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册焱。”
“真是想多了,一个躯壳而已。”镜旭冬摇头,“但是我说你啊,你本身也有问题的。”
“我?”
这语气,很显然认为自己没问题。
“我说,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什么?”
“本尊若要恢复,魂魄和躯壳势必要二合一,也就意味着,现在的雪焰和册炎,她们两个都要消失。”
“因为不想消失,所以她才要想着自己成为册焱……”澄安子了然点头。
“你最好对她下个命令。”
“……”
“我不想强迫她。”半晌,澄安子也没有对上镜旭冬试探味很浓的对视,最终只淡淡的回了这一句。
“你啊,这算是矫枉过正吗?”
“……”
“虽然我知道你还介意着那一次对册焱的强迫……”
澄安子直接打断:“别提那些陈年旧事,玄夜王。”
话里的警告味很足,镜旭冬只得作罢,另起刚刚的话:“那你就告诉我,进晶殿却没有让册焱恢复回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说了,我不想勉强她。”澄安子显然不想再提强迫两个字,改成了勉强。
“还是那么温柔。”镜旭冬笑眯了眼:“可是澄安子,你的每次温柔,却只能换来册焱的痛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
“现在也是,若再保持你的温柔,魂魄和躯壳都会一并消失,到时候可真是三败俱伤。”
这句话终于让他有了动摇,“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快……”
虽然很隐匿,但镜旭冬还是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一丝踌蹉,“她们两个都没有对你的记忆了,你这样犹豫,太自作多情了。”
这一句过于见血,终于让澄安子没好气起来:“我说了,我尽快。”
“希望如此。”
“没别的事就走吧。”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什么要紧的讯息,澄安子很干脆的下了逐客令。
镜旭冬却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副没有谈完的样子,“别急嘛,这么久不见,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呢,你坐下来啊,别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有羽飒看着,你还不放心么?”
“那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不想再废话下去的澄安子,起身准备去找雪焰,却因为身后的一句话顿下脚步,
“你很担心的那个魂魄,我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
镜旭冬抬头闭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尔后才确认般的缓缓点头:“凑近她时,特意捕捉了气息,……没有错哎,虽然是残缺的,但,确实是册焱,没有错。”
“她本来就是册焱的……”
“不,澄安子,她是册焱的魂魄没有错,可,不仅仅只是魂魄。”镜旭冬的笑容淡了一点。
“什么意思?”
“对你没有记忆的,应该说对你完全没有记忆的,可能只有晶殿的躯壳,这个魂魄……雪焰,我感觉到了,她对你的记忆,没有消失,至少没有彻底。”
“你在胡说什么。”澄安子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极度可笑的判断:“而且你看她,像是对我有记忆的模样吗?”
“可能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吧。”
“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记忆,那还能叫记忆吗?何况,你很清楚册焱的记忆被删除了。”他越发没好气。
“呃,关于这个,我有必要解释一下,”镜旭冬的眼中闪现一抹极难得的不自在,不过最后仍是化成温暖如春的笑容和话语,“当年,我并没有删除那些被元君称之为麻烦的记忆哦。”
随着这一句刻意加强温柔语气的话,周围的气氛却顿时冷下,随着这一句,周围的气氛顿时冷下,气流泛出丝丝水澜,同时窗外的嘶吼声明显接近了。
同时眼见真的有危险,镜旭冬连连用折扇往回赶:“等一下等一下,我话没说完啊!”
到底是谁先入为主的说什么珑澜王澄安子最最安静沉稳如水一般的?
“能让它们先回去吗?”
没办法,永远王者永远不能使唤另一个永远王者的式神,而且相互间还存在相克相辅的关系,这也算是极大的一个设置了,当然,按缔者的原话来解释,那就是万物不可完美,一物降一物才是正道。
“你这次来,到底是想说什么?玄夜王。”
听出他话语中的那丝不耐,这次镜旭冬很是配合,马上就说了,
“当年,我没有执行元君的命令。”
澄安子不相信:“你在隐瞒什么?”
“说得好像我能隐瞒得了似的,其实,我才是最无辜的。”镜旭冬替自己喊冤:“我当年,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
“你的意思是,在你之前,就有人把册焱的记忆删除了?”
“这我可不知道,但是,全七界,能找出删除记忆这种时法的,目前除了我,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人会是谁,但是我再声明一次啊,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他举起左手发誓。
无法再质疑下去的澄安子,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的,跌坐回水云椅,
“……你没有删除,但是躯壳和雪焰都同时对我没有记忆,那么,终究还是有人在白活杀戮时对她动了手脚……”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行使记忆删除这个时法。”镜旭冬坚持,“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可以行使记忆删除的权限,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止我一人。”
“……七界里,再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都会存在。”澄安子沉吟:“只不过,我不明白那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毕竟,要删除的也只是关于珑澜王的记忆,没什么价值。”
“是这样子吗?”镜旭冬这次回得有些意味深长:“对当年的册焱来说,是毫无价值的吗?”
