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的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屋内的人的谈话。
“苗姨娘,大奶奶给您送了安胎药来。”
绘春原是姓苗,后来奴籍被卖到孙府,便被赐名绘春,留在孙江月身边当差。
绘春下意识看向姜初芷,等待着她的指示,见她点头,绘春便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门外的侍女得了命令,端着安胎药就要进屋,却被门口的琴儿拦住:“姐姐,我来帮你吧。”
那侍女原本是和绘春一同伺候孙江月的,如今绘春摇身一变成了姨娘,本就尴尬和不甘,且绘春招惹了孙江月讨厌,紫薇阁里的侍女更不想与绘春亲近,生怕引火烧身。
她像是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匆忙地将手中的托盘递给琴儿,转身就走,生怕琴儿后悔。
琴儿接了汤药,待门口的侍女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奶奶,苗姨娘。”琴儿点头问好,将汤药放在圆桌上。
绘春站起身,双手叉腰,艰难地扶着身子往圆桌边走。面色苍白,这些日子是受到孙江月不少刁难。
汤药的味道很难闻,绘春皱眉凝视了片刻,伸手去端起汤药正要张口喝下去,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等等。”姜初芷从头上拔下一支不起眼的银钗,站起身走到圆桌前,将银钗直直地插入汤药中。
闪烁着银光的钗子霎时黑如炭泥,惊地绘春没握紧碗。
只听“啪啦”一声,瓷碗粉身碎骨,溅落干净的地板。
姜初芷似笑非笑地把银钗递给她,绘春接过银钗,愣愣地望着发黑的那一段发呆。
“她,她怎么敢?!我如今可是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绘春喃喃自语,腿脚瘫软,她扶着身子坐在旁边的圆凳。
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哭喊着跪在姜初芷跟前,扯着她的衣角哀求道:“求三奶奶指点!”
姜初芷伸出手架着她的胳膊,想要扶起她,哪料绘春执意不起来,双腿宛如钉在了地上。
“姨娘怀有身孕,可不能这样任性,万一孩子……”
话没说完,绘春就自己站起来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圆凳上,她攥着衣袖擦净脸上的泪痕,低声哭喊道:“三奶奶,你可要帮我。”
姜初芷叹了口气:“没想到嫂嫂这样容不得这个孩子,姨娘今后可要留个心眼。”
绘春不解,又问道:“奶奶何意,求奶奶明示,绘春愚笨。”
“从今往后,要好好注意吃穿用度的东西,必不能再让这些脏东西近了身。”姜初芷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碎片,坐回了圆凳。
绘春咬牙,苦恼哭诉道:“奴婢活在这紫薇阁中,怎么提防得了大奶奶的陷害,早知如此,当时不如去夫人那。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夫人求情,夫人一定会收容我的。”
“你可想好,待你去了夫人那,你这肚子再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关大奶奶的事了,等孩子没了,再处置你,那还不容易?”
绘春微愣,崩溃大哭:“奶奶救我!”
“好了,别哭了,哭喊会伤及孩子。”姜初芷示意琴儿扶着她坐好,目视着她。
“既然你如此求我,我也不是个没心肝的,你每日便将这紫薇阁里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也好叫我为你考量考量。”
绘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感激涕零道:“多谢奶奶,可若是我把握不准该如何?”
“罢了,干脆你每日将所知道的都告诉我罢,我再为你做打算。”
“多谢奶奶。”
姜初芷推开了绘春还回来的银钗:“这银钗你就留着吧,吃食上自己好好留个心眼。”
“是,奶奶慢走。”
紫薇阁内所有人都在八卦这事,一边感慨绘春不知感恩狐媚手段,一边又恨这样好的事情为何不轮到自己头上。
孙江月气炸了肺,走出紫薇阁仍然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呵斥责骂的声音。
姜初芷面不改色,缓缓踱步而出丞相府,坐上了回霍府的马车。
愈行愈远,身后的丞相府渐渐看不见了,琴儿从袖中拿出一包小袋,这小袋是由一张黄色的纸张折叠而成。
琴儿慢慢地推开车窗,露出小如发丝的缝隙,将纸张里剩余的粉末全部倒了出去。
细微的粉末散在地上,与泥土混在了一起。
“奶奶为何让绘春做这事?入夏不是?”
