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尽，霞飞路转角的“云深诊所”已亮起暖黄的灯。蓝忘机将听诊器仔细消毒，玻璃瓶里的医用棉球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白。魏无羡叼着半块粢饭团晃进来，西装马甲歪歪扭扭扣着，手里攥着卷皱巴巴的《申报》：“蓝医生，法租界又出事了！码头工人莫名其妙晕倒，巡捕房说是瘟疫......”
蓝忘机的手顿了顿，银边眼镜下的目光沉下来：“准备医药箱。”他取下墙上的呢子大衣，转身时瞥见魏无羡正对着穿衣镜整理领结，动作笨拙得像只炸毛的猫，不禁走过去：“我来。”
修长的手指灵巧穿梭，魏无羡趁机歪头蹭了蹭他手腕：“蓝二公子这双手，包扎伤口和系领结都这么好看。”蓝忘机耳尖泛红，却没躲开，直到将蝴蝶结系得一丝不苟才收回手：“路上小心。”
码头仓库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十几个工人躺在草席上，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魏无羡捂住口鼻，看着蓝忘机蹲下身翻开病人眼皮，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上，突然想起昨夜他在台灯下研读医书的模样——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玫瑰，是自己前日从街角花店顺来的。
“不是瘟疫。”蓝忘机的声音打断思绪，他从医药箱取出银针，“症状像是重金属中毒，码头最近运过什么货物？”话音未落，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几个戴礼帽的男人持枪而入。为首的疤脸男人叼着雪茄冷笑：“蓝医生，多管闲事可不好。”
魏无羡挡在蓝忘机身前，后腰摸到藏着的勃朗宁手枪。蓝忘机却将他往身后拉了拉，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工人需要救治。”疤脸男吐了口烟圈，枪口突然抵住蓝忘机太阳穴：“救治？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魏无羡趁机一脚踢飞对方手枪，同时掏出怀中的信号弹朝天发射。蓝忘机迅速给最近的工人注射解毒剂，动作利落得如同在诊所做手术。混战中，魏无羡手臂被流弹擦伤，却死死护着蓝忘机带来的医药箱。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疤脸男带着手下仓皇逃窜。蓝忘机扯下领带按住魏无羡伤口，指腹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疼不疼？”魏无羡咧着嘴笑，血珠顺着下颌滴落：“蓝医生给我包扎，疼也值了。”
深夜的诊所亮起应急灯，蓝忘机戴着口罩缝合伤口，手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持针的动作微微晃动。魏无羡盯着对方专注的侧脸，突然说：“蓝湛，你说那些人到底在藏什么？”
“不知道。”蓝忘机剪断缝线，“但与工部局有关。”他摘下口罩，露出眼下的青黑，“这批工人中的幸存者，说货物箱子印着蓝氏商船的标记。”
魏无羡猛地坐起来，扯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蓝氏？你兄长不是在整顿航运业吗？难道......”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蓝忘机接起听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兄长被绑架了。”
黄包车飞驰在雨夜的霞飞路上，魏无羡握着蓝忘机冰凉的手，大衣口袋里的怀表滴答作响。蓝曦臣的秘书在电话里说，绑匪要求蓝氏放弃码头经营权，否则撕票。“蓝湛，别慌。”魏无羡用拇指摩挲着他手背的青筋，“咱们先去蓝公馆看看。”
蓝家老宅灯火通明，管家举着油纸伞等在门口，见到蓝忘机便哽咽道：“二少爷，老爷急坏了......”蓝忘机快步走向书房，魏无羡瞥见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少年蓝忘机穿着学生装站在蓝曦臣身旁，眼神清澈得如同未被污染的黄浦江。
书房里，蓝启仁正对着地图踱步，白发凌乱得不像往日那个讲究的银行家。“忘机，”他声音沙哑，“绑匪要的不只是码头，还有工部局的账本。”蓝忘机翻开桌上的密函，瞳孔骤缩：“这批货物是从德国运来的军火，工部局有人暗中勾结□□走私。”
魏无羡吹了声口哨：“好家伙，怪不得要杀人灭口。蓝湛，咱们得想个办法......”他的话被窗外突然炸开的烟花打断。蓝忘机脸色骤变：“是信号！他们在转移人质！”
三人冲向车库时，魏无羡突然拉住蓝忘机：“等等！我有个主意。”他从口袋掏出枚纽扣，正是白天在仓库捡到的，“疤脸男的西装是宝大祥定制的，我去裁缝铺打听消息，你和蓝老爷去码头救人。”
蓝忘机皱眉：“太危险。”魏无羡笑着眨眼，在他唇上飞快啄了一下：“相信我，你男人可是全上海最会闯祸的。”转身钻进雨幕时，听见蓝忘机在身后喊：“魏婴，小心！”
宝大祥裁缝铺的后巷飘着樟脑丸的气味。魏无羡掏出怀表看时间，凌晨两点，街道上空无一人。他摸到后腰的手枪，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突然亮起灯，疤脸男坐在太师椅上，枪口对准他的眉心：“魏先生，果然聪明。”
烟雾缭绕中，魏无羡看到角落里被绑着的蓝曦臣。蓝大公子虽衣衫凌乱，眼神却依旧镇定，见到他微微摇头示意。“你们想要什么？”魏无羡举起双手，余光瞥见窗台上的老式座钟——距离蓝忘机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疤脸男大笑：“想要什么？当然是让蓝氏彻底消失！”他抬手扣动扳机，千钧一发之际，魏无羡侧身滚向桌底，同时掏枪反击。子弹打在墙上，木屑纷飞。蓝曦臣趁机挣断绳索，抄起花瓶砸向绑匪。
混乱中，仓库的铁门被撞开，蓝忘机带着巡捕冲进来。疤脸男见势不妙，抓起炸药导火索。魏无羡想也没想扑过去，在爆炸的火光中，他听见蓝忘机撕心裂肺的喊声。
再次醒来时，魏无羡躺在诊所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蓝忘机趴在床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红着眼眶握住魏无羡的手：“魏婴......”
“别哭啊蓝医生，”魏无羡虚弱地笑，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我这不是好好的？”蓝忘机突然俯身吻住他，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窗外传来黄浦江的汽笛声，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蓝氏成功揭穿工部局的阴谋，蓝曦臣重新整顿航运业。云深诊所的生意愈发红火，偶尔会有码头工人带着自家种的青菜来道谢。某个春日午后，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头听留声机，突然说：“蓝湛，等时局稳定了，我们去杭州看西湖吧。”
蓝忘机将他搂得更紧，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好，等一切都结束了。”阳光穿过玻璃瓶里的医用棉球，在白大褂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如同他们未来漫长而温暖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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