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路未知的日子

“吃菜。”

我哦一声,遂吃。

“周末音综你陪我去录一期,我听你唱卡拉ok挺好听的,跟导演说了,你去踢馆选手那组凑个数。”

“我?”我嘴里叼着醋溜豆芽抬头看他,没能反应过来:“可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啊。”

“不是会吹葫芦丝吗?我看你房间有葫芦丝和吉他。”

“葫芦丝是小学学的!看的是简谱。吉他是乱学的,只能照葫芦画瓢。”

“我听你音准不错。”

“只会模仿啊哥!听别人唱什么样我就唱什么样。”

“怪不得你唱歌都那么像原唱。”

薛浮盏拍拍手站起身来,正准备说些什么,我立刻打断了他。

“我不学声乐!”

薛浮盏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啊,反正踢馆不用原创,你随便模仿一首好了。”

迫于薛浮盏的淫威,我晚上又重新坐在院子里逗狗了,老江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不骂我整天打游戏不务正业,也不阻止老薛收拾我,主打一个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我和文姐说了音综的事,文姐说有机会多露脸是好的,叫我平常对待。

第二天秦越来的时候薛浮盏在教我唱歌,在这种专业的事上他一改往日温和,这段感情不对,那句吐字不清,蹙着眉仿佛只会说“重来”两个字。

所以在这个时候,秦越的出现像救命稻草,来不及做久别重逢的寒暄,我飞快的给她介绍了江海和薛浮盏,接着就问我们今天拍点什么?要不要换衣服?是不是去市里找个场地?

她冷漠的摆摆手,笑容都透出一种冰冷:“不用啊,你今天的新中式看起来很居家很舒适,和这个小院挺搭的,这几天就从这里吧。”

……

冷漠无情的女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于是诡异的画面就这样展开了。

薛浮盏拿着谱子做严厉导师,我卑微的学习,秦越举着相机、各种道具和补光灯360度环绕拍摄,时不时还要我调整一下动作和表情,张张就拿着个本子跟着学,再不停的提醒我们喝水,老江笑眯眯的在亭子里打坐,熏香袅袅。

这几天大概都是这样过的,下午我们就去山里溪边,换几套风格差不多的衣服,不停的拍拍拍。

秦越对自己的作品很严格,光影、动作、道具不停的变换,又不喜欢摆拍,喜欢捕捉真实的东西……反正每天都能拍几百张。

而自从秦越每天来之后,老江总是在吃饭的时候躲进自己屋里,他看秦越吃饭那死样着急,老一辈人是这样的,干脆眼不见为净。

她每天早上来都说吃了饭才来的,实际情况无非是喝了杯水,就中午吃一点,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院子里筛照片,不满意的连底片都不留,直接删除,这几天的工作,最后就剩下二十来张,她随身带着照片打印机,打成一摞给我们看。

“不用打出来啊越姐,传到电脑上给我们看就行。”我放下筷子。

秦越淡淡的,像是解释过很多遍这个问题:“照片是记录的,就是要变成实体拿在手里才知道究竟值不值得收藏。”

ok,从工作上来说,她是专业的,从朋友角度,她是著名犟种,所以不论怎样都不容我置喙。

我细细看过每一张。

她拍的确实很好,不是什么比例角度之类的好,而是人与景的和谐,是人物当下的状态,是一张照片就可以讲出来的一段故事。

之前我就在想,谢则见过那么多摄影师,为什么秦越这个刚入行不久的新人会让他如此满意?现在我大抵可以懂一些了。

在秦越的镜头里,模特不是一件道具,不是用来衬托景的美的,更不是人物单纯的美丽。

而是一颦一笑都和景融在一起,由模特的情绪来决定景的表达,譬如昨天阴雨绵绵,但我准备的歌薛浮盏已经彻底满意了,所以即使举的油纸伞有点小,身上落了不少雨,即使这套新中式的衣服有点浅,裤子又有点拖地,粘上了很多泥,我依旧很开心。

不过为了雨景,我还是装了很久的忧郁。

而秦越只留了两张。

一张是我假哭完,笑着把眼泪擦掉朝她走来准备收工,另一张是我坐在岸边眺望远方,心里排练周末上场的表演。

这两张,一张和雨天不太搭,另一张和温和恬静的中式不太搭。

但在她的镜头下,竟然都和谐起来。

第一张有种摆脱一切的,潇洒的自由,在雨夜中,一切不安与忐忑都被冲洗干净,就这样疯狂的迎接新生,拥抱自己。

第二张透出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风吹起三千青丝飘摇,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峰像心中的雄心壮志,雨像前奏的号角,更像庆贺,人在狂风暴雨中依旧坚韧专注,表面与景相隔,实则渲染了人物的感情,丰富了照片的故事。

“我想拍出真正的你。”她突然说。

我晃着秦越的胳膊夸个不停:“啊,我在你眼里原来这么好看啊,你是不是暗恋我~”

