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棠洗过两次澡,还能闻到流氓恶臭的口气,胃里翻腾,折腾到凌晨3点还没睡着,脑子里不断重复今晚发生的事。
再有下一次该怎么办?
少年身影徒然出现,那伙街头流氓害怕林庭樾。
“她才来咱们这三天,别说是你女朋友?”
“你要是看上了,让给你就是......”
如果她是林庭樾的女朋友,那些流氓是不是就不敢再来骚扰?
念头一出,虞北棠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她和林庭樾相识不过两天,与擦肩而过的路人没区别,怎么可以为了自己不被骚扰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是个不会讲话的少年。
这想法与过去母亲的教育背道而驰,她驱散了这突然冒出来的邪恶念头。
总有办法解决的。
第二天虞北棠起晚,餐厅只有赵生一个人在吃早饭,少有的父女时光。
她坐过去,搅动碗里的粥,迟迟没往嘴里送,“爸,今晚还是夜班?”
“嗯,要连上十天。”赵生喝着粥答。
十几年的空白,亲生父亲也是陌生,况且赵生要工作养活一大家子人,叫他不上夜班,来校门口接自己放学的请求,卡在虞北棠嗓子里说不出。
见女儿欲言又止,赵生问:“怎么了?在学校不适应?”
虞北棠摇头,“没事。”
“有事和爸说,”赵生信誓旦旦,“这附近的邻居老师我都认识。”
没拥有过更容易被打动,听父亲这样说,虞北棠打开心扉,“这附近有一伙地痞流氓,其中一个左脸上有条细疤,你认识吗?”
“你说刘义强?”赵生不以为然,“那小子随他爹一样不干正事,初中没读完就被学校开除,偷鸡摸狗什么都做,三天两头进警察局。”
虞北棠:“谁能管住他?”
赵生:“他老子呗,刘峰喝多酒往死里打他,脸上的疤就是他爹打的。”
“你认识他爸?”
“乡里乡亲的谁不认识。”赵生大口愉悦地吃着包子,“你问他做什么?”
虞北棠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股脑地说了全部请求:“爸,刘义强总在巷子里堵我,你能不能去和刘义强家长沟通一下,让他以后别堵我?”
赵生咽下包子,呼噜一大口粥,不甚在意道:“他堵你做什么?”
虞北棠低头:“要我做他女朋友。”
“呵!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赵生抽出张纸擦擦嘴,不满道,“我和你妈妈结婚第一年,她就说我朋友骚扰她,要我去给她讨说法,我去问了朋友根本没有那么回事。
张口就是别人的错,从不反思自己,她不穿裙子会有人摸她腿?穿得花枝招展,还怪别人对你想法?
附近这么多女学生,刘义强怎么不堵别人偏偏堵你?
反思一下原因,少像你妈一样穿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头发也剪短别留这么长,刘义强自然不会再找你。”
遇见刘义强的那个下午,虞北棠穿着款式简单的牛仔裤,领到校服后穿校服,头发一直规矩地扎着马尾,哪来的花枝招展?况且穿什么是个人自由,不能成为被伤害的理由。
似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她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虞敏极少讲赵生的事,多年空白导致虞北棠对父亲有很多幻想,从不知他如此守旧懦弱。
她放下没喝完的粥,拎起书包往外走,到门边赵生喊她,“放学和露露一起回来,再去把头发剪短就没事了。”
回应赵生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包露在学校有自己的闺蜜团,恨不能躲虞北棠十八万千里,赵生却看不出一点包露不喜欢虞北棠,时常把两人往一起撮合。
殊不知,包露从没有把他那些话放心上,虞北棠转学第一天,包露放学就没等过她,以后也不可能一起走。
眼看上课要迟到,虞北棠还慢吞吞地走在路上,男女体力悬殊,拼体力她毫无希望,指望不上家长,还能找谁?
她向老师请假,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去附近派出所,与民警讲述被刘义强骚扰的全过程。
民警承诺会找刘义强,安慰她回去安心读书。
回学校平静地度过一上午,午休虞北棠接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敢去报警,你给老子等着】
虞北棠盯着这一行字,掌心泛起一层冷汗。
在风絮县有她手机号码的人极少,刘义强怎么知道的?
她颤抖着手回:【你从哪弄的我手机号码?】
刘义强:【只要一吓唬,你那个怂货弟弟什么都敢做】
【他还把你的内衣拿出来了,要不要看?】
【今晚陪我,报警的事一笔勾起,不然有你吃的】
赤.裸.裸的恐吓。
虞北棠深深一吸,强迫自己冷静,握着手机去操场,打派出所的电话,找到早晨接待她的那位警官讲述了短信的内容。
刘义强这些街头混混,大事不犯,小事没完,嬉皮笑脸答应得痛快,实际转头就不听,关进去拘留些日子出来还犯,像墙面的小广告,清除掉又有人贴,民警也无奈,“等会儿我再去找他一遍,晚上最好叫你家人来学门口接你,有家长在他们就不敢了。”
虞北棠对赵生失去希望,“我爸上夜班没空,我妈去世了。”她说了不情之请,“能麻烦您能来接我吗?”
