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XX医院
沈秋和江川站在病床前，病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江川把水果口袋放到床头柜子上，沈秋轻轻坐到椅子上。
楚南雨还是非常憔悴，摘下了大大的黑框眼镜，眼睛周围的皮肤显出一种缺少阳光的苍白，眼下的淤青显得死气沉沉。
沈秋削完第二个苹果，递给江川。
“沈秋，出去透口气吧。”江川手撑在沈秋肩膀，轻轻说。
“医生说，是一个学生送他来的。”
“嗯。”
沈秋看见穿着病号服的楚南雨，“那他自己的衣服呢？”
房间里沉默下来，显然是被那个学生带走了，显然不合乎常理。
江川缓缓开口：“沈秋，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江川，你觉得这样的事不该受到惩罚吗？”
“有些经年累月形成的规则，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审判的，必须要接受的是这个世界一定有污垢。”
“江川，我也在想，如果这件事和我哥没关系，我大概率也不会这样放在心上。但是仔细一想，这种事真的应该存在吗？”沈秋看着病床上的男孩，身上的病号服与病床几乎融为一体，让人想到落叶混进泥土。
“这样的例子报道的不少，没报道的更多。我们只是幸存者，但是好像习以为常，推崇者现代社会的明哲保身，任凭那些污垢逍遥，丝毫没有办法。”
“但是到底有哪些力量可以打击他们呢？受害者吗？受害者年迈的父母吗？资历后台深厚的高官吗？到底有哪些力量可以并愿意与他们抗衡呢？”
江川看着沈秋，没有说话。
“江川，你不用插手这件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课题，没有一项道德要求人冲在第一线。但这件事关系到我哥，我一定会查下去。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方式，未必会输。”
江川突然笑了，“总感觉你说得是歪理，但是又觉得有道理。沈秋，你有你的方式，我也有我的方式，你想听听吗？”
***
林穗生正在送外卖，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林穗生，你的父亲需要手术，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做吧。”
“手术情况不太好，需要搭桥......”
“搭。”
林耀生在旁白安安静静坐着，眼睛里是对陌生地方的恐惧和故作镇静。他紧紧跟在林穗生身边，不发一言。
一直到下午三点，手术做完，林民天的手术很成功。
林穗生站起来：“林耀生，从此我和你们家没关系了，知道了吗？”。林耀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穗生。
林穗生离开手术室等候区，下电梯迎面碰上了沈秋和江川，他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哥。”沈秋追在后面。
“哥，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不问了。”
“楚南雨自杀了。”林穗生闻言脚步一顿。
沈秋也在背后停下来，“哥，你答应我先好好活着，其次都是其次。”
林穗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抬脚离开。
“叮叮嗒——”，林穗生皱眉，最近怎么这么多电话？
“喂，”
“喂，大队长——”
“沈庄？”
“诶，大队长还记得我呢！”
“怎么了？”
“你在哪？算了算了，你来接我，我在火车东站啊。”
“？”
“快来呀，脚都给我站麻了。”沈庄在那头抱怨道。
半个小时后，火车东站
“喂，你在哪？”，林穗生举着电话到处找人。
“我在一个石墩上。”
“沈庄，好好说话。”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乌——”了一声，林穗生吓了一跳，转身抬头，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戴着墨镜站在石墩上。
那人摘下眼镜，笑得很欠：“大队长来啦——”
***【林穗生家
沈庄吃着挂面，问道：“你还真给钱啊，心疼你爸啦？”
“不是，我只是帮我弟弟最后一次。”
“得了吧，还想着你那个便宜弟弟呢，从小你爸妈护着的那个劲儿。”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可怜？没觉得，觉得你更可怜。”
林穗生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沈庄吸溜着一口面条，举起双手投降。
好久不见，沈庄还是这样。
“我爸，他谁也不爱，自己也不爱。只爱享受，爱吃喝嫖赌抽，爱从妻儿身上得到的上位者权力。”
“嗯，那倒是。”，沈庄挑眉点头。
“我妈，她没有爱自己的资格，我爸不允许。所以她只能爱孩子来表现自己有价值，有寄托。”
“所以，你弟也没得到真正的爱。那你妈怎么不宠着你？”
“没我弟时她也挺宠我的。或许是太久得不到爱，她一个人太苦了，想让我感受到她的痛苦吧。”林穗生淡然笑了笑，“但是他们该有的样子还是会做的，只要林民天不死，林耀生就有书读，十三岁还是太小了。”
“那你呢？”
林穗生沉默，半晌笑了笑，“看着过。”
“——那不行，”沈庄摇头晃脑，“哥们不想出去打工了，听说你不读了？你脑子好用，专门来投奔你。”
林穗生一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沈庄，一个被浇灭的计划涌上心头，“你手里有多少钱？”
沈庄有一种小羔羊误入狼窝的感觉，捂紧自己的钱包：“你要干嘛？”
***【凌晨一点
沈庄打着哈欠看着刚回来的林穗生：“大队长你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这么晚才回来。你喝酒了？小心......”
