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安心

次日吃过午饭,谢星河以单独辅导作业为借口,将陈晨叫到办公室。

又借口自己手机没电了,借对方手机打个电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拿着手机出去,给小伍拨了个电话,很快便在陈晨手机上安装了跟踪软件,顺便查了一下陈晨的手机,发现陈晨基本没有什么朋友,相册里全是灰不拉几的小鸟。

喜欢石头,树叶,小鸟,那应该也会喜欢猫吧,和大海一样,虽然身处泥泞,却充满爱心。

突然刷刷进来十几条消息,全部来自一个叫TT的人,打开消息大概浏览了一遍,估计TT就是金童,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空白,真够很谨慎,金童一大堆废话,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陈晨这周末回安心。

翻看了一会陈晨的手机,最新款的,难怪赵子斌说陈晨偷的,确实不像他能买的起的,应该是那个叫金童的私生子送的。

回到办公室将手机还给陈晨,“刚有人给你发消息,我不小心点开了,抱歉。”

“没事。”陈晨不用看也知道是金童,他的手机就跟金童专线一样,一天不停的发消息。

“我看那人说你这周要回安心?”谢星河不经意的问道。

陈晨嗯了一声,没在意的继续做题。

“你一般多久回一次安心?”

“两周。”陈晨想也没想的回道。

“正好我明天也没事,我送你回去,顺便去你们福利院参观一下,看看和我之前的那个孤儿院有什么不一样。”谢星河提出建议。

“啊?!”陈晨这才猛地抬起头,为难的说:“不可以,陌生人不能随便进去。”

“怎么能是陌生人呢,我是你班主任,关心学生我工作的一部分,你们福利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谢星河故意问道。

陈晨对于安心的事情特别敏感,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对安心感兴趣了,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随便一说,应该就是有点好奇吧?

“怎么?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谢星河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凑过去。

陈晨后仰,和他保持距离,笑道:“没有,如果你想去的话,过段时间有个开放日,你可以去看看。”

“你行不行呀,我那时候带个朋友去进去,我们院长都不说什么。”谢星河鄙视道。

“我没有这样的权利。”陈晨为难的说,“或者你去申请义工应该可以进去。其实跟学校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

谢星河也不强求,见好就收,“行吧,那你和我说说你们孤儿院,我们那孤儿院是几个爱心人士和院长一起开的,比较私人那种,不知道正规的是什么样的。”

陈晨觉得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太好,果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跟一中差不多吧,有门卫,保安,老师,孤儿,护工,医生,教室,食堂,操场,康复中心,大概就这样。”

谢星河点点头,很好,跟没说一样,继续问道:“你们孤儿院小学之前的孩子是不是不能出孤儿院?”

陈晨点头道:“老师说太小了,出去危险,孤儿院可以保护我们不被坏人伤害。”

这是给孩子洗脑,很常见也比较利于管理方式之一。

“孩子多了难免会产生摩擦,就像你和李浩张文那样,还有一些小孩子原本就比较皮,这样的情况,看护你们的人会怎么做?”谢星河循循善诱的问道,想知道是否有虐待儿童的行为。

陈晨突然抬头盯着谢星河,或许我可以把一切说出来,星哥肯定会帮助我的,那样我就能摆脱那些人,那样我就自由了,告诉他吧!告诉他你就有救了!告诉他…

在陈晨的眼里看到了渴望,谢星河试探性的问:“会挨打吗?”

“不会。”陈晨极力隐忍,才没说出不该说的。

“行吧,不为难你了。”谢星河说着拿起从刘一杰老师那边要来的牛奶,边喝边说:“哎,你看看这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记得当时报道说有人在你们安心看到过,你见过吗?”