她还是那死要面子的闷骚样,一脸嫌弃的推开我,还要补一句:“收你老板钱了欠你的,撒娇精。”

周五晚上我和薛浮盏飞到北京去录节目,临走前她发给了我这周整套的照片,十五张,我下载下来正准备细细品味,意外发现其中还有两张薛浮盏和两张老江。

老江一脸慈祥的照顾院中小溪里的莲花,另一张是在指导我和薛浮盏的戏,就严肃专业许多。

老薛也是摄影迷,这几天没少跟着她偷师,于是我拿给他看,他很喜欢那张拍他侍弄花草的照片,阳光从斜角打下来落在他的发梢,顺毛素颜,穿着简单的白T,套了件浅咖色的背带裤,带着手套坐在小院的角落里给花换土。

这也确实是他平时的样子。

至于另一张他就不太喜欢了,也不是不喜欢,至少他立刻发的朋友圈只有上面那一张。

第二张是他在客厅看上一期音综比赛,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手轻轻撑着脑袋,眼皮也耷拉下来,黑衣黑裤,野心勃勃势在必得的样子简直可以去演大佬。

“为什么只发第一张呢?”我候机的时候顺手给他朋友圈点了个赞。

他平时不怎么发朋友圈,即使发也大多是花花草草蓝天白云,发自己还挺少见的。

“就是阳光正好,拍的我很帅啊。”他拧了瓶矿泉水给我:“润润嗓子。”

“第二张也很帅。”

“嗯,但太……”

“太什么?”

“说不上来。”

“太有野心了吧?”我有些咄咄逼人的戳穿他,他不是不会形容,而是连这个词都不想说。

他愣了愣,没接我的话。

名叫“寒雀培育基地”的号创建起来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算我自己的工作室账号。

因为和谢则是一个工作室,但那个号一直只有他,为了不混在一起以后让两边粉丝都难受,谢则工作室号只会发我的一些重要事情,比如电影电视剧官宣、开机、杀青、领奖这一类。

正好文姐发信息说这组图培育基地发九宫格多两张,问我哪两张打算自己单独发,我选了雨天那两张。

上飞机前,薛浮盏用小号给我刚发的微博点了赞,我余光撇到他看了好久,但没点进去,看的应该是文案。

文案是:人不应该避讳野心。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综艺的录制,演播室里很黑,暗处隐藏了无数的工作人员和各种机器,他们拿着对讲机、稿子,带着耳机到处走,亮的只有舞台。

薛浮盏先带我去见了导演他们,草草打个招呼,大家都很忙。

化妆蹭了他的休息室,化妆师潇潇是谢则和文姐对比了好几个选出来最适合我的。

有时候我想自己真的很幸运,这本应该充满冷水与白眼的新人之路,我却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庇护。

但我不要永远这样。

休息室门上粘的“薛浮盏休息室”贴纸是他的应援色,很漂亮,但不是每个人的都这样,一路走来,房间有大有小,名牌有不同颜色的,有白纸黑字的,还有用A4纸打印的。

我要有一天,去录节目拥有自己的休息室,要在门上看到紫色的名牌,写着我的名字。

“上台前看清台上标的点位,和刚才咱们彩排站的那个位置大差不差,台上还会贴东西。听伴奏正常唱就好,彩排的时候演播室没开灯,一会儿观众入场就开灯了,如果你紧张就盯着我看,我会站在台的侧面,偶尔可以看看摄像机。”薛浮盏把水塞给我:“再喝一口,我先上去了,加油啊!”

时间一到,几个带着麦的工作人员像电视剧里押送犯人一样把我带到了位置,步履匆匆,彼此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懂,像机器人。

站在那里,离舞台仅一步之遥,能看到耀眼夺目的聚光灯,听到在后台听来有些震耳欲聋的主持人cue流程。伸伸头就能看到那些演唱会一票难求的歌手,看到挥舞的荧光棒,听到震耳欲聋的呐喊。

和观众视角不一样。

纵然我在很多地方演过讲,也不免感到口舌发干,原来这和分享自己的专业知识、做学术报告、参加演讲比赛都不一样,那些人也很多,可大家的反应都是那样理智刻板,而台下的粉丝呢?

这一刻我突然深深的意识到,这份紧张不只是怕没让观众满意,更是对自己业务能力的不自信。

薛浮盏下台了,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赶紧去换装,他没看到我,但我看到他了,还看到了他长呼出一口气的轻松。

我突然想起薛浮盏之前说过的话。

他说,他的粉丝来看他,很多都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因为见一面要花很多时间与金钱,要遭受许多冷眼与不理解。

是多少次没抢到票也要在场外挥舞的荧光棒,是超话签到多少日的守护,是做了多少没有回报的应援,是多少次替你辩解与给你支持。

而支撑着这么多的竟然只是一个“爱”字。

一个时常浅薄,又时常深厚的字。

所以在见面的那一刻,只剩下满足。

面对这份沉甸甸的,世间绝不可辜负的情感,像山一样大的压力,自然而然的就压在身上。

爱是双向奔赴的,爱是自觉亏欠的。

你怕没给我让所有人羡慕的支持,我怕没给你满意的回报。

会紧张的,我名不见经传会紧张,他功成名就也会紧张,因为紧张是怕预期与实际的差别。

此刻,是怕亏欠。

“老师,给您带一下耳返。”一个带着白色鸭舌帽的女生把带线耳机一样的东西按进我的耳朵,我本能的有些抗拒。

天,虽然我没啥洁癖,但这个入耳的还是要擦一下吧!

