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他几乎可以断定了,尤辰舟写的。
[池欧剪头发了,嫌丑气了半下午,不肯去读书。但我觉得好看。]
[今天没有见到池欧。]
[池欧说我好看,好开心,以后我也要用妈妈的护肤品,池欧就会一直觉得我好看了。]
“什么鬼?”池欧拧起眉,笑了出来,“有病吧。”
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地板上,接着往下看。爷爷陪着他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盯着他。
[好想吃糖。]
[妈妈打我了,因为和池欧晚到很晚才回家,但我还是很开心,我没有告诉妈妈我是和池欧在一起,否则她以后就不让我和他玩了。]
[池欧去外地了,一星期都不能见到他。]
[有点想哭,池欧什么时候回来?]
池欧心口软了几分,有些疼惜地望着这行字。
[池欧快回来了,我问了他好多遍,他说今天一定会回来,他说我好烦,哈哈,我也觉得自己很烦,不说啦,我要去理发了,不能让池欧看到我头发乱糟糟的样子。]
石墙前的池欧笑了起来,抵着唇笑得肩膀直颤。
[池欧带我去看了钢琴,他说很酷,我也要学钢琴。]
[妈妈可不可以不要打我。有几次打得我真的很疼,想哭,但池欧讨厌别人哭。]
[今天下雨了,有一点想池欧,其实也不止一点。]
池欧的目光在最后一行划痕上顿住,心脏狠狠地颤抖起来。
[观察期结束,我的秘密是,喜欢池欧,还有 ,我叫尤辰舟。]
[尤辰舟喜欢池欧。]
远处的树传来一阵老态的笑声,枯叶顺着时光飘来,婉转间落到少年肩上,夏日的红霞从天空中走来,爬上他的眼角。
池欧摇了摇头,声音些许哽咽,“他喜欢我……”
“尤辰舟喜欢我。”
“不是十七岁的尤辰舟。”
“他一直喜欢我,很早就开始了。”
池欧心底湿了一片,他搞不明白尤辰舟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可是更多的,他是为曾经趴在这里一行一行写下这篇秘密的小孩儿心疼。
他宁愿尤辰舟是最近喜欢上他的,否则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小崽子,”爷爷笑着,“这是哪家小孩儿?”
池欧垂着眼,眼圈红红的,嗓音沙哑,“我家的。”
_
晚上十点,尤辰舟收到他的奖励。
是一段视频。
尤辰舟笑了笑,点进视频。
池欧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歪着脑袋,满脸不耐烦地调整着手机,不时发出几声烦躁的骂声。
“能看见了吧?”池欧调好,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而后让开身。
熟悉的场景撞入眼中时,尤辰舟眸子微微颤了一下。
山脉吐出一截空地,像是高峰道舌头,横在半山腰,地面空旷,迎着风的方向,草木被吹得乱颤。
正中央有一棵老树,树上挂着‘百年古树’的牌子。牌子上已经裹了包浆,看上去很长时间都没人来过了。
这是曾经他和池欧埋小纸条的地方。
“不陌生吧这地儿?”池欧站在几米外,“要说陌生我可就揍你了。”
尤辰舟禁不住笑了,目光软软的,望着屏幕里的少年,又探出拇指轻轻抹了抹,动作轻缓。
池欧手里拿着一个铁锹,他将铁锹扎在地里,靠在杆子上,“咳咳,头一次这么干,你看这视频的时候要是笑了,我就诅咒你下学期打饭每次都没肉。”
本来是没笑的,这么一说,尤辰舟抿起了笑,忍了一会儿,闷头笑了出来。
视频里的少年像是早有预料,一撒手说:“我估计你已经笑了,废话不多说,等死吧。”
这个视频挺长的,尤辰舟却没舍得拉进度条,巴不得开零点五倍数看。
“听好了,奖励的主题是——老子的纸条。”视频里池欧转身走到树下,面着东南向,往前走了五步,停了下来。
“以前是十步,现在我估计是五步了。”池欧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池欧在视频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很长一阵,尤辰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的。
他就这么看着,有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陪着他刨开这个坑将纸条埋入其中的小孩儿。
可是清醒间,目光里没有聊笑的两个小孩儿,只池欧一人,闷头撬着厚重的泥土,像是要在掘那覆在时光上的尘霜一般用力。
“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当时写的什么了。”
池欧说。
“只记得跟你有关。”
尤辰舟心口颤了一下。
来来回回几遍以后,池欧停下了动作,弯腰,在泥坑里掏出一个陈旧的木匣子。
尤辰舟突然有些忍不住的紧张与兴奋。
“还真在?”池欧笑了出来,“信了邪了。”
他转身,拎着裹着泥土的木匣子在镜头前晃荡,“你的奖励,想看吗?”
“想。”尤辰舟对着屏幕轻声说。
“知道了!”池欧像是有感知般扬起唇,“你要是说不想就等死。”
放了太长时间,开起来有些费劲,池欧撸了撸袖子,蹭了半身泥,有些艰难地研究着木匣子。
咔嚓一声。
枷锁在痴狂的碰撞中破碎,岁月顺藤摸瓜找到光的泡影,抓住最后一缕,为这段时光扣上永恒的镣铐。
尤辰舟目光颤了颤。
盯着屏幕里纸条上那个弥足珍贵的愿望。
字迹潦草,排版凌乱。
[希望尤辰舟可以摆脱他那个烦人的妈妈,天天跟我去玩儿,还要找一个和尤辰舟一样好看的小媳妇儿。
还有一个,要这个小哑巴一辈子被我罩着。]
小孩儿的愿望纯真而又炙热,滚烫的边缘融化了尤辰舟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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