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在此处

归去,

归去!

归去吧。

浩荡咒声盘旋在黑暗黑暗的黑暗里湮灭风啊呼啸着钻进大地的肺腑里再也不出来,凭空绽放的辉煌啊透露在一串串老藤里开了花也不会衰败。任由着历史的尘封步伐点点逼近,悲哀的古代冥界哼起了哀歌万响。

生与死总是如此,在滚滚发烫的澹澹星河里飞流直泄,黄泉女神裁了一段黄昏藏进众生的眼睛底下,生死之神剪下一片落叶铺上生命的衣裳。索尔的生命啦一瞬间不老不败,这一瞬间大抵早就是几百万亿年的时间过去。谁的时间又更长?咒语不仅激发了不老泉与不死果的力量还勾动了瑞娅留下的瞳孔法阵,那一轮光阴星谱翁地亮起然后映照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直跑啊跑啊直到照亮了一块墓碑才肯罢休。来不及重生的魂灵啊被圣洁的神辉烙印之后就不能归去了,黑暗里的冥界,也有幽幽的月亮,也有繁华的苍生。一轮星谱好似太阳陨落,惊动了冥界的神灵们。

冥界天王稍稍沉默,手掌开合间一缕鬼火窈然攒动,神灵们便安寂下去。

可是安寂下去?安寂下到哪儿去?

是一直往前走看到的一堵石板墙刻着你的大名?是往回望一个人在呼唤你的大名?神灵也窈然攒动起来,攒动起来。神灵们!冥神,伴随哀歌万响,伴随阴风狂动。

“……!”

他们无声嘶吼,要挣扎黑链或者瓷坛或者积棺的束缚。万神之界摇动,连带外面的舞池,冥国的公主,也频频摇动。战神殿的贵客,冥国本土的贵族,以及宇宙之中的巨臂,也惊疑不定。

一张帘幕剧烈波动,那是生死薄幕在被无形巨力撕扯,似裂非裂,那股巨力是冥界的伟力,要把悲哀的古代冥国从哀歌万响中拉起,去寻一个曼妙的黎明天。可惜了这冥界的意志,终究仍非冥界之中尘埃芸芸的意志,悲哀的古代冥国啊流着泪再度,向痛苦的历史深处沉沦。

冥界天王那具骷髅眼眶里的鬼火忽明忽灭,时强时暗,大风乱起,如刀似刮,在冥界天王的白骨身上撕开裂纹。幼小的索尔,此刻是风中残烛,缓缓湮灭。

小树嫩芽,新绿变老,生机却焕然。

“(咒语):吾亦沉沦,吾亦湮灭。”这是小树念出来的古怪咒语,古老沧桑的语言胜过光阴千万,惹来无边无际的哀伤。

这悲伤有多大?冥界万神,胸中哽咽。沉寂之寂,神灵闭目。古老的冥界死寂一片,被回忆里的哀伤夺去五感。

“(古冥界语):原来一切都是要消亡的。何苦来哉?”

冥界天王怅望长天。

“(古冥界语):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鬼神之神负手而行,垂头哀叹,从黑暗之中走进。索尔的半神体,于光阴之中绽放光明。

“(古冥界语):何苦来哉?”鬼神之神伊亚修询问。

渺寥鼓声,激起梵唱。这是古冥国众生的平生。哀伤巨神低语,冥界黯淡之月也昏恼。

“(古冥界语):我即是曙光,我即是黎明!”一个女孩儿,鲸骨血裙与软袖,红唇乌发配明眸,一步一字,一字一仰,好不骄傲。

“(古冥界语):我将驱散阴霾,我于黯淡之月夜照耀!”凰翎孤傲,未来女王的样子与气势展露无遗。

冥界天王讶然,头颅转向女孩在的地方。伊亚修略微一顿,抬头望一眼便低头不语。黄泉、命运、生命三位古神则置若未闻。冥界万神则静默。他们的静默令人神伤。千万年前,千千万年前,也是这么地雄心壮志。而宫殿里的贵族、豪绅,莫不惊奇——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却能够响彻一个地区拨动人心弦——即使这地区是他们耳力所能及,难道是什么宏伟的法术?

“冥界诸神——尔等曾为冥界不朽之脊梁。如今冥王没落,青黄不接,正值浑夜之际的冥国,正需要诸位献身。吾闻诸神黄昏之寂灭,亦知万神黎明之圣辉,侵蚀者之毁堕。从此数八千万年,摆渡神安怜,折磨神罗客,引路人弥我甫罗斯,纷纷陨落。尔万神之为宙古大神之所命,当受众生之歌颂,可畏可叩,亦尊亦圣。”

“往事不提。”回。

“往事乃不复。”女孩儿亦回。

“往事之耻辱,冥国已不纳光明。”

“往事之不复,我冥界便是光明。”

“不如归去。”

