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拂，日子在一片又一片打着旋儿落下来的枯叶中悄然流逝。
眨眼间，就到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吕芷楠和卢蕊家离得近，照常选择回家过元旦。
温昑家离得远，依旧没回去。
蒋颂颜则是因为殷逸坤没回，所以自己同样沦为守舍人之一。
这天，温昑跟蒋颂颜睡到自然醒，又各自在床上躺平好久，才舍得离开被窝爬起来洗漱，还顺带点了个外卖。
随后，两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蒋颂颜：“你说，我们不会要这样蓬头垢面过完今年的最后一天吧？”
温昑：“也挺好的，平平淡淡才是常态嘛。”
“好是好，但总归少了那么点仪式感，”蒋颂颜夹了块青椒往嘴里塞，“……你等我想想要以什么方式迎接新的一年比较好。”
温昑：“行。”
……
吃完饭没隔多久，温昑和蒋颂颜重新爬回被窝，前者追韩剧，后者打游戏。
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掉。
等到晚上，她们又是一顿点外卖。
恰饭的间隙，蒋颂颜顺势跟温昑讲自己的打算：“昑昑，我想好要怎么迎接新的一年啦。”
温昑下意识问：“怎么个迎接法呢？”
“我们去爬山吧！”
许是太过震惊，温昑饭吃着吃着被呛了一下，待缓过来时，她反问了一句：“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而且我跟我男朋友说好了，让他捎上你同学，我们四个一起去。”蒋颂颜唇角有意味地翘起：“这回铁定为你俩多创造点独处的机会。”
不知是夜爬长景山跨年的消息震惊，还是陈铕也要一起去的消息震惊，温昑脑袋一时之间消化不过来，神情含着几分傻愣。
“昑昑，昑昑，昑昑……”蒋颂颜抬手在温昑的眼前晃了晃，“怎么啦，你是不想去吗？”
“我——”
尽管过去有一段时间，可温昑还是无法坦然面对陈铕。
蒋颂颜以为温昑是觉得爬山太累不想去，就娓娓诱惑道：“虽然爬山的过程特别累，但是能赶在零点爬上去，我们就能看到不一样的烟花，很美的哟，难道你就不想看一下吗？”
见温昑还是没多大反应，蒋颂颜继续说：“而且跨年夜跟喜欢的人一起，你不觉得很浪漫吗？何况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啊昑昑，难道你就不想把握住吗？”
温昑不是不想把握住。
而是更想把自己深埋地底。
“昑昑，去嘛，我们好不容易可以一起跨年噢，你真的不去吗？”蒋颂颜眨巴几下的眼睛，哀求道：“去嘛，就当是陪我去嘛，好不好？”
温昑看着蒋颂颜，终究没能拒绝，点了点头。
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
总归得面对的。
表白就表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
温昑默默在心里宽慰自己。
“耶！”蒋颂颜激动地笑了笑，“那我们吃完赶快收拾，然后出发？”
温昑“嗯”了一声。
约莫八点，两人堪堪捯饬完毕。
出门走到宿舍楼下时，陈铕跟殷逸坤早已在女生宿舍楼对面的树底下等着。
瞧见他们，蒋颂颜率先打招呼，温昑眼神没聚焦地跟着点了下头。
旋即四个人往校门口的方向而去。
有提前在微信上面沟通好的缘故，蒋颂颜挽住殷逸坤胳膊后，两人默契般地走在温昑和陈铕前面。
无意间还特意拉开大段距离。
温昑目视正前方，内心强装镇定，以掩盖萦绕在她跟陈铕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尴尬气氛。
一路无言。
走到地铁口，他们先是搭乘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出地铁后又坐了二十多分钟的公交车，接着步行三百多米到达长景山底下。
为了能赶在零点之前爬上山顶，他们马不停歇地迈步。
蒋颂颜时刻都有做神助攻的觉悟，当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她谎称自己腿抽筋了。