陈晨盯着牛奶盒上朱家豪的照片,脸色煞白,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声说:“没见过。”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站起来离开,但还有略显慌张,离开之前忍不住叮嘱道:“星哥,安心和其他孤儿院一样,没有什么特别,所以不要好奇。”

走出谢星河办公室,陈晨逃跑似的离开,下楼时差点撞到王主任,王主任想到最近的遭遇,也没有怪罪。

不要好奇,谢星河回想刚刚陈晨的状态,有一刻这孩子想要向他求救的,是他心急了,陈晨又退缩回自己的安全区,还叮嘱他不要好奇。

所以,陈晨并不是一无所知。

拿出手机把刚刚用陈晨手机发过来的几张图片发给小伍,附言:这几张照片是陈晨在孤儿院拍的,看看有没有用。

陈晨从谢星河办公室出来后,躲进厕所隔间了,他浑身颤抖,心跳加快,他怕极了,想到上学前护工的交代: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说,不要给自己和别人带去麻烦。

还有那次被关在惩罚室里的情景,他真的不想再次体会,不会有打骂,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饥饿。

那个叫陈家豪的男孩,他看着那个男孩被抱进体检大楼,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还有福利院一批又一批不知去向的孩子。

你刚刚在奢望什么?星哥对你那么好,你要把他也拉入深渊吗?那些人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不可以让他们伤害星哥,不可以…

陈晨情绪低沉了两天,这两天他总是躲着谢星河,既然不得已见面也多半少言寡语。

磨到周六放假,一大早便坐公交回到了孤儿院,自从初中出去上学以后,他便不在被允许进去孤儿院核心区域,也不可以接触那些孤儿,只能在宿舍,食堂,体检中心三个地方出现。

在安心自己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既不允许被领养,也不可以离开,就这么孤孤单单的独立于安心。

今天是他的体检日,去宿舍放下东西后,来到体检大楼,这是除了体罚室他最讨厌的地方,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的冤魂,一踏进这里的大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寒气扑面而来。

先去护士台报道领体检表,再根据上面项目一个一个等待检查,大部分跟学校的体检差不多,又不太一样,因为学校的体检重来不需要毛发,指甲,一小块皮肤碎片,这些奇怪的东西。

他们肯定在用这些东西研究不可告人的东西,就像是外国大片里那些违背人类基因的实验,但这只是陈晨的猜测。

做完一切他需要将体检表交给这里的医生,这位熊医生每次会给他一个小的药丸,而且必须看着他吃下去才放他离开。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又不能不吃,熊医生说是有助于身体健康的保健品,他又不是无知小儿,只能回去后偷偷催吐。

每次吐完他嗓子都会很不舒服,但是到了饭点,不得不去食堂吃饭,否则只能饿肚子,比起嗓子的不舒服,他更害怕饿肚子。

这个点正是午餐时间,食堂内很多孩子在吃饭,但你不会听到任何孩子吵闹的声音,甚至吃饭的声音都不可以过大。

因为在安心,必须遵守用餐礼仪,食不言是最基本的,还有餐盘间不可以发出声音,咀嚼的声音不可过大,吃饭时间不可以左盼右顾等规矩。

如果有人违反纪律,今天一天将不会被允许吃饭,而且还要站在旁边看大家吃,陈晨从来不会犯这样的蠢问题。

陈晨礼貌的和今天负责食堂纪律的老师打招呼,这个也是规矩之一,对于老师必须绝对的尊敬。

打好饭找个比较偏的位置坐下,静静的吃饭,他习惯这样的安静,甚至刚去外面上学的时候,他还不习惯食堂的吵闹,还有和王阳吃饭的时候,那嘴巴就没有听过,他总是想幸亏王阳不在安心。

为了利于管理,安心像这样的规矩多得数不清,每一样都得牢牢记住,因为比起规矩来,惩罚更让人难以承受,惩罚室还有个恶心的名字叫祷告室。

他的宿舍是员工宿舍顶楼的一个小房间,从这里可以看到体罚室,感觉安排给他房间人特意挑了这间,时刻提醒他要谨言慎行。

他不明白,既然怕他出去乱讲话,为什么还要放他出去呢?

如果可以,陈晨宁愿一直呆学校里,可是不行,安心要求他们要懂得感恩,什么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知恩图报是老师最喜欢讲的故事。

每次回到安心,他基本就坐在床上写题,累了就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有时候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想,有时候会想很多,想那永远想不明白的十万个为什么,想逃出去跑进一座大山藏起来,想遇到一个可以救他的好人。

像星哥那样,不过这一条现在不想了,星哥那样闪闪发光的人,就应该在干净的生活里呆着,而不是和他一样深陷沼泽。

窗户外面飞进来一只小鸟,陈晨将从外面买来的谷子放在手心,小鸟会乖巧的落在他手上吃,每次这个时候,陈晨便觉得没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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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入河
连载中夏昕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