接应她的民警人很好,一口答应。
放学路上民警说:“刘义强不承认骚扰过你,反向我要证据,你家附近那条路没有监控,你本人也没留录音、影像等其他证据,拿不出证据我们也不好办。”
刘义强常年和警察打交道,对警方办案流程了如指掌,还有她想报警,想去超市求帮助等手段都被刘义强识破,甚至提前摸清赵生一家人的情况,确定无人能出面帮忙才来堵她。
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想在他手下留证据谈何容易。
手机响动,虞北棠低头解锁,陈西平:【这几天怎么样?】
北川离风絮县很远,表哥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虞北棠不想给他增添烦恼,流利地回:【老师、同学、我爸一家都对我很好,放心】
民警处理过类似的情况,给虞北棠建议,“家长不能每天接你,可以找同学结伴而行,有人在他多少会忌惮,而且有人帮忙也好留证。”
一路上,虞北棠对民警讲了数次感谢,临别前好心民警说:“实在不行,明晚你再打电话给我。”
虞北棠心里暖暖的,道别回到家,暂时清空大脑,戴上耳机写班主任给的卷子,写完题上床才重新思考这件麻烦事。
刘义强目前的行为处罚办法是500元以下罚款,或5天内的拘留。
拘留日期到了后,刘义强变本加厉,又该怎么办?
虞北棠脑海中再次浮现少年高高瘦瘦的身影。
刘义强的父亲她不认识,民警不可能每晚来接送她回家,而林庭樾与她同班,又是邻居,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不需要林庭樾亲自陪伴,只要承认她是他女朋友,刘义强就不敢再来。
邪恶的念头在深夜疯狂生长,无法克制。
天明,理智回笼,虞北棠又将深夜那些念头压回去。
她听从民警建议,找了还算熟悉的范康一起放回家。
或是刘义强被林庭樾吓住了,一连几天没出现在放学路上,虞北棠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些,与范康慢慢熟络起来。
路上她问:“林庭樾怎么都不上晚自习?”
范康:“中考状元要去市一中的,咱们学校给他免除高中三年所有费用,还给奖学金,林庭樾才过来,特招生其他方面也会特殊处理。”
“哦,那他晚上干嘛去?”
“给他小姨看店,关门后去KTV上班。”
虞北棠从包露那听过林庭樾单身,为百分百确定,她问:“林庭樾有女朋友吗?”
范康脚步一顿,“你看上他了?”
当然没有,但虞北棠没否认。
范康竖起拇指,“勇气可嘉,林庭樾很难追的。”
“有多难追?”
“你没发现林庭樾根本不理女生?他要上学,看店,打工,还要和梨子姐一起做项目,太忙了,没有时间想那些。”
走到岔路口,范康说:“我家在这里面,走了哈。”
虞北棠只说要和范康一起放学,没说要范康送她回家,不好再挽留,挥手和范康再见。
又要独自进那条小巷,虞北棠调出手机录音功能,防止刘义强抢她手机直接放进书包夹层里。
路灯的橘色光芒,仿佛照不亮这狭长曲折的小巷,只有无尽的漆黑和阴凉。
虞北棠摸摸母亲生前送自己的项链,踏进小巷。
熟悉的口哨声响起,她汗毛直立,脚步加快,不敢回头。
“想跑呀?报警时候的勇气呢?”一个女孩就算有再强壮的身体也对付不了四个成年男人,刘义强拿准虞北棠没办法对付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笑她慌张惊恐的模样,“拘留所包吃包住挺好的,我们今年进去过两回,最近兜里正好空了,你最好能给我们再送进去一回。”
这些人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缠,虞北棠抬腿要跑,忽然见小路里拐出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少年,帽檐压得低,一看便是林庭樾,她跑上前死死抓住他衣角,超大声音喊:“林庭樾。”
林庭樾拧眉,不耐烦地向下瞥了眼,抓着他衣角的手肌肤白嫩,手指纤细,干净柔弱却抓的衣服皱成一团。
这些天,虞北棠在校内校外与林庭樾见过多次面,但他并没有熟人间的亲昵,也没有范康那样的热情,总是冷漠中透着凶气。
他无法讲话,眼神却说得明白,分明在提醒她:手拿开。
虞北棠顾不上林庭樾的态度,凑近小声说:“刘义强他们在后面,拜托了。”
林庭樾回头看眼,转过来,抬腿向前,没再管抓着衣角的那只手。
帽檐遮住那双狭长的冷眸,虞北棠猜不出林庭樾是好心帮忙,还是懒得管,她提着一口气用力抓着他衣角,像握住全部希望,直到身后没了下流的嬉笑和脚步声,才长长地松气,放开手说:“谢谢。”
没有回应。
林庭樾穿件松垮垮的卫衣,衣角被捏出褶皱,虞北棠掸了掸,褶皱没散,她歉意道:“衣服皱了,我重新买件给你。”
回应她的是一阵风,林庭樾头也没回地走了。
虞北棠看得出林庭樾不回应,不是因为不会讲话,单纯是不想搭理人,他的世界不允许未经允许的人踏入。
怪不得包露的闺蜜,每晚偷看也不敢表白,这人确实不好追。
林庭樾骨相优越,长得不凶,就是眼神拒人千里之外,自然流露出的冷漠有着强烈的距离感,照成凶拽、不好惹的气场。
而这冷感不是刻意凹出来的,是无牵无挂,没有希望也无所无惧的死寂。
没有希望,不惧怕死亡,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这样一个冰凉到骨子里的人,应该不会被轻易伤到。
虞北棠停在一楼没往上走,感应灯熄灭,楼道陷入漆黑,昨晚消散的念头又疯狂生长出来,难以压制。
她迈步跑出去,向那身影喊:“林庭樾等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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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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