“入夏如今是孙江月眼前的红人,留着有大用,且入夏每日忙碌,也不便传递消息,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姜初芷扶了扶额,目视前方继续说道,“绘春不一样,以她在府内积攒的势力,悄悄地递出个消息不是什么难题。”
琴儿点头,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露出灿烂的笑容:“姑娘,今早收到了张老的来信,他已经接到书画了。”
“太好了。”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吁!”骏马惊起,乱舞着前蹄,马车被扰得摇晃,片刻终于安稳下来。
“劳烦问问马车里的夫人,是否愿意与苏某见一面?”
那车夫嫌弃地瞪了眼这白衣男子,转身半掀开帷幔禀报。
“别理他,回府。”
“是。”那车夫转过身,抓起缰绳驾车离去,只剩飞扬尘土,呛得白衣男子直咳嗽。
到了霍府,姜初芷才下马车,却发现那阴魂不散之人又站在眼前,她摆手遣散下人们,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向明坦然道:“邀请夫人与苏某一同游玩。”
姜初芷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骂道:“你发什么疯,你也知道尊称我一声夫人,我可是霍家的媳妇,你这是想做什么?”
苏向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认同地点点头,又询问道:“不知夫人可否请苏某进府中喝口茶?”
“你不配喝我的茶,有什么事就说吧,不必拐弯抹角,浪费我的时间。”
苏向明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对姜初芷恶劣的态度感到很伤心,他慢条斯理地低声说道:“夫人,霍三爷的事,是你做的吧?”
“你再造谣,别怪我不客气!”姜初芷狠狠地瞪着他,眼底的寒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苏向明放声大笑:“我什么都知道。”
“你想干什么?”姜初芷气急攻心,转身走到其中一个侍卫面前,拔出长剑就往苏向明脖子上靠近。
“诶诶诶!”苏向明惊慌失措地举手投降,“你别误会,开玩笑嘛。”
琴儿慌忙夺过姜初芷手中的长剑还给那侍卫,生怕这荒唐的一幕被其他人看见。
苏向明露出牙齿笑起来:“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应该恨透了霍家,为何心甘情愿要嫁给霍三爷当娘子。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你是想好接近霍三爷,好杀了他。”
见姜初芷不语,苏向明继续说道:“霍三爷可是丞相夫妇最宠爱的孩子,你杀了他,必然叫丞相夫妇悲痛欲绝。可惜了,你没有成功。”
苏向明惋惜地摇摇头,温声笑道:“既然事情败露,不能再跟着霍三爷,不如跟我走,我必定好好待你。”
姜初芷嘲讽道:“就凭你?”她不屑地上下扫视着苏向明,“你也配?!”
苏向明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有些来了兴趣:“我说过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也只有我才能帮你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帮你离开京城。”
“然后呢?怎么?想要得到我吗?”
苏向明举手投降,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回报。”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姜初芷只留下一个白眼,便转身走进了霍府:“不必了。”
苏向明温柔地笑起来,玩味地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他可太喜欢她了!
“奶奶,实在不行,我们想个办法做掉他,天天看着,真叫人厌恶。”
“不必。”姜初芷摇摇头,“眼下多方都注意着霍府,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暴露了身份。”
琴儿恨恨啧了一声:“是,坏东西!”
一回到府中,又是沐浴,午膳还没吃,此刻已经饿得心慌。
姜初芷换了衣裳,提裙就往厅堂走,没想到这霍府竟来了个不速之客。
“陛,陛下。”姜初芷惊叹道,连忙屈膝行礼。
谢承安缓缓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嘘,别叫我陛下,我偷偷翻进来的,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
四周空无一人,姜初芷正疑惑,只见琴儿兴致勃勃地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进来。
琴儿望着这陌生的男子身影,忍不住唤了一声:“奶奶。”等到走到两人面前,她终于看清了那蓝袍男子的脸面,赶紧惊讶地行了礼。
“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琴儿读懂了姜初芷的意思,她悄悄走出屋子,合上了屋门。
“来见你。”谢承安眉毛一挑,伸出右手捧起姜初芷细嫩的小脸,粗糙的指腹情不自禁来回摩擦。
“陛下,这可是霍府。”
“我知道。”谢承安的神情变得不自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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