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带着姜初芷走了下来,离州刺史点头哈腰地在前面领着,领着两人从侧门进了寺庙。
这里已经稍加收拾,梁上亮得发光,不见一点灰尘。庙的侧边是一块空旷的地,这里摆了一张案几,还有四张小凳。
许是因为这寺庙所处地势还算高,因此没有被大水淹没。
待两人入了座,那离州刺史这才走出去宣布开始布施,众人不禁欢呼起来,歌颂皇帝仁德。
忽而传来几声嘶吼,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突然有人冲进来惊呼道:“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
谢承安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人围着送去马车的方向。
“出了什么事?”
那离州刺史惊慌无望道:“启禀陛下,是山贼,这些日子发大水,山上的山贼没了食物,都下来抢劫。”
几人还没到车马停放之处,只听到一声威严的命令:“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
而后四周出现了不少禁卫军,与山贼厮杀起来。
山贼人少,很快就扭转了局势,谢承安连忙示意护在周围的人都退下去,他静静地目视着这场杀戮。
“徐茂财,送皇后娘娘回去歇息。”
“是。”徐茂财转身殷勤笑道,“娘娘,您这边请。”
姜初芷不知谢承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她不敢忤逆他,生怕因此被送回宫去,便乖乖地跟着徐茂财坐上了马车。
徐茂财仔细嘱咐了那三个侍卫和金翠,这才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金翠与姜初芷一同坐在马车中,以便照顾姜初芷。
突然咯噔一下,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马车停了下来。
车内的两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金翠眼疾手快,立刻伸出手去护住了姜初芷。
心中恍惚闪过一丝不安,姜初芷情不自禁朝着外边喊道:“怎么了?”
“启禀娘娘,一个车轮陷入了泥土,很快就好了,还请娘娘不要担心。”
不一会儿便觉得车身微微晃动,而后便仿佛定住了一般,即便车外的人如何呐喊助威,依然一动也不动。
金翠见她仍是愁容一副,便安抚道:“娘娘莫慌,奴婢下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些什么。”
“好。”姜初芷点头应了,她呆呆地望向护在小腹前的双手,心中愈发忐忑,她需要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得保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之间听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快逃啊!洪水来了!”
心脏忍不住颤动,姜初芷正想站起身走到外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帷幔突然被人掀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只手的轮廓,波涛汹涌的洪水如猛兽般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整架马车,也充斥了她的五官。
马车开始转动,姜初芷有些眩晕,惊恐之中又喝了不少水,她开始觉得乏力。
她尽量憋着气放松身体,好让自己浮起来,马儿连带着车渐渐沉了下去,姜初芷趁机掀开帷幔,挣脱了马车。
闪着蓝光的水就像一片深渊,无论她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出口,她像蜉蝣四处漂泊,终于憋不住气,她情不自禁张开嘴唇,水顺着喉咙灌了进去,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姜初芷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是在岸上,旁边跪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男子见她醒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扶着身子坐起,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这是哪儿?”
男子指了指她身后的河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土坝塌了,洪水顺势冲了进来,如今已经形成了河流。”
姜初芷信服地点头,又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男子笑道:“我叫陆鹤安,是新上任的六曹参军。”
原来眼前的男子就是那日在公文上看到的陆鹤安,竟然这样巧,姜初芷松了口气,庆幸遇到的不是山贼。
她忽的微方才的怀疑感到抱歉:“对不起,我还以为……”话题戛然而止,她尴尬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多谢大人相救。”
陆鹤安笑道:“你是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与家人走散了,你一定很着急吧,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姑娘?姜初芷下意识望向平坦的小腹,也是,才三个月,他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想了想,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身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能与张老他们通信,便对他撒了谎:“多谢大人,小女名叫桑芷。”
陆鹤安没有怀疑,他站起身望着她笑道:“我的人就驻扎在这附近,姑娘不如同我一起过去,等我想办法与对岸取得联系。”
“好。”姜初芷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跟着他走。
果然,不远处的草地上坐落着几座帐篷,有十多个官兵,还收容着无家可归的百姓。
陆鹤安找不到女子衣物给她,只好从木箱子翻箱倒柜照顾一套相对干净的衣物给她:“这是我的衣裳,这件衣裳没穿过几次,姑娘若不嫌弃便换上吧,。”说着,他的脸竟情不自禁地泛起淡淡红晕。
冬日里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身上湿冷的衣物冻的她骨头刺痛,姜初芷不假思索地接过那件衣裳,点头道:“好。”
这个时候,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陆鹤安赶紧走出了帐篷,将这帐篷留给她一人。
姜初芷很快便换上了衣物,身体也渐渐暖和下来。
她走出帐篷,只见陆鹤安在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与一个官兵说这些什么,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大人,这是属下方才救的一个人交给属下的,还嘱咐着要交给圣上。”
陆鹤安皱眉,接过那官兵手上的竹筒:“他怎么样了?”