……再无声音传出。

索尔变回常态。颤颤巍巍爬起,双腿不住颤抖,他害怕了。于是向回跑。尽管身后变成了一片混沌,但他太害怕了,跑着跑着,越过光阴,跨过虚无,逃离了生死薄幕。这一场逃离,也把半神体的能量消耗得七七八八。索尔没感觉到累,他的眼中晶莹紫色微光,他又回到舞池中。管家从虚空浮现,疑惑地看着索尔,神情凝重。公主来了,她离开了舞池,曼步婀娜,款款微笑,让堂皇宫殿都黯然失色,愧而掩面,她看向索尔,问:“你好。”

索尔有些惊讶,因这惊世容颜失了神一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就定定看她,瘪嘴蹙眉,眼角有泪,干脆就不说了。

公主也不生气,微笑然后施礼,又上前抱起索尔,说道:“孩子,别怕。死神走了。你也要还乡了。其实呢,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到冥国来,还穿过了生死薄幕。不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命运,或许我们一定要相遇。我感觉,我认识你。我感觉,我们日后会再相见。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小时候的玩伴。哈哈,走吧孩子,你的母亲在等你返乡。下次不要一个人来了,很危险的。毕竟冥国的路,不好走哦。”她轻笑,抱着虚弱的索尔走下台阶,在天潢贵胄们迷惑到极点的视线中步出红毯,跨过正门,红唇轻启,应该是颂唱一段咒语,一只小船从遥远星光外飘来。

“梦神,别闹了。再闹我就跟我父亲告状了。”公主对着小船说。

“阿巴阿巴阿巴“小船发出声音。反正索尔是听不懂,他只能依偎着船躺下,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索尔觉得,既然因为睡觉到这鬼地方,那么再睡一觉也许就能回去了。

索尔太疼了,索尔想家了。就算是这么一下子的事情,也变得比一天都漫长。

梦神的舟,载动索尔,渡过冥界,渡过黑夜,渡过长眠,游到现世。

索尔惊醒,冷汗涔涔。他抓了抓自己的身体,确定还在,松了一口气。

又躺下,脑袋里空空如也。索尔什么都不想回忆,也不知道这样的经历会带来什么。从小对神明的耳闻,造就了他的敬畏。可那场梦又这么真实,让索尔不愿意怀疑那是一场梦。反倒像是一次冒险,认识了许多伙伴。

眼角的泪干,母亲轻轻抱住索尔。索尔有些惊讶,埋在母亲怀里不愿意离开。夜风还在鼓荡,吹得人心慌,不过已经吹不动索尔湿了汗水的发丝。

湿成条的头发,风渐渐把它吹干。头发没有飘荡,反而安静得让人安心。窗棂外,一轮是月,另一轮是井。小绒猫忽然睁开眼,眼里闪烁着猎人的光。越下房瓦,匍匐身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一只老鼠从房梁上爬下来,叼了一棒苞谷。干的,不重,老鼠依然拖得慢,直看得人干着急。小绒猫当然不能错过这大展身手的时机,借柔软肉垫,低下头一点一点、悄悄靠近……

老鼠时不时闻闻气味,乌黑的眼珠子里看不出情绪,但它发现了危险,即使还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它果断得令人咋舌,它跑了!小绒猫岂能善罢甘休?弓身弹射,身上有那么一丝老虎的味道,仿若弓箭脱弦直梭,一爪子按住老鼠。干得好!老鼠吱吱大叫,又不能挣脱。小绒猫死死咬着老鼠脖颈,又不下死手。

一放一抓,直到把老鼠玩累了,才咬死它,放在门口边上。然后点着让人尊敬的优雅步伐,跃起直登房顶,寻个合适地方,接着就入眠了。

山谷里,森林里,月光冷漠得让人叹惋,星辉又热烈得值得鼓掌。风动云声,风吹水纹。叶鼓夏声,叶揽月痕。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各色的人从睡眠中转醒,各样的情绪泛起。一线晨曦从地平线往外穿过,之后是无数根光的丝线,把黎明和这小村庄缝合在一起。月神拉动这浩瀚无垠的天幕,黑夜变成白天。鹿鸣从山谷奏响,溪流有了流淌的方向,索尔赞美这样的光景,但他很困。所以他选择继续睡觉。母亲轻轻起床,踏着婉转鸟声的鼓点,从古井里,拉起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凉快的很,让人心都会觉得凉爽。这是魔法的石头,白天太阳出来就会变得热,有这样的石头放在房间里,能让索尔睡得安稳。图灵夫人没有吧老鼠扔掉,她捡起来,藏住。小绒猫跳了下来,闻一闻地上,喵一声,溜进草丛里,不见了身影。

一天的工作开始。

图灵夫人要织布,和种一些田地,她不用打猎,因为村子里男丁充足。草棚下,有蝉鸣,蚊蚁未出,先是一张张布从织布机里吐出。图灵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技艺,织出来的布结实,美丽,让年轻的女子看了欣喜。

正要裁剪布料的时候,一个青年在篱笆外招手:“图灵夫人!有你的信件!”一张发黄的羊皮卷轴。

图灵夫人心头一跳,挑眉看向青年。急忙停下手中的活,去接过羊皮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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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外
连载中杨花落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