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飞来横祸5

通常情况下,被流放的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累死、病死是常态。

埃罗咬牙,“我是为了救父母,被流放也没什么好说。但你不一样,这事本与你无关,你不能被流放。”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不算。但他已下定决心,若真有机会面圣陈情,就算用性命来换,也决不能让帕顿也跟着一起被流放。他本应该有大好人生,不应该在偏远边境过苦难的一生。

帕顿却不以为意,“我们一起长大,我不会让你自己去受苦。无论是劫狱还是流放,远走他乡,一无所有,我都会和你一起,你别想甩下我。”

埃罗发出一声苦涩的轻笑,“你说的好像我要偷偷去享福似的。”

“你是不是去享福我不知道。”帕顿也笑了一声,“但被挚友丢下,肯定是天大的苦。我可是说服了父母才能来找你,你忍心让我吃这个苦?”

埃罗闷笑一声,又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

这桩案子因着集齐了杀害朝廷命官、番邦人、劫狱、舍身为父母、挚友不离不弃等元素,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又因着埃罗和帕顿在京城素来有一副好口碑,外加主簿觊觎他人妻眷的消息不知怎么不胫而走,因此民意几乎是一边倒的向着埃罗二人,甚至有百姓自发请命。

阵仗闹得太大,连圣上都被惊动了。

他在朝上听两派大臣为此辩论了整整一个时辰,到最后他阖上眼睛,群臣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皇帝听着耳边逐渐空寂的朝堂,又睁开眼睛,扫视着大殿里的臣子。他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埃罗孝顺父母、帕顿有情有义,而主簿死有余辜,虽然雷蒙德确实杀了人,但根据证言和事后仵作查验,属于失手杀人。再加上现在民意沸腾,应当从轻发落,小惩大诫即可。否则官官相护,岂不寒了民心。

另一派则大呼荒唐,朝堂政事岂可被百姓裹挟。别看现在百姓为埃罗二人请命,一旦等他们回过神,发现番邦人在天子脚下杀人竟然都不用偿命,就会陷入恐慌——连朝廷命官的死都不了了之,那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像蚂蚁一样的平头百姓呢?番邦人的地位难道比他们这些汉人更高吗?

两方各有各的理,谁也不让谁,辩得有来有回,唾沫横飞。

连想都不用想,前面那一派是讲究率直、讨厌弯弯绕绕的武将们,而后面那一派,是主簿的家人及背后势力。两派政见不合已久,都想借此压对方一头。

没有人真正在乎死掉的主簿,也没人在乎雷蒙德夫妻是否遭遇飞来横祸,埃罗帕顿的行为是否情有可原。朝堂之上,向来只是利益的博弈。

只是一朝棋子不同而已。

皇帝一锤定音,“传唤埃罗、帕顿二人入朝,朕听听他们怎么说。”

大狱离金銮殿尚有一段距离,但因着之前狱判的话,众人都随时待命,得到皇令后很快将埃罗二人押送至殿外,待公公宣颂,入殿被按着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问他们可有冤情,有何要诉。

其实在上朝前,有关这件番邦人杀害朝廷命官,而后其子劫狱的事就已经沸沸扬扬,皇帝早就知晓。孰是孰非他心里很清楚,只是身为决策者,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当下,还有每一个决策带来的后续影响。

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大唐国土广袤,北绝大漠、西逾葱岭、东越朝鲜、南至大海,加之文化繁盛,吸引了众多番邦人。但在繁华表象之下,突厥、吐蕃从未停止对边境的侵扰,汉人对番邦人的抵触也并未真正消失,不然何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呢。

单说雷蒙德杀害主簿这件事,他们一家当然无辜,这等飞来横祸砸到谁身上谁都无辜。如果没有这等祸事,埃罗和帕顿自然就不用劫狱,背上藐视律法之名。

但这个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公道。车轮滚滚前进之时,必然会碾压许多砂砾和小物。它们都无辜,然而在更大的现实面前,也只能成为历史的承载者。

就如此刻的埃罗和帕顿。

可皇帝也不知怎么,就是想听听他二人怎么说。哪怕他们注定成为民族的牺牲品,他想,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也无妨。

再者,帕顿的京城玫瑰之名,他亦有所耳闻。他也好奇这两个番邦人会用怎样的理由说服他。

他已经做好了听到一些“家父只是出于保护家母”、“主簿觊觎家母”、“虽身为番邦人,却是大唐子民”之类的话了,没想到埃罗第一句却是,“恳请皇上责罚我一人,放了帕顿。”

皇帝来了点兴致,“你不先为父母求情?”

他兴致盎然地看了一眼并排跪着的帕顿。即使看多了后宫美人,仍然为此子的美貌停顿了一瞬。

在那时,番邦人的长相并不怎么具有优势,高鼻深目五官立体是事实,却大多显得粗糙粗犷,和皮肤细致的汉人富家公子哥或精养的千金们相比,尤其明显。

然而帕顿不一样。严格的说,帕顿和埃罗都是例外,即便在番邦人之中,他们也是赏心悦目的那一类。尤其帕顿,兼有英俊和漂亮,五官标致又不失硬朗,别有风情,端的是个大美人。

或许他不是最美丽的那一个,但那种漂亮又天真的神色,眼神交错时偶尔带出的孩子一样的无辜气质,纵然在一众倾城色中依旧脱颖而出。

他是个男子,身形面庞都不娇弱,决计不会让人认错,那周正的下颌骨甚至比一般男子更为硬朗。但他就是漂亮,漂亮极了。

难怪被称为京城玫瑰。

那埃罗又是为什么第一时间为他求情,甚至不顾自己的父母?

皇帝看着埃罗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揖,恳切道,“此事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帕顿是我的挚友,但这本与他毫无关系,不该被拖进来。请皇上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宽恕他一时冲动,我愿一力承担。”

旁边的帕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皇帝看到了,心里觉得有趣,问帕顿,“你可有要说的?”

帕顿突然被点名,抬起头看了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一眼,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是冲动。”

他又不傻,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瞒不过皇帝,包括雷蒙德是否有冤屈,恐怕也早就被呈到御案之前。他即使准备再精心的说辞,也很难打动一个心里早就有决断的人。更重要的是,这就是他最想说的。

不是对皇帝,不是对任何一个人,而是对埃罗。

他想对自己的好友说,你完全不需要自责内疚,我们是一起长到大的朋友,你有困难,我当然要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否则还叫什么朋友。

不是冲动,不会后悔,毫不犹豫,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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