“她……”
“所以我说你,为什么总是对册焱的事不肯用心去细想。”
“什么?”
“莲花盛开时,你其实就感觉到了吧。”
澄安子沉默下来。
“离府里的莲花虽然是从海界移来的,但种子是遥府提供的,月林的式神一向有个习性,它们只会辨识最初养护者的气息,开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般的辩解,
“所以你认为,雪焰藏匿了当年的记忆?”
“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很大。”
“不可能,她没有时法,一点也没有,或许她可以装作不识我,但时法无法隐藏,她毫无时法的气息,这点,月林当初在霜重院救下她时,也确认过了。”
拥有记忆才会拥有时法,记忆等同于时法,这是七界修行之人皆知的定律。
“我也宁可自己是错的,不过,万一呢?别忘了,她是册焱的魂魄。”
“……”
澄安子的神情在镜旭冬的这句疑问中完全沉默下来,还是对方再度开口说下去,
“晶殿的躯壳,拥有册焱的部分时法;但没有你的记忆,这点我是让观墨去确认了,现在剩下那个魂魄了,万一真如我刚才所猜测的那样,澄安子,我还会执行当年的约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很清楚,不需要你一再的提醒这件事。”
镜旭冬点头,表情终于显出了满意的暖暖笑容:“既然如此,再给我一次契咒。”
“不是给过了,在进入白海杀戮之前……”
“你也知道是在白海杀戮的时候啊,二十多年了呢,时效早过了。”
闻言,澄安子显出一丝无奈,这样的表情实在很罕见,容易让人心软,但镜旭冬不会因此放过他,自然的,对方也深知这点。
他勉强自己沉下心来。
终于,在几次呼吸调节之后,他们的周围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
澄安子就在这些光芒中闭上了眼睛,
像海水一样,让人感觉宁静的声音,缓缓的低沉吟出,
“……狩者,允许,玄夜王进入印者的记忆,删除一切有关珑澜王的记忆。”
话语没有丝毫卡顿,字句清晰,语气即不是掩饰般的强制冷静,也不是负气般的压抑,而是如同海水一般的温凉,一如站着说话的本人。
“记得还真是清楚,和当年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记得很清楚的镜旭冬,接过开始聚拢的微亮光芒,直至它们都凝聚成一点小小的冷光,在确认无误之后,他把这点冷光隐匿进自己的指尖,这代表他已经得到了澄安子的授权许可。
毕竟在所有王者当中,只有狩者,拥有对印者的一切监管和权限。
虽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此番目地想要的结果,但镜旭冬却朝澄安子摇起了头,同时说起了毫无关系的话:“我其实,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澄安子,你有没有反省过,就是因为你当年这样一副执行任务的态度,才导致册焱的误会?”
“她没有误会,那本来,就是任务。”澄安子稍作停顿,再度调整回了平淡。
镜旭冬仍是不能理解的摇头:“所以我才说,你干嘛要当成任务?”
对于魔界的玄夜王来说,鲜少有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物,就连自己是被镜旭春强行召唤过来当永远王者这件事,他都给予了充分理解,也了解以镜旭春的性格,是绝对无法承担起一位永远王者的职责。
对镜旭春而言,当永远王者的痛苦要远大于死亡这件事本身,一旦拥有这个认知,即使是缔者也拿他的决绝毫无办法。
想来,当初的册焱,也有了这样的觉悟吧……
关键是,澄安子。
他对于册焱的态度,镜旭春至今都是一点都不能理解。
特别是在白海杀戮之后。
虽然说,在未来初界之前,他就不是很了解这位二代版的珑澜王,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不能理解。
他们是七世界中各自有归属世界的王者,自夸一点的说,还是王者中的佼佼者,因为这层关系,当年几位永远王者皆有私底下的来往,但是,这其中谁跟谁的关系更亲密一些,可就完全的因人而异了。
七个世界里,魔界玄夜王镜旭冬,对于幻界迦翎王羽飒的了解,可是几位永远王者中最为知之甚深的了;而对于海界的珑澜王澄安子,则只到皮毛的交往程度;历年五缔举办的大典中,虽然有和珑澜王澄安子聚在一起的多次经历,但也只是泛泛之谈。
也是来到初界这段长长时间里,几个人才拥有了深入了解的机缘。
不止镜旭冬有这种感觉,差不多所有接触过珑澜王的人,都是相似的评价吧。
比起第一代的珑澜王润静亥,二代的珑澜王澄安子,心绪更为沉稳,几近到了无欲无求的状态,润静亥在遇到大事件大战争的时候,多少有着情绪起伏,特别是有关薇澜王婵卉的事,更是显得有人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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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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