“没活过来,淹死了,属下跳入水中时,发现他的腿卡在了石缝里。”
“好,我知道了。”陆鹤安将竹筒收入袖中,又接着问道,“可否能与刺史大人取得联系?”
那官兵没有说话,瞪大眼睛盯着他身后的方向。
陆鹤安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只见姜初芷站在他的身后。
“你换好了?”陆鹤安仍有些不好意思,他咧开嘴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移到那官兵身上。
姜初芷点点头,看向那官兵小声问道:“与对岸取得联系了吗?”
那官兵见她问自己,赶忙说道:“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姑娘放心。”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斜着眼看向陆鹤安。
陆鹤安羞红了脸,干巴巴地从嘴里吐出话来:“姑娘,你可以去最左侧的那个帐篷,午时马上到了,可以领取粥糜。”
“好。”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鹤安终于放松下来,回过神来,却见那官兵笑嘻嘻地望着他,手足无措地摆手解释道:“熊厉,你别多想。”
“大人,听说您救了个女子,看来就是她了,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天生丽质,大人英雄救美,可要抓紧着,不要浪费了月老的心意。”
两人共事多年,又一起调任,关系如亲兄弟一般,因此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较为轻松随意些。
“你莫要胡说,污了人家清白姑娘的名声。”
熊厉偷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点头认同他的话。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警惕地说道:“那姑娘方才不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陆鹤安心直口快道:“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听到就听到罢,有什么好在乎的?”
熊厉又笑,没有再说话。
两人商讨着传信到对岸的方法,不知不觉走离了驻扎的地方。
直到夜幕降临,姜初芷才看到陆鹤安和熊厉一起来取粥糜。
这粥是混着野菜煮的,没什么营养,味道也不好吃,却是能暂时填饱肚子。
与民同食,与民同寝,姜初芷顿时对这些人有了好印象。
“参军大人。”姜初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也没了解过这个官职,便按照朝堂上的称呼称呼他。
陆鹤安似乎有些尴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姑娘叫我鹤安就好。”
姜初芷也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不礼貌,便点头默许了这个提议。
“姑娘找我何事?”陆鹤安接过盛粥的官兵递来的用大的树叶裹成的碗,便往外走了几步,好让下一个人取粥。
熊厉识趣地去了其他官兵之中,与他们坐在一起用膳。
姜初芷下意识看了看那几片树叶裹成的碗中央的白水,其间飘着几片野菜的叶子,摇了摇头。
陆鹤安不明所以,他望了望远处官兵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可他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在旁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姜初芷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陆鹤安斯文地捧起树叶,突然忘记了怎么用膳,他别扭地嘬了几口,又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嘴唇,眼角忍不住去观察一旁的姜初芷。
姜初芷的目的并不在他,而在他袖中的竹筒。
看他这副样子,想必是还没有与对岸取得联系,从中午到现在,他才回到这里,且他又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那么竹筒就一定还在他身上。
她默默地隐藏着眼底的思量,目视前方,仅用眼角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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