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来到A城,那里是连绵不绝的雨季。
自习室的灯光涂抹在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轻易溺死了在书海里沉入水底的人,不知是哪节课的俄文在黑板上沉沉睡眠,粉笔擦是宿命。空调的风十八摄氏度,比我身边那层玻璃外树木的温度低得多,在屋子里坐久了,出门便会有水汽扑面而来,混杂的云朵和水泥路的味道环绕飘散。
永远,永远不缺席的雨水。
这是我读大学的第二年,我以为自己可以习惯这里丰沛的雨水。就像我曾也认为自己可以习惯把风险分析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上大学后,我给夏天寄过信,她纸上的字迹总是询问我是否过得开心,她说陈默,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有没有规划好自己想要的未来,但是,不管是否还要执着于你认定的事物,开心都最重要哦。我都会回信说好,旁边附带大大的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度过这么多天,只告诉自己说要不断地努力。自我封闭的时候,我去操场上跑步,白色的灯光投射下来,等星星和夜晚的云布满的时候,就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我再也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关于星空的事情,想要触摸天空的话,除非你站在很高的地方。除非你除去现实之外,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没再见过夏天,两年前她说过的话渐渐褪色,我只记得我欠下一个永远无法明确的答复。又岂止这些,当我停笔从书本中抬起头,永远无法明确的事便如此之多,多到把我淹没。
来到A城读书以后,我常常像过去那样在很多个晚上看头顶的星空,夏天写信说,她为自己构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星球。当我站在楼顶的时候,我常常想,宇宙中那么多的星星,总有一颗是属于她的吧。看不见的,怎么能认为不存在。这样反而好,我们都不属于这个残酷的世界。
在这个遥远的城市七点钟会有灿烂的晚霞,鸟群从头顶掠过,微风不停地转向,把流云聚合又揉碎。我的学习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开始陷入低谷,保险与投资令我头皮发麻,在纸上写了密密麻麻不知所言的公式之后,我想到,如果把夜空中的星星换成金币会怎么样,有些好笑,他们一定更加闪闪发光,碰在一起就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多。想到这里我又笑起来,无言之间突然心中浮现了悲凉。
于是我拿音乐堵上耳朵,在灯光安静的教室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平淡无奇的节日和周末。感觉到脑袋快要被数字和曲线塞到爆炸时,教室里空空荡荡,蓝色的窗帘轻飘飘地飞起来,阳光就滑落在地板上。如果夏天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我说,这景象适合配舒伯特谱的小夜曲。静谧,寥落。
我原以为这就是我期待的平衡。触手可及而慢慢远去的事物,眼泪模糊的失落,都可以把它们揉成一团,塞进枕头拍松,便又是一场好梦。
但枕头是用来忘却的,不应该被人摔在地面,里面的棉絮一股脑儿地散出来。
那么多想要叫醒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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