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夜,月弯如弦。
微风吹散梧桐树下的落叶,荡起窗纱的一角,层云涌动,一个脚步细碎的身影驮着背疲倦地迈入屋内。
“绘春姐姐,你在做什么?”
绘春闻言吓了一跳,身体僵硬在原地,她推入木柜的抽屉,转身看向来人。
是入夏,她顿时松了口气,绘春挺直了身板,低声说道:“奶奶让我给她收拾东西,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
入夏是才来的丫鬟,虽不太熟悉这里的人,可对孙氏身边的绘春是识得的,且她们还是睡在同一间厢房的。她正要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有回过头来,让才想要弓下腰去的绘春吓了一跳。
“怎么了?”绘春皱着眉,面露不悦,她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瞥了眼东侧里屋的动静,“奶奶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入夏闻言有些惊吓,她怯生生地移开目光看向东侧里屋,快速地点点头离开了。
直到听到一个微小的“咯吱”声,绘春悬着的心总算才放下。
她深吸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等到视线在黑暗中适应,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拉出那层抽屉,不过这次只拉出一个足以把手伸进去的小缝。
绘春回头再次确认四周无人,轻手轻脚地抽出里面放着的粉色长裙。
指腹反反复复在镂空的雕花前搓磨,不甘,嫉妒,怨恨,羡慕,醋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
握着长裙的手指捏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绘春狠了心,她执起木柜上的剪刀,却迟迟下不了手。
月影移动,照亮宽阔的院子。
绘春放下手中的剪刀,冷着脸快速将长裙藏在衣裳里。
长裙很薄,藏起来毫不费力,也不容易叫旁人起疑心,绘春勾唇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主意,她心满意足地瞧瞧离开了主屋。
回到西厢房,绘春正埋头翻箱倒柜,忽的有人说道:“绘春姐姐。”
绘春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这是入夏的声音,她扭头呵斥道:“你做什么?走路无声无息的,是想要吓死我吗?”
入夏摇摇头,低着脑袋委屈道:“我给姐姐放好了水,姐姐平常伺候奶奶最累,总是最后一个才歇息,我想着给姐姐分忧。”
绘春白了她一眼,疲惫道:“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入夏摇摇头,三两步窜到屏风后的床榻上:“我歇息了,姐姐也早点睡。”
“好。”绘春将东西都收回木箱中,抱着欢喜的衣物去了东厢房。
平日这东厢房是主子用的,最大的那浴桶也是主子的。奴婢们共用一个小浴桶,且只有主子沐浴完毕她们才能使用。
绘春从内反锁上了厢房的木门,用手试了试浴桶的水温,解开衣裳迈入桶内。
绘春平常跟在孙氏身边,且作为管事丫鬟,吃穿用度自然也比寻常丫鬟好了不少。
许是因为如此,她也发育得比旁人好,其他的丫鬟各个骨瘦如柴,她不一样,优美丰腴的曲线好似一个富家的奶奶。
唯独让她不满意的,是这双充满老茧的双手。
绘春愣愣地看着发黄的老茧,泡在水中想要搓掉,哪料手掌被搓得通红,老茧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她长叹了口气,似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沐浴的时间很快,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绘春就从浴桶里走了出来,因为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绘春用毛巾擦净了身子,双手捏起粉色长裙,穿在了身上,低头望着妖媚的自己,她情不自禁红了脸。
心脏扑扑直跳,方才的怨气似乎都散了,绘春快速拿起外衣盖在身上,用腰带扎好,丝毫不让里边的长裙被人看见。
她急不可耐地推开木门,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皱着眉瞥了眼还没清理干净的浴桶。
罢了,明日早上叫入夏清理,也没人会知道。
绘春想着,便躲在黑暗中悄悄地往书房的方向走。
书房里还亮着烛灯,她娴熟地观察四周,小心翼翼推开一点门缝,钻了进去。
只见一个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跪坐在案几前看着书。
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
绘春微微低头,羞涩含笑,从内锁上了书房的大门。
自从霍淮政与孙氏不合,他便毅然决然地搬到了这书房里住。
男子还未走近她的身边,绘春已经褪去了外面的衣裳,粉色长裙暴露在眼前,在黄色的烛灯照耀下,雪白的肌肤渲染上一丝粉色,性感迷人。
霍淮政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扑到她的身上,他只手捏着绘春的腰肢,将她按在怀中,来回抚摸。
“大爷。”绘春娇滴滴地轻喘,两只手不安分地伸向霍淮政的腰带。
“今日竟有这样的惊喜!”
