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祠中,一声质问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刹那间,众人皆警觉戒备起来。
谢饶一听到商羽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冲到了她身边,询问发生了何事,商羽不答,只是朝石像那边使了个眼色。“那儿……嘘”。
向着那目光望去,阴暗的石像下似乎有什么人躲着……凭着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细微端倪也是藏不住的。众人凝神注视,仿佛在等石像后的人自己乖乖现身。
金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便拿剑柄拂开石像旁的破布,迎面跳下石台拱手作揖,满脸堆笑道:“唉——各位道友莫惊,在下失礼了,方才不现身乃是防着居心叵测之徒,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番言论也是将信将疑。
谢饶见这人额中一点朱砂,所着服饰精美绝伦,想来必是兰陵金氏中人,器宇不凡,其身份也猜的七七八八,刚要回礼答复道。
商羽认清怒道:“好啊原来是你,兰陵金氏的小魔王——金凌金如兰!”说着操起随身袖剑,正对金凌的鼻尖。
金凌也算是见过世面,不躲不闪,正要巧言令色作答。谢饶急忙压住商羽的剑炳,谦和道:“商羽不得无礼……”紧接着道:“阁下便是兰陵金氏的金宗主,在下洛川谢氏谢昱霖,舍妹无礼,望请莫怪。”
金凌傲慢回礼道:“不必客气”,说着瞟了一眼怒目圆睁的萧商羽,“本宗主与萧氏也算是有旧怨,今日你若是帮着她对付我,我也定不会怪你!”一字一句落地铿锵。
场面一度很是躁乱。
众人在后面聒噪:“兰陵金氏这些年欺压我门下甚多,不能轻易放过他……”
“当年老宗主就是受到了金光瑶的欺骗才会丢了萧氏的至宝,因此才会饮恨而终……”
“……我大哥就是被金氏的爪牙打断了腿才终日躺在床上郁郁寡欢的……”
“……对!金氏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就是……!”
“……”“……”
“好了!既然兰陵金氏不仁,就休怪本姑娘不义了,今日本姑娘就要替天行道,各位道友随我诛了这狗贼,以平众怒,以慰仙门!” 萧商羽怒吼了声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见势皆弓腰作战斗状,一时间把金凌围了个水泄不通,场面好不热闹。诚然谢饶有心解围,但环视四周又恐众怒难犯,况且此时已群情激奋,自己虽与金氏无私怨,可如今亦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发!
商羽又骄傲道:“表哥不必怕他,他今日不过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若有来日金氏寻仇,便只管推到我头上,绝不扯上谢氏一分一毫。”
谢饶身为一门之主,自然做任何事都会权衡利弊。今日他无论做了或不做什么,一旦金凌出了事,传到各仙门耳中,必是谢氏助萧氏这一说。此事若成,金氏元气大伤,届时萧氏乃至谢氏倒都可分得一杯羹,至少也可在仙门中立些声望……若事败……
金凌虽占了口舌之势,心中不免有些忌惮,正如萧商羽所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身后还有……索性将心一横,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犹豫之间,一阵极雅琴声悠然而至……从金凌身后的石像下缓缓流出,仿若道道涟漪清极如练,让人不由心生肃意。不消片刻,琴声一厉,突然化为两道白光越过金凌头顶向谢氏门人袭来,却似乎并没有伤人之意,冲出人群,打在的荒祠的木门上,所击之处瞬间化为齑粉……
众人大惊,有人颤颤道:“这……这是姑苏蓝氏的绝技——弦杀术!”
蓝家的弦杀术削骨如泥。据闻琴有七弦,由粗到细,可即拆即合,威力无穷。蓝氏中人轻易不得擅用。
琴声骤停,只见一隽秀少年右手抱琴,缓缓从石像下转身,从容不迫地跳下石台,在众人对峙的目光中走到金凌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不明觉厉,却也有好事之徒在后嚷道:“原来还有同党,怪不得有恃无恐,大家不用怕一起上!”说归说,慑于弦杀术的威力,众人无一敢上前。
蓝澈剑眉微蹙,指压琴弦,目光缓缓抬起……
金凌蹙眉小声附耳道:“蓝澈你怎么出来了,就这几个小喽啰,我应该……能应付得了……你还有伤在身……唔唔……”又是禁言术,什么时候禁不好偏偏这时候禁,金凌也不敢强行突破这术法,只好强忍着憋屈,躲在蓝澈身后……
确认一番,谢饶终于认清了来人长相,竟一时失了神,像是思量些什么。
商羽却暗自惊叹:本以为世间男子皆是俗物,今日竟见得此般,出尘得不似人间所有……
一怔过后,商羽拿剑指了指蓝澈:“你——给我让开——本姑娘可不管你是谁,碍着我替天行道了,都得倒下!”