沈庄把人扶到沙发上，“怎么喝成这样？坐好啊，我给你煮——煮一杯白开水。不许吐啊，要吐就叫哥哥。”
林穗生紧紧皱着眉头，胃疼，脑袋发昏，听不清沈庄在嘀嘀咕咕什么。
“砰——”
沈庄急忙从厨房里跳出来，“穗生？”
哪里还有林穗生的影子，沈庄暗骂一声几步冲到窗台往下看，——看不清。沈庄急得背后直冒冷汗，手哆哆嗦嗦去拿手机照明，却怎么都拿不起来。
脑子里响起沈秋的话：“——我很担心我哥，他状态很不好。”
“草！”他几乎要哭出来，“林穗生你最好没事！”
手机终于拿起，往楼下一照——没有什么惨烈的景象。
沈庄腿一软，扶着窗台坐下来。“封窗！这工作不封窗能行吗？”
沈庄气势汹汹拉开卧室门，刚要开口就见林穗生痛苦地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急忙走过去，“穗生？”，一摸发现汗湿透了衬衫，“我去，林穗生你别吓我啊！怎么办来着？”
沈庄一把抱起林穗生，把外套盖在他身上。抱在怀里才发现他瘦的骨头膈人，“林穗生，你怎么过得这么凄惨啊，饭没好好吃吧？怪不得还没沈秋长得高。你先活着啊，等着你沈庄哥哥给你喂得白白胖胖。”
“闭嘴！”
***
“别喝酒了，再喝就胃穿孔了。”护士冷着脸说。
林穗生输着水，脸色苍白，“好。”
“——哥？”林耀生走过来，皱眉“你怎么了？”
“家属回来了我就走了啊。”护士离开。
“我不是你哥。”
黑黑的男孩紧紧抿着嘴：“林穗生，你怎么了？”
“......”
这时沈庄拿着药回来看见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急忙走过去，生怕林耀生逮着机会谋杀亲哥，毕竟以前的刻板印象太重了。
“呀，耀生这么晚还不睡。快回去睡觉吧，不然小孩子长不高。你沈庄哥哥就按时睡觉，现在有一米九！你哥就是天天给你换尿布然后才这么点高。”
林耀生狠狠瞪着他：“我哥怎么了？”
“诶你这个小屁孩，你哥这么惨还不是你们害的！你最好给我客气点，你对我态度不好我就!”沈庄伸出拳头吓唬林耀生。
林耀生一愣
“沈庄，”林穗生皱眉，“回去了。”
背后的林耀生突然开口：“林穗生，我可以跟着你吗？”
沈庄皱眉回头：“你哥都这样了还要压榨......”
“沈庄，”林穗生打断沈庄，“林耀生，我和你家没关系了。以后你怎么过，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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