清的。

再是华美,也透着落寞。

尤其,那种冷寂更像是一把杀人的利刃。

割在皮肤上,都仿佛是要切骨断筋。

多像冷宫啊~

虽然此处应该住着敖光的昭仪。

但...

也许,真正命运的齿轮在敖光被怀上的那一刻,就在转动...

殷丽来到‘凤羽落金宫’的后花园。

因无人居住,后花园都没有栽一盆花。

定居之时,敖光在设计的时候,大概真的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这些宫殿都仅仅是有个基础的模样,实际内里却是空寂的。

至于这后花园里的花,刚开始还是有的。

但从敖丙跟敖光一起住在水晶宫之后,敖光就下令把后宫所有的植被全部给铲平了。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才回归了正轨。

殷丽走进寝宫。

绕行至后侧的寝殿。

此时,正是巳时。

敖光应当早就醒来,用过早膳了。

这会儿,正披着衣服,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

原本嫔妃的寝宫是不会放置书桌等用具。

但这却不符合敖光的习惯。

应该是敖光在醒来之后,就差人拿来的。

殷丽走到敖光身侧站定,将慕尚钧的回报简要说明,也将她的方案说明:“...大王,意下如何?”

敖光放下书,透过窗,看向远处的荒地:“原本也只是给他们兄弟俩一个坐下来谈谈的机会,如此办就是。”

殷丽心下一转,又道:“大王,祝祷一事如何处理?”

敖光收回目光,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份银白色的折子,递给殷丽:“已经准备好了。做使臣应该了解的事情,你去给他说吧~最近这段时间,本王不想见到他。”

殷丽双手接过折子,略有一丝踌躇:“大王...”

敖光又一次看向远处的荒地:“...我无法让时光倒流,我也卸不下身上王和族长的枷锁,永远被禁锢在金碧辉煌的紫薇宫...或许,放他走,才是最正确的决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留住他...但...我们之间确实道路崎岖...我再努力,都似乎遥不可及...我永远都是他的父王,但他却永远都是自由的...”

殷丽垂下眼,抿了抿唇:“大王好生休息,殷丽告退。”

言罢行礼,后退三步,离去。

走出‘凤羽落金宫’。

殷丽停步回首。

片刻后离去。

***

敖丙醒来,见得他仍旧还挂着营养液,但却是一大瓶血红色的液体。

深呼吸数次,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撑着床,慢慢起来。

屋中没有人。

敖丙唤道:“蓝毅~”

一直在门口候命的蓝毅立刻推门进屋:“殿下,有什么需要?要传膳吗?”

敖丙眯眼打量着四下:“什么时候了?”

蓝毅来到敖丙身侧:“您睡了三天了~这三天,营养液不断。这样,您也能快些好~当然,若能吃一些东西,更有好处~”

敖丙皱眉:“...都睡了三天了...”

抬眼看向蓝毅:“父王没事了吧?”

蓝毅笑道:“那晚大王就醒了,醒着去‘凤羽落金宫’的。放心,已经好多了。就在‘凤羽落金宫’休养呢~杜太医他们都过去侍疾了。”

笑意敛去:“...大王他...心神动荡太大...这次,心脉受损,魂魄也有轻微的损伤。现在就是用宁心安神,摄魂定魄的药在养着。目前,除了国相和首席可以见到他以外,所有人都不允许去探病。杜太医说了,大王现在不能受刺激。否则,很可能魂魄都会全部撕裂,分化出数个不同性情的人格来。”

敖丙垂下眼去,紧紧抿着唇。

蓝毅安慰道:“殿下也别自责。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大王的错。他也那么大年纪了,本来应该克己复礼,但却发疯放纵,导致糟糕的结果。殿下最多也只是雪上加霜而已,算不得错。”

敖丙苦笑:“何必安慰我?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去看医案,他都阻拦了,我还不屑一顾,又怎会把事情演化到如今这个地步?”

苦涩更多:“他不想见我就算了。我也不应该上赶着让他生气。”

浅淡地叹了口气:“营养液还要输多久?”

蓝毅回道:“这一瓶输完了,就全部完了。拔了针,根据医嘱好生休养,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敖丙躺回去:“我再睡会儿,输完了喊我。”

言罢,闭上眼。

蓝毅为敖丙掩好被子,又去门口守着。

听见关门声,敖丙睁开眼,没输液的那只手攥紧心口的衣衫,只觉胸闷气紧。

天色几乎擦黑,这瓶营养液才输完。

太医过来拔针,又再次检视敖丙的情况,跟蓝毅叮嘱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

而后才离去。

蓝毅赶紧让宫人取来衣衫,给敖丙换上。

又给敖丙披了一个大披风,让宫人将火纹玉收拾好,与敖丙一起回水晶宫去。

但才走到水晶宫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

站在门口的禁军,居然手上的长戟是交叉在一起的。

蓝毅有些不解,上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咱家可并未下过闭宫的命令。”

门口其中一个禁军回道:“这是首席的命令。大王在‘凤羽落金宫’休养,水晶宫则须闭门。大王在哪里,哪里的宫门才能打开。大管事也是老人儿了,应该没忘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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