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吉望见骤然减弱的雨势,脸上的笑容充满嘲讽:“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矛盾,”冯银子冷淡地扭过头,“我只是听说徐晓梦被关在体育馆了,而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知情者。”
“我不知道,我本意不是那样的……”
压抑的回忆缠绕着麦吉。
冯银子的目光如毒蛇般慢慢盘旋:“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我看他是在故意隐瞒,”卓诗兰趾高气扬地指向麦吉,似乎在坚决捍卫正义,“反正咱们已经是这个故事里的‘坏人’了,所有事情都归结到我们身上是最简单的,对吗?”
“哎呀,别这么凶嘛。”
郁迟忽然露出笑容,懒懒地开口:“我记得啊。徐晓梦生日那天,麦吉是你告诉我有好戏看,让我去的吧?不然我早吃完饭走人啦。”
麦吉扭过头去:“我不记得了。”
“哟,轮到自己做的事就不记得?”郁迟轻蔑不已。
温嘉低声反驳:“真不要脸,本来就是你们的错。”
她再小声,卓诗兰也听见了:“喂,温嘉,你多善良啊。也是,方原辞职之前,你一定和教务处说了很多他的好话吧?”
温嘉的脸色似乎白了不少,她嘴唇轻启,逞道:“我当然如实说了,他会辞职是他的决定,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对,等一下,那封情书……庄笙,你还记得吗,那张纸?”
那封作为“证据”的情书在当时被温嘉带回了宿舍。熄灯后,她和庄笙一起打着手电筒把碎片拼凑了回去。
笔迹的确极富个人特点,尤其是铅笔的痕迹。但后来呢?这些都说不通徐晓梦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温嘉当年在正是上头的时候,丝毫没有多想,认定徐晓梦就是个贱人、婊子。现在想来,一定有一些她不曾知道的事。
庄笙微微点头:“那是徐晓梦写的。”
“可是你当时说还有别人牵扯进来了?”温嘉不断搜索着回忆。她记得自己气得发抖不愿多看,让庄笙拿去扔掉了。
此时此刻,庄笙站在门边,微弱天光洒在她身上,还和多年前一样清冷孤高。她长久的沉默被温嘉理解为轻视。
庄笙总是这样对她。温嘉想。
卓诗兰扭头看了一眼天台,心急如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想办法让水位降下去。”
“不如你来说说吧,”麦吉提议道,“给徐晓梦过生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卓诗兰抱着手臂,下巴微抬:“有什么不能说的?”
-
陈屿给徐晓梦过生日的事在当天中午就传遍了全班。
卓诗兰在午休时划手机,缩在被子里捂嘴笑。她舍友生病回家了,现在就她一个,但也最好别被老巫婆听见了。
她把郁迟发给自己的视频转到了四人小群里,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
果然冯银子也睡不着了。
每次一碰到和陈屿相关的事情,冯银子就会很不淡定。卓诗兰忍不住起哄两句:“陈屿到底行不行啊,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呢。”
无缘无故挑衅,真是……让人沉寂已久的斗志又燃起来了。
从小到大,卓诗兰很少碰到反抗自己的。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她说一从来没人敢说二。事实上她横行霸道惯了,自己也管不住脾气,遇到那么一两个能镇压的自己的,反而服服帖帖。
比如赵选和冯银子。能和他们俩当好朋友也不亏,平日里小打小闹,真要有事儿了大家都站在一条船上。更何况他们是一起从临城中学初中部升上来的,那几年的情谊简直太过珍贵。
不过么,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有点腻。现在班上的人都不敢惹她,反而失去了一些乐趣。
人就喜欢犯贱。
她卓诗兰还得谢谢陈屿。
其实她对陈屿的印象还挺好的,人帅心善,解答问题也耐心得很。但他们两个天生不是一路人,很难说陈屿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她把今天中午的事件当成一次宣战。
赵选在群里发消息:“先不要轻举妄动,下午去问陈屿到底怎么想的。”
陈屿这样的好学生乖宝宝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李婉玫很大可能也站他那边。卓诗兰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就不能来硬的。
卓诗兰打字:“银子,你上学期不是问过他吗?”