身后众人趁势起哄,聒噪声此起彼伏。
金凌嘴上说不出,心里却嘀咕着:你这小姑娘,口出狂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连你哥萧恒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更别说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了……
“——尔等不可造次!”一声谦柔端正的喝令打断了众人…… 众人皆望向出声的来源,只见谢饶恭敬作揖手礼:“舍妹与门人无知,还望含—光—君海涵……”,他特地将“含光君”三字念得特别端重,怕是露出半点不敬之意,毕竟含光君“泽世明珠”和“逢乱必出”的盛名,在仙门还是举足轻重的。
“什么!他是含光君”众人七嘴八舌地聒噪起来,商羽暗道:“他竟就是‘含光君’?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督?”
阴风掠过荒祠残破的木门,卷起地上陈年的香灰。蓝澈指尖还凝着未散的琴意,七根冰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他忽然蹙眉,听见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竹叶哨音。
"陈情......"金凌突然哑声低呼,禁言术不知何时解了。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孔雀翎纹的剑穗扫过腰间玉佩,发出细碎清响。
话音未落,横梁上传来一声轻笑。玄衣青年倒悬而下,发间红绸如血,竹笛在指间转了个花:"小金宗主好耳力。"
蓝澈瞳孔骤缩。那人落地的瞬间,他看清对方腰间悬着的鬼面银铃——正是姑苏蓝氏藏书阁中记载的阴虎符残片。琴弦嗡鸣骤起,七道流光直取来人咽喉。
"含光君教出来的小古板,见面礼倒是别致。"魏无羡旋身避开,陈情笛横在唇边。凄厉笛声化作黑雾,竟将琴弦生生凝在半空。两人隔着翻涌的怨气相望,蓝澈忽然发现对方眼底有抹熟悉的湛蓝。
祠堂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魏无羡颈间一道淡色疤痕。蓝澈指尖微颤,那是......抹额留下的痕迹?
"蓝氏雅正为训,何时与邪魔外道为伍?"谢饶突然厉喝。他手中罗盘指针疯转,直指魏无羡腰间符咒,"诸位请看,这魔头身上带着三百张锁魂符!"
人群骚动起来。萧商羽剑锋转向,赤红剑气在地面灼出焦痕:"含光君既要护着金氏,就别怪我们——"
"且慢。"魏无羡忽然甩出一张符纸,朱砂绘就的朱雀图腾在火光中显现,"二十年前萧氏丢失的至宝,可不是什么玉佩。"
金凌猛地按住腰间。他记得这个图腾,昨夜替舅舅试剑时,三毒剑柄的暗格突然弹开,里面掉出的羊皮卷上就画着这般纹样。当时江澄脸色骤变,一把将卷轴扔进香炉烧了。
蓝澈的琴声突然变了调。七弦齐震,音波如浪掀开魏无羡的广袖。众人惊呼声中,三道陈年戒鞭痕赫然显现。最深处那道横贯脊背,与蓝澈记忆中某幅画面重叠——云深不知处的寒潭洞里,忘机琴旁的石壁上,分明刻着同样的伤痕。
"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魏无羡忽然低声吟道,指尖抚过陈情笛上的云纹,"小含光君可知,蓝家的弦杀术第七重,原该是两人合奏?"
荒祠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金凌的剑穗不知何时断了一截,朱雀玉佩滚落尘埃。月光照在镂空的玉芯上,竟浮现出金光瑶的留影:"......萧宗主,金麟台的密道就在......"
"不可能!"萧商羽劈手去夺,玉佩却自发腾空。蓝澈的冰弦织成光网将其笼罩,玉中影像愈发清晰:年轻的金光瑶捧着地图,而对面萧氏老宗主正将玉佩系在腰间。
魏无羡突然按住蓝澈抚琴的手:"看第七弦。"冰弦映出玉佩内侧的刻字——那根本不是萧氏图腾,而是兰陵金氏嫡系才有的金星雪浪纹。
金凌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像。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三岁生辰那日,舅舅扔给他这个玉佩时神色古怪;去年清谈会,蓝澈在金星雪浪圃独坐整夜;还有此刻,魏无羡袖中滑出的银铃,与蓝澈禁言术的气息如出一辙......
"小心!"蓝澈突然旋身将金凌扑倒。一支淬毒袖箭擦着他发冠飞过,钉入石像左眼。谢饶手中的罗盘炸成碎片,萧商羽的剑锋不知何时转向了自己兄长。
魏无羡吹响陈情,万千凶尸破土而出,却齐齐拜倒在蓝澈琴声之下。他在厉鬼嘶吼中大笑:"好个小含光君,连我的尸将都听你号令?"
暴雨倾盆而下,洗刷着祠堂地面的血痕。蓝澈的白衣染了尘泥,却仍将昏迷的金凌护在怀中。他抬头望见魏无羡倚在梁上饮酒,颈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
蓝澈骗起人来简直是小魏无羡啊,脸不红心不跳,就怕羡羡不认账,含光君估计得气得蹦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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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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