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升九年,腊月三十。
清晨宫人卷起帘幕,但见景春殿的小院中满地清霜,万物萧然,唯独那树梅花依旧盛放着满枝绯红,于雪色中愈显孤傲。
早膳后,尚衣局的人送来几套除夕夜宴的宫装。
李安衾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看着坐在远处的那人脸上滑过的一瞬愣神而染了几分笑意。
玫瑰紫色的宫装佐着齐胸襦裙的样式大胆设计,浑圆的椒酥玉球半遮半掩于薄纱之下。至于胸线以下,裙幅飞流直垂,奔腾扩散,肩上再罩着短襦,外束披帛,公主殿下身姿丰腴高挑,端庄大气。艳丽华贵的衣着,兼復以胭脂调匀施之两颊,淡妆相宜,天然去饰,恰似洛阳牡丹,雍容华贵。
询舟以为何如?
女子笑盈盈地转过头去看她。
陆询舟听罢笑了笑,只是翻书页的手顿了顿。
臣私以为,倾国倾城。
是吗?
她不善隐藏自己的心事,于是只能低下头固执地去诵读案上的那本《名贤摘要》,可是昔日入目清晰扼要的文字如今却变得滚烫,沉甸甸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一字。
肩上压来重量,公主殿下两只手交叠着攀上她的左肩,气息不匀地吻过她的下颚。
“回答本宫。”
她气吐如兰地贴在她的颈间。
陆询舟闭上眼,尽量保持冷静地问道。
“殿下别穿这件出席,好吗?”
那时,一种突如其来的惶惶不安就这样在她心间蔓延开来。
李安衾终究是一国公主,以后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陆询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想法去一一阻止她。
陆询舟总觉得自己似乎离从前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如同那时她在相国寺的玉兰树下松开的那朵落花一样,她仗剑走天涯的梦想仿佛随着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沉沦而被弃之于地。
陆玉裁的话不无道理,只是陆询舟虽选了一条无人之路,却希望一直走下去,去看看路途中的悲欢离合。若是去走耶娘为她安排好的康庄大道,在预知了一切后,这一生便这么索然无味了。
“好。”
李安衾答应了她,可话锋一转,又故作矜持地提点道:
“今日除夕,你还未同本宫祝福呢。”
她说着,依偎着陆询舟,修长柔软的削葱指不安分地在那人柔软的胸口画起了小圈。
陆询舟无奈地笑了笑,微微侧过头在公主殿下的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那臣就献祝殿下。”
“岁岁无虞,太平长安。”
.
卯时,长安大明宫。
新雪初霁,入宫的石砌大道上却早已扫尽了积雪。
皇城之内,是冬日漫漫长夜黎明前的死寂与黑暗。
坤宁宫内,炉中燃着的木炭噼噼啪啪作响,案上的焚香已尽,连同着最后一缕香烟化为灰烬。
“陛下,今日乃是除夕,您合该早些时候上朝面见群臣邦使。”
李促从床榻上起身,抬眸望向他的皇后。皇后现在并未看着他,此刻她正低首就着身边油灯的光,专心绣制着手中完成了一半的虎头帽——送给他们明年开春降生的小皇孙。
皇后的神色认真又温柔,让李促看着走了神。
他想,婉仪当年每次怀孕时也是这般满怀期待着麟儿的出世。
从而忽视了他。
辰时一刻。
红日初升,万缕阳光在那一瞬涌进世间,长安上空云蒸霞蔚,一片灿然,而下视森严华丽的皇城,烟笼凤阙,香霭龙楼,正似紫气清都。
朱雀门外的绛帻鸡人高声报晓,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鸡鸣,九天阊阖迤逦而开,浩浩荡荡的四邦使臣们自丹凤门鱼贯入宫。
众人自清晨的曙光中一步步迈向含元殿,各国使臣们如痴如醉地望着面前这座巧夺天工的绝美宫阙。
红日初升,沐浴在璀璨阳光中的含元殿愈发熠熠生辉,犹如神话中磅礴的天宫般令人叹为观止。
宫殿上的琉璃瓦流光溢彩着,而四周缭绕的雾凇在一泻千丈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美极了,美极了。哪怕是用这世上最华丽、最精致的词藻也难以描述出这神圣之景的万分之一。
在下马桥上,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惊叹一声,也不知是谁最先跪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使臣们接二连三的跪下长拜,他们神色虔诚,从中甚至能窥出些许对神明的敬畏和景仰。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愿意手持孤灯,一边跪拜向前,一边亲吻着地面,将自己的仰慕体现到淋漓尽致。
“宣——各国使臣觐见!”
殿外的司礼内侍一声嘹亮的高唱,使臣们整整衣冠,恭恭敬敬、整齐有序地进入含元殿。
金碧辉煌的含元殿内,左右的文武百官头戴进贤冠,身着章纹冕裳,腰佩蹀躞七事,各个肃然俯首。而大晋帝王头戴通天冠,身着云龙纹衮袍,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怡然地端坐于高台的龙椅之上。但见那:
光摇丹扆动,云拂翠华流。君臣相契同尧舜,礼乐威严近汉周。侍臣灯,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麒麟殿,处处光浮。山呼万岁,华祝千秋。静鞭三下响,衣冠拜冕旒。宫花灿烂天香袭,堤柳轻柔御乐讴。珍珠帘,翡翠帘,金钩高控;龙凤扇,山河扇,宝辇停留。文官英秀,武将抖搜。御道分高下,丹墀列品流。金章紫绶乘三象,地久天长万万秋。[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史官们纷纷低首在案上奋笔疾书,记录下这一朝堂盛景。
后世史学家们也将景升九年前后划分为初晋和盛晋。
盛晋。
台下万国使臣们长拜帝王,俄而李促免礼后,他们同时起身,山呼海啸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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