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侍卫听到方以岚的话,心领神会脸上纷纷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彼此眉来眼去,心照不宣地跟风哄笑起来。
围观的参将电转之间已然有了计较,当即俯下身去双手抱拳 “来人!把他带下去。”
方以岚这法子也不能连用两次。
剩下的战俘便只问个大概,然后佯装头疼欲裂,脸上露出几分嫌恶之色,推脱道自己实在见不得这等污秽场面。
又将老人小孩妥善关押至一处,其余身强力壮之人则暂时拘押在另一处。
“既有可能是本朝百姓,切不可随意用刑,先派人去知府府上搜寻,看是否能找到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 方以岚丢下这句话,便只身走出大牢。
“是!” 下属们齐声应和。
腐臭与阴冷都被阻隔在大牢铁门之后,可寒意却无法抑制地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穿越不足半日,就面临着重重险恶和困境,真不知道自己能活够几日。
方以岚面色如墨,脚下步伐不停,径直朝屋内走去 “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唤你。”
疏雪欲言又止,却只能颔首告退,替她将房门关上。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纤瘦的身形,方以岚崩紧的神经终是难承其力,她指节攥紧桌案,刚要叹出一口浊气。
却在此时捕捉到内室之中隐隐传来一阵古怪的异响,她的神情瞬间又凝重起来。
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谁?” 方以岚拔出腰间的匕首,慢步往床榻边走去。
是大牢里差点被毁容的男子,此刻口里塞着条白色巾帕,双手双脚也被绑在身后,麻绳深深嵌入肌肤,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那原本光洁的皮肤已被磨得一片通红。
看到拿着利刃靠近的方以岚,仿佛看到活阎罗一般,双脚努力地移动着身子往墙边贴紧。
好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景象。
方以岚眉心跳了跳,回想一下自己当时说的话,确实未曾表述清晰。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当朝女子能上战场杀敌,收男宠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罕事。
但方以岚好歹也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三好公民,断然做不出这等抢占民男的龌龊事。
人这么绑着也不像个样子,方以岚身体向前倾去想将人拽过来,帮他把嘴里的帕子拿出来,谁知这男子抖得愈发厉害,双肩不停地耸动。
本就被扰了清净的方以岚心中自是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道“抖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如何。”
从男子的战栗里显然能看出来他似乎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是蜷缩着脑袋,双唇紧闭。
方以岚只好动作强硬地握住男子的手腕上以防他乱动,将他身上的麻绳割断。
男子刚重获自由就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猛地一把跪下,额头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方向急速磕去,感觉地都跟着发震,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瞧见地上现出一小滩血迹。
方以岚有些恼怒,这人怎地就自顾自地做出这般弄伤自己的行径。
她神色一凛,猛地伸出手去,不容抗拒地将人拽起。
忽地,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疏雪带着几个侍卫冲进来。
疏雪人尚在数步之外,便扯着嗓子高声大喝:“小姐!我方才怎么听见屋子里头有异常动静?”
与此同时,只听见“滋啦”一声脆响,本就粗陋的衣物瞬间遭了殃。领口大开,一侧香肩袒露在外,衣衫还被生生扯烂了一截,另一截在方以岚手里。
男子额头淌着一抹鲜红,眼眶之中隐隐氤氲着湿气,瘫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当疏雪的目光扫向房内,看清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眼珠瞪得老大。
方以岚倍感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站在门口傻眼的疏雪,缄默不语。
很快众人退去,房门被再一次关起。
方以岚抓起放置在衣架上的斗篷,往地上之人身上一罩,将他的身形严严实实遮掩起来。
她的视线自然地触碰到男子的面庞。
心中不禁咋舌,这张脸要是放进娱乐圈最差也能混个顶流。
眼下反正已经让下人误会了,要是就这么把人赶出去,恐怕是要被视作那未能博将军欢心的弃物,遭人肆意欺凌羞辱后,弃于阴暗里残喘苟延直至消逝。
方以岚只好再次唤来疏雪。
她面上刻意摆出一副略带嫌弃的神情,语调冰冷,不疾不徐地说道:“此人实在是乏味无趣得紧,你且带下去就留在院里做个杂役吧。”
疏雪颔首刚准备带着人退下。
“等等。” 方以岚出声拦住离去的二人,又从抽屉里翻出两瓶创伤药,塞到赵怀叙的手里,对着他的额头点了点。
又佯作凶煞之态,嗔怒道“休要做出这般楚楚可怜模样,好似我如何苛待于你一般,败坏我的名声!”