“是薛老师自己的一套耳返,干净的。”

哦,我立刻原地站好等待佩戴,化妆师递过来镜子时我左右看了看,果然是淡绿色的,还刻了F和Z。

“话筒,老师。”我刚接过来,身旁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是薛浮盏的助理。

明明没见过几次,我又有些脸盲,为什么还对他的助理印象这样深呢?

因为这个一米八一百八十斤的30岁男人,名字叫娜娜。

并不是真名,好像是当年经纪公司在招人的时候把他和一个女生的名字填错了。

从薛浮盏回国起他就跟着,于是这个名字就被叫了这么多年。

娜娜见我不排斥他,立刻凑到我耳边传达:“老板让我跟您说一声,他的绿色话筒实在太显眼了,所以给您用这个白色的,也是他自己备用的。”

我点点头,说明白。

他们团的私生可太吓人了,那是出了名的恐怖,甚至有不少是从韩国跟过来的。

薛浮盏原本就有两个电话号,一个其实是老江的,给他用着,另一个他自己办的早就没法用了,要一直调静音,不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骚扰电话打进来,表达疯狂的爱的也有,侮辱谩骂的更多。

但薛浮盏没注销,他有时会把那个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就呆呆的坐在那里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每次出门的时候也很谨慎,换车、替身,各种法子轮番上阵,还是有时会被追车,被堵在各种地方。

我常常想不明白,有的爱是去看一场演唱会都要挑好久的衣服,只希望他看到自己的那一秒钟留下的印象也是好的,而有的爱却可以蛮不在乎的露出自己最凶狠的一面给他看。

究竟是为什么?

这两年从爱豆转成创作型歌手之后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私生恐怖,之前连粉丝也在圈里令人闻风丧胆,和谢则属于一个水平的,只不过谢则的粉丝还算听他话,他的就更吓人了。

舞台上女伴舞碰了一下他的脖子,被人肉到家人身份证都被扒出来,追到人家家里骂,没有女艺人敢和他们团合作,团里的道歉视频发了一次又一次,他们的女友粉却像典型性的东亚父母一样我行我素,用扭曲而偏执的爱绑架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团五个人几乎都执着于转型的原因。

如今也没有轻舟已过万重山,只是得过且过知足常乐罢了。

就这样,我握着手中的白色话筒上了场。

按提前在脑海里需要过无数次的流程,我没有看任何一张脸,聚光灯专注于我的一霎那,我伸手摸了摸耳返,一切都寂静下来,只剩耳返里传来工作人员的提醒和伴奏节拍。

“可惜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句号,窗外不会飞的蜂鸟,也在哀悼。”

感情不够,我没被信任的人背叛过,选歌的时候就想到了,但薛浮盏说这没关系,我本就只是来刷个脸的,歌不好唱,只要展现出嗓子和比拟原唱的音准就好了。

一曲终了,摘下耳返能听到台下掌声雷动,还能听到几声大嗓门的叫好,我快速鞠躬下台,薛浮盏在后台笑的像个自豪的慈母,给我鼓掌。

“特别好,唱的特别好。”

我都准备收拾收拾带着张张先去吃饭了,刚才给我带耳返的女生突然闪现。

“老师老师,您还不能走哈,您进踢馆赛的下一轮了,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和选手擂台了。”

啊?

不是只要我来唱一首,内定直接淘汰吗?

在我疑惑之时,薛浮盏已经站起身来了:“我去问问导演。”

过了一会儿他又风风火火的回来,额头上都出了几滴汗,马上就要上台了,化妆老师赶紧过来给他整理。

“有一个踢馆选手演唱出问题了,这局分低,所以只能让你顺延上去。但下一局四进二只要其他人不出错,即使你是满分也会被刷下去。”

“那我再唱一首?”

“嗯,再唱一首吧!下一局是随机歌曲抽签,看你抽到什么歌了,节目组估计是在省版权费。”

这个抽签还是挺公平的,透明的箱子,四首歌摇了让主持人闭眼现场抓。

当在休息室屏幕里看到我的名字后面是《富士山下》时,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一旁的薛浮盏脸色比我还差:“怎么还有粤语?我去找导演。”

“哎,别了。”我连忙伸手拦住他:“我能唱。”

“你不是山东人吗?”

“我方言小能手,会的可多了,你放心吧我真会说。”

没骗人啊,我的确在语言上很有天赋,也的确会说好多不同的方言。

尤其是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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