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鸦雀无声。林太太的手剧烈颤抖,咖啡杯被她碰倒,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后一点。"陆明舒俯身,在林太太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后者像触电般跳起来,拽着女儿就往外跑,连包都忘了拿。
陆明舒直起身,环视四周:"各位还想继续拍吗?"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苏念站在原地,双腿发软。陆明舒揽住她的肩膀:"走吧,换个地方。"
出了咖啡厅,陆明舒带她直奔电梯,按下顶层按钮。直到进入一家私人会所的包厢,苏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这么早?"
"计划有变。"陆明舒脱下西装外套,示意服务生上菜,"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苏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陆明舒出人意料地温和,"这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要么强大到让人不敢招惹,要么就学会反击。"
服务生送上精致的午餐,但苏念毫无胃口。
"那个...你刚才和林太太说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陆明舒切着盘中的牛排:"告诉她我知道她挪用家长会公款的事。"抬头看到苏念惊讶的表情,她笑了笑,"周谨调查过所有可能找你麻烦的人。"
一股暖流涌上苏念心头。陆明舒早就预料到她会遭遇什么,并提前做了准备。
"谢谢。"她轻声说。
"不用谢我。"陆明舒抿了一口红酒,"记住,这世界只尊重强者。眼泪和哀求换不来尊严,只有实力可以。"
这句话像颗种子,落入苏念心田。她突然下定决心:"我想学更多...商业上的东西。"
陆明舒挑眉:"哦?"
"不想永远做被保护的那个。"苏念抬起头,直视陆明舒的眼睛,"我想...成为能和你并肩的人。"
陆明舒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随即恢复平静:"如你所愿。"
接下来的午餐气氛意外轻松。陆明舒甚至分享了几则商业趣闻,逗得苏念笑出声来。这是她们相处以来,最像正常朋友的一次约会。
回公寓的路上,陆明舒接到电话需要回公司处理急事。苏念独自回到公寓,思绪万千。她打开陆明舒的书房——现在也被允许使用了——继续研读那些商业书籍。
夕阳西沉,房间里渐渐暗下来。苏念起身开灯,不小心碰掉了书架上的一本相册。照片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捡,突然停住了动作。
最上面那张照片上,年轻的陆明舒——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站在一个优雅的女人身边。背景是某所大学的校门,照片一角标注着日期:2005年6月。
引起苏念注意的不是少女时期的陆明舒,而是照片角落里模糊的另一个身影——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侧脸与她记忆中的父亲惊人地相似。
她的手开始发抖。父亲苏志远是生物化学教授,十年前因学术不端指控身败名裂,不久后死于车祸。这张照片拍摄时,父亲确实在大学任教...
"找什么呢?"
陆明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念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慌忙把照片塞回相册,但为时已晚。
陆明舒走近,看清她手中的照片后,表情瞬间凝固。空气仿佛结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念结结巴巴地解释,"相册掉下来了..."
陆明舒一言不发地接过照片,放回相册,然后将整本相册锁进了书柜最底层的抽屉。
"那是...我母亲。"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去世前一年拍的。"
苏念鼓起勇气:"角落那个人...是不是..."
"你看错了。"陆明舒打断她,"去换衣服吧,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需要出席。"
这个明显的谎言悬在两人之间。苏念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陆明舒的表情告诉她,现在不是时候。
慈善拍卖会在半岛酒店举行,来宾非富即贵。苏念穿着陆明舒为她挑选的深蓝色晚礼服,努力集中精神听主持人介绍拍品,但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照片。
"下一件拍品,明代青花缠枝莲纹梅瓶,起拍价八十万..."
陆明舒凑到她耳边:"真品?"
这个突如其来的专业询问让苏念回过神来。她仔细看向展台上的瓷瓶,凭借大学时选修的中国陶瓷鉴赏知识,很快发现了问题。
"不对。"她低声回应,"缠枝画法有细微差别,底款也不对。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仿品,价值不超过二十万。"
陆明舒眼中闪过赞赏:"确定?"
"确定。真品应该在北京故宫。"
陆明舒点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拍卖师接到通知,宣布这件拍品因"真伪存疑"暂时撤拍。现场一片哗然,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收藏家面面相觑。
"陈荣要丢脸了。"陆明舒冷笑,"这是他捐赠的'镇场之宝'。"
苏念这才明白,自己无意中帮陆明舒在商业对手面前扳回一城。这种默契配合的感觉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拍卖会结束后,几位收藏家特意过来向苏念请教鉴宝心得,连带着对陆明舒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回程的车上,陆明舒罕见地表扬了她:
"做得很好。陈荣本想用那件赝品套现,顺便提升声誉,现在计划落空了。"
苏念轻声问:"你和陈荣...有什么过节?"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苏念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陆明舒开口了:
"十年前,他害死了我父亲。"
这句话像一块冰滑入苏念的衣领。她转头看向陆明舒,后者侧脸在街灯映照下棱角分明,眼神冷硬如铁。
"商业并购,恶意做空,伪造证据。"陆明舒简短地说,"我父亲跳楼自杀,母亲两年后抑郁而终。"
苏念心脏揪紧:"所以那些伤痕..."
"不是青春期叛逆。"陆明舒自嘲地笑了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割腕了。被管家发现,捡回一条命。"
苏念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陆明舒的手。出乎意料的是,陆明舒没有抽开。
"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你吗?"陆明舒突然问。
苏念摇头。
"因为你看人的眼神。"陆明舒转向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却又藏着不服输的倔强。"她顿了顿,"和我十八岁时一样。"
车窗外,霓虹灯变幻莫测地闪烁。苏念突然意识到,今晚陆明舒向她展露的脆弱,比过去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这个发现让她既心疼又莫名地感到被信任的喜悦。
回到公寓,陆明舒直接去了浴室。苏念换上睡衣,坐在床边发呆。今天发生的一切——林太太的刁难、那张神秘照片、拍卖会上的默契配合、车上的交心谈话——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
浴室水声停了。不一会儿,陆明舒穿着睡袍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似乎准备继续工作。
"那个..."苏念鼓起勇气,"我煮了姜茶,晚上有点凉。"
陆明舒抬头,看到苏念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站在面前。她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
"谢谢。"陆明舒轻声道,目光柔和了些许。
苏念在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那张照片...角落里的男人,是不是苏志远?"
陆明舒的手指在杯沿上收紧,指节泛白。长久的沉默后,她放下杯子:
"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这个非答非答的回答,让苏念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父亲和陆明舒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而这个联系,可能就是陆明舒选中她的真正原因。
夜深了,苏念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陆明舒敲击键盘的声音。那节奏规律而坚定,就像陆明舒这个人——表面完美无缺,内心却伤痕累累。
她翻身面对墙壁,无声地流下眼泪。为父亲,为母亲,也为那个十八岁割腕的陆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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