赵怀叙拼命摇晃着脑袋,眼里满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看吧还是演个铁血冷面将军比较轻松。
她摆手作罢“行了,待查明你的身份,我自会放你离开。”
方以岚没曾想这安宁日子尚未完整地度过一整日,便被再次搅扰得支离破碎。
翌日傍晚,赵怀叙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他换上一身净白的长衫,目光触及她的瞬间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有一丝不安溢出。
赵怀叙鞠躬作礼“小的有一事想禀告将军,只是此事机密,可否请将军让旁人暂且退下?”
疏雪眼神中满是戒备“将军如今身子虚弱,若你窝藏坏心,蓄意接近图谋不轨,那可如何是好?”
赵怀叙连忙摆了摆手,语速加快“我对将军绝无半分伤害之意。若将军与姑娘实在不放心,大可将我双手束缚起来!”
方以岚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影帝影后没见过。眼前这人若是在演戏,那这演技简直堪称登峰造极,足以骗过天下所有人了。
不过,她心中也有几分好奇,想要听听这赵怀叙到底想说何事,于是微微颔首,吩咐手下取来手铐将赵怀叙双手铐住,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俄而房门紧闭,落栓之声清脆可闻,屋内唯余他们二人。
方以岚开门见山道:“说吧。”
赵怀叙看了眼门口,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夜三更时,有个小厮偷偷潜入我的屋子,将这个药粉塞到了我手里。”言罢,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赫然露出一方折叠的油纸。
“这是什么?”方以岚目光一凝,从他掌心拿过来摊开,是一小撮如细盐般的粉末。
“小的也不知。”赵怀叙微微摇头。
“那小厮只交代我,侍寝时...”说到这处,赵怀叙脸上浮出一丝羞赧,眼神也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将这药粉悄悄下在将军的酒水里,将军便会全身绵软无力,无法反抗。再唤小厮前来添水,他们便会趁机出手。”
方以岚听闻此言,眉心猛地一跳,这前有西翎敌军虎视眈眈,未曾想如今在这自家府邸里也暗藏杀机。
定远侯府一直驻守边关,远离朝堂权力纷争,若是瑞宁境内有人想要害她,这背后究竟是哪方势力?
视线再转到眼前这男子,自己与他分明素未谋面,却为何要不顾自身安危,三番两次地出手相救呢?
方以岚双手环在胸前,满眼拷问“他为何会觉得你会帮他?你又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
赵怀叙语调轻缓:“那人认为将军欺辱我,而我自然怀恨在心。”话说着,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诚恳“我知将军与人为善,且幼时承蒙方老将军仗义相救,方才有命存活至今,一直心怀感恩。如今能得此机缘,为将军助力略尽绵薄之力,是我毕生荣幸,又怎会有半分隐瞒之心?”
方以岚略一沉吟,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片刻后,心中便有了一番谋划。
她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镇定说道:“既是如此,就为难你替我演一出戏了。”
赵怀叙星眸闪烁,又旋即低下头去,羽睫轻颤轻声应道“是。”
一时间,府内众人皆有所耳闻,方以岚对那抓来的战俘男宠宠溺至极,不仅将人安置于主院的偏房之中,还马不停蹄地差遣下人送来簇新的衣物与厚实的被褥。
未过几日,方以岚宴请将领庆贺康饶之战大捷。
军营内篝火已燃,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沾满黑灰却兴奋的面孔。桌上盛满佳肴与美酒,士兵们卸下沉重的盔甲席地而坐,掀开酒坛举杯畅饮。
主帅府邸里,众将领举杯同饮,方以岚高坐于台上,仪态威严,英气的眉宇下,是一双狭长而深邃的凤眼,眼眸黑亮锐利。
在其身旁,陪坐着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身姿端然。那张面庞清俊绝伦,五官如精心雕琢而成,挺鼻薄唇嘴角微扬,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正动作轻柔地为高座上的方以岚布菜、斟酒,手中动作优雅且娴熟,轻衫起落间层层叠叠,随风微微飘动。
几杯烈酒相继入腹,方以岚似有醉意,痴痴地垂眸望着赵怀叙,闷头又灌下一大口酒,酒水沿着嘴角淌下,浸湿了领口的衣裳。
一只手在男子脸颊上轻轻摩挲几下,带着几分醉人的慵懒,享受着指尖下肌肤的细腻与温热。
赵怀叙只觉那轻柔的触碰如同电流一般,眼眸也随之一颤,略显慌乱地垂头不再看她。
她的手继而移动到赵怀叙的后颈处,霸道地将人往前一带,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赵怀叙一个不稳,上身前倾。
方以岚顺势缓缓将脸凑过去,二人的脸庞越来越近,直至毫无间隙地贴在一处,呼吸相闻。
再分开时,赵怀叙那原本浅淡的薄唇此时变得湿润樱红,脸上也浮起薄红。
方以岚也亦是一脸餍足的表情,口里的酒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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