殷逸坤也格外配合，他对温昑跟陈铕说：“要不然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陪阿颜歇会儿，她这腿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走。”
陈铕看了眼温昑，见她点头，就应了句好。
两人继续往上走。
可能是没了蒋颂颜他们，温昑觉得弥漫的尴尬气氛更甚，她心理建设了一路，想假装醉酒表白这事没发生过，结果内心还是没办法完全坦荡
少顷，寒风挟裹着陈铕的声音，缓缓灌入温昑的耳畔——
他问：“你的脚还好吧？”
听语，温昑身体微僵，步伐无意识地放慢。
她这段时间都无法直视的事情就这么被摊开。
记忆总是会顺着联想的藤蔓滋生复燃。
高中时期，温昑有一段时间经常找陈铕问问题，因为怕给他造成困扰，怕他觉得厌烦，她不敢轻易再找他问问题，甚至故意疏远两人的关系。
后来，陈铕察觉到端倪，问她：你最近……怎么没有来问我问题。
正如现在的：你的脚还好吧。
还是一针见血的直白。
却又不会让对方难堪。
见温昑迟迟没有回应，陈铕解释道：“最近很少看到你。”
思绪回笼，温昑目光垂落，片响她低语：“……已经没事了。”
沉默的乌云再度悬浮在他们周遭。
不知走了多久，陈铕发现温昑走路的速度愈渐减慢，他询问道：“要不要休息会儿？”
温昑点头：“好。”
他们找了块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台阶坐下来。
陈铕卸下书包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开盖后递给温昑：“喝水。”
温昑接过，道了句谢谢。
几口冰凉的水下肚，温昑拿矿泉水瓶的手指捏紧又放松，如此反复。
她视线盯着自己的松糕鞋，语气有些难以启齿：“……课代表，那天在楼道冒犯了，对不起。”
“我说，我……想追你的事情——”
“我同意了。”
闻言，温昑拿矿泉水瓶的手指蓦地顿住。
空气又一次凝固，连同世界也仿佛静止。
唯有温昑的心跳肆意疯狂地跳动，感觉快要撞破桎梏，冲出身体。
“你喝完酒说的话能当真吧？”陈铕偏过头，瞥向温昑。
或许是意料之外，温昑怔愣地回看。
陈铕没有再开口。
像是在等待温昑的回答。
静默数秒，温昑目光移至正前方，手指捏紧矿泉水瓶。
良久，她应道：“能。”
“那就算数。”
“嗯。”
……
十五分钟过去，两个人起身接着朝上走。
皇天不会辜负有心人。
在距离零点还差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爬到长景山顶。
温昑跟陈铕趴在一块石柱上面，微微喘着气，俯瞰整个塘海市的夜景——
点点灯光汇聚在山底，仿若宇宙洒在人间的一片星河。
美得不禁让人沉溺。
温昑连忙掏出手机拍摄记录。
陈铕亦是如此。
而后，两个人趁机坐下来歇息。
距离零点只剩五分钟时，蒋颂颜和殷逸坤终于抵达山顶，并且成功跟温昑他们汇合。
为了纪念这伟大的一刻，蒋颂颜提议：“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长景山，合个影留念一下呗？”
殷逸坤举双手赞同：“必须的！”
于是两人双双看向另外两人——
陈铕点头：“可以。”
温昑也点头：“好。”
温昑与蒋颂颜站在前面，陈铕跟殷逸坤分别站在她们身后。
手机由蒋颂颜举着。
她大喊：“三，二，一，茄子！”
四个人的合照诞生。
蒋颂颜粗略瞧了下，满意道：“照片回去再发给你们哈。”
其余三人相继回了个好。
当离零点还有十秒的时候，山顶上的所有人格外默契，纷纷开始倒数——
“十。
九。
……
三。
二。”
随着那句“一”的落下，“砰”的一声响起，簇簇火光迅速往上窜，陆续炸开璀璨的烟花。
大家齐声高喊：“新、年、快、乐。”
下一刻，陈铕倏然凑近温昑的耳边，薄唇启动： “温昑，新年快乐。”
温昑正看着绽放的烟花，嘴角扬起的笑容僵了一瞬，她转头望向陈铕。
心跳的声音犹如此刻的烟花。
仿佛要震碎她的耳膜。
许久，温昑僵住的笑再次扬起：“课代表，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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