“大爷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霍淮政急不可待地将绘春按在地上,就地正法。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绘春忍着霍淮政的折腾,尽量不叫出声音引来巡逻的家丁。
晨光微明,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绽放的花朵和繁茂的小草全都闭合粘在一起,以防止深秋的露水带来的冻伤。
书房的门被人开了一条缝隙,绘春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沿着熟悉的小路往紫薇阁走。
还有一个时辰,下人门就该起床干活了。
身心疲惫,不过绘春很是满意,至少在霍淮政的眼里,她是算半个娘子的。
绘春没有回西厢房,而是先去了主屋,将那条粉色长裙放在原来的位置。
长裙上还保留着些许体温,潮湿寒冷的空气交织在一起,使得长裙有些湿润。
绘春得意洋洋地勾唇一笑,这是霍淮政爱她的证据。
她恍惚觉得不愿意将这条粉色长裙还回去了,可她心底知道,若是这样做,孙氏今夜发现长裙不见,必然会大发雷霆,将这丞相府里里外外都搜查一番,到时候她还怎么和心爱的大爷夜会?
绘春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得想个法子,今夜的事不能成,这世间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霍淮政无论对于她的内心还是身体,都是她的丈夫了,这是她认定的事,她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也愿意只有这么一个男人。
绘春若有所思地离开主屋,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屋外的雾气寒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轻轻推开木门,只见入夏还在熟睡,绘春蹑手蹑脚地穿到屏风的后面,褪去外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虽然疲惫,可这个时辰到底是睡不着了。绘春翻身坐起,坐在镜台前拿着粉扑掩盖好脖颈上的红印。
一番收拾,她又回到了床上躺着,思量起今夜的计划。
渐渐的来了困意,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绘春几乎快要没了意识,只听到一声叫喊:“绘春姐姐!”
绘春艰难地睁开眼睛,眉头紧锁地望着站在床榻前的入夏,她突然觉得很是讨厌这个新搬来的丫头。
“又怎么了?”
“大奶奶醒了,喊您过去伺候。”
绘春抬头朝着窗户望去,这才发现太阳已经高照,雾气早就散了。
今日是孙氏的生辰宴,府邸上下一早便开始忙碌。
绘春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猛地坐起,慌慌张张地穿戴好衣物,朝着主屋的方向小跑过去。
绘春来时,孙氏正好梳完了妆,不过孙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
绘春打了一激灵,低眉顺眼轻唤了一声:“奶奶。”
孙氏抬眸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们走吧,换绘春过来伺候。”
“是。”其余侍女都退下来。
孙氏满意地看着铜镜中打扮靓丽的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绘春,过来。”孙氏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蹲下。
绘春心虚,只觉得反乎寻常,她胆战心惊地跪在孙氏面前,抬头静静地望着孙氏。
孙氏从镜台前取了一朵娇嫩的粉色簪花,别在绘春的头上:“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如今我也上了年纪,你也老大不小,我却还是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想来,是时候给你寻个好人家,也叫你风风光光出嫁。”
绘春惊恐,跪倒磕头,用哭腔喊道:“奴婢至死愿意跟在奶奶身边伺候,请奶奶不要让奴婢嫁人!”
“你哭什么,旁人若是赶上了这好事,恨不得磕头谢恩,你倒好,反倒是哭着磕头拒绝。”孙氏一边打趣一边扶起她,“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
绘春不敢起,她哭诉道:“奴婢自小跟在奶奶身边,奶奶对奴婢而言,是至亲中的至亲,奴婢不愿离开奶奶,奶奶慈悲,可怜奴婢,只求奶奶能够将奴婢留在身边,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奶奶的恩情。”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哪日你不愿意了,再和我说。”孙氏无奈总算将她劝住。
这时丫鬟们也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绘春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珠,扶着孙氏走到圆桌旁,伺候她用早膳。
宾客都是王公贵族的媳妇女儿们,不过也并不是都玩在一起,一品官员的媳妇女儿们和一品官员的媳妇女儿们聚在一起,二品官员的媳妇女儿们和二品官员的媳妇女儿们聚在一起,差距大的,甚至连面都话都说不上。
午膳的时间还没到,此刻众人正聚在花园里散步,名门贵族们最是喜欢观赏这些花花草草,他们总觉得自己能从中赏出比旁人的不同的意境。
众人正在花园里作诗作赋,姜初芷看了看四周,她对这些人的喜好并不感冒,唯独在意的,是霍家的那两个媳妇。
“大家都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一个身穿橙黄色长裙的女子迈着摇曳的身姿缓步前来,头上的金步摇随风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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