冯银子和赵选同一个宿舍,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午休之后,卓诗兰才知道冯银子直接给陈屿打电话质问。
陈屿接是接了,态度却据说十分强硬。气得冯银子牙痒:“我是知道了,他就是故意对着干。”
“你连他都解决不了啊。”卓诗兰哼了一嘴。陈屿这家伙害得她们丢脸了,那就非要他低头不可。
卓诗兰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有人来攻击你时,你非得把对方打趴下、让对方再无反抗的能力才行。否则忍了一时,以后都要提心吊胆被猛踩一脚。
只不过郁迟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把视频里的女生截图放大发到四人群里,还要当面点评一番:“这么看起来,徐晓梦是还挺漂亮的哈。”
卓诗兰“啪”一下将语文书拍在他头上,郁迟嘴上讨饶,视线盯一会儿照片,又看看教室角落。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缠上卓诗兰的心脏。
她是看不上郁迟的,缺点一箩筐的少爷,整天除了找事根本不学无术。但有这样一条狗在身后跟着反而十分有安全感,仿佛高门大院装点门楣,长了脸。让她更可以傲视其他人,特别是女生。
可是郁迟夸徐晓梦漂亮的时候,像是在说真心话——卓诗兰觉得,郁迟是心野了,想去当徐晓梦的狗了。
这不行。卓诗兰不同意。她得跟徐晓梦“商量”一下。
那天下午,生物课老师临时请假,换成了英语课。卓诗兰在B班,听说很快就是全年级的英语戏剧表演大赛,他们班会出《傲慢与偏见》的经典选段。
这是赵选提议的,是她最喜欢的小说。
选角是B班老师在大班直接定下的。伊丽莎白是赵选,庄笙演简,达西当然非陈屿莫属。至于卓诗兰,她要和麦吉一起演贝内特夫妇。
卓诗兰颇有微词,就连冯银子都讨了个没台词的女儿角色,她就得演一个平庸长舌的太太。
算了,比起哑巴角色,还是太太好一点。
除此之外,为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台词将由其他同学配音,共同完成舞台。
傍晚休息时间,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了。卓诗兰看见郁迟走到冯银子桌边,说了句什么,不料冯银子抬起脸尖叫:“郁迟你滚!”
她也不是真的被刺激了,而是糅合了撒娇和委屈,连眼眶都红了。随后,冯银子戴上耳机,继续趴桌上。
“干什么啊莫名其妙的。”郁迟嘟囔着,又过来骚扰卓诗兰。
“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赵选和陈屿说话去了,结果她就吼我。好凶哦。”
卓诗兰看了一眼冯银子:“他们去哪儿谈了?”
“在小教室。”郁迟说着,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没找到任何目标。
卓诗兰干脆去小教室,走到门口就听见赵选非常温和的语气:“陈屿,我们聊一下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喜欢徐晓梦吗?”
“不是。”陈屿回答道。
卓诗兰站在墙边,刚好让里面的人看不见。郁迟也过来陪着,背往墙壁一靠,后脑勺也撞了上去。
“操。”郁迟骂道。真痛。
卓诗兰“啧”了一声,让他不要闹。
赵选的声音传来:“我也不是要为难你,就是想知道原因。你觉得自己是在声张正义吗?那她偷我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为我说一下话,我和你同班时间更久诶。而且冯银子也是你同学,她好心借给徐晓梦衣服,但是被剪了,她能怎么想?你这么有正义感,为什么不帮我们调查清楚?”
教室里沉默了片刻,陈屿说:“我相信她不是。”
“好,衣服的事情暂且不说。她偷东西可是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当场抓获的。你觉得里面有什么误会?”
陈屿说:“……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
“欺负?”赵选的语气诧异极了,“我们只是让她付出代价,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不能什么都怪我们呀。”
陈屿不紧不慢地问:“方原的事呢?”
赵选冤枉不已:“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谁能想到她那么大胆子。”
“真的?”
“你怀疑我?”赵选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陈屿沉声道:“我见过那张卡片,但不是徐晓梦写的。”
赵选惊呆了:“那是谁写的?”
郁迟:“卧槽。”
卓诗兰狠狠嘘了他一声。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赵选失望地叹息:“总之,你是不想和我们当朋友了?”
“我要做题了。”陈屿没有直接回答。
赵选走出小教室时顺手砸上了门。她一扭头看见郁迟和卓诗兰在偷笑,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都听见了吧?”
卓诗兰先点头,又摇头,上去摇摇她的手臂:“你别生气了,我们去喝酸奶。”
在英语戏剧表演大赛来临前,卓诗兰听说了一个有关陈屿的消息。
因为即将文理分科,所有人都填写了自己的志愿表单,单子上还有父母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
郁迟不知从哪儿拍到了其中一张,当着卓诗兰的面打开手机,大摇大摆地拨出了表单上的号码。
响了三声后,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你好,东哥洗衣店。”
卓诗兰夸张地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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