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裹着砂砾,将营帐吹得猎猎作响。
镜渝赤着上身坐在铜镜前,右眼蒙着浸血的黑绸,左肩至心口的金纹如蛛网蔓延——那是血蛊反噬的痕迹。朔月当空,蛊纹在皮下蠕动,仿佛无数蜈蚣啃咬着经脉。他握紧沉霜剑,剑柄上缠着的玄色发带被汗浸透,那是燕沁遗落在地宫的物件。
“将军,南诏探子又来了。”副将韩昭掀帘而入,盔甲沾着暗红血渍,“这次抓的活口,说认得您母亲的炼人炉。”
铜镜"咔嚓"裂开一道缝。镜渝慢条斯理系好黑绸,指尖划过剑锋时带起一串血珠:“带路。”
夜风卷起砂砾,掠过囚笼时发出呜咽般的哀鸣。笼中人抬起头,乱发间露出一双异瞳——左眼碧绿如蛇,右眼却是浑浊的灰。
“少主人。”那人咧嘴笑,犬齿镶着金,“慕容氏剜你弟弟心头血时,是我按着他的手脚……”
沉霜剑骤然刺穿他肩胛!
“他在哪?”
“在您体内啊!”囚犯突然撕开衣襟,心口赫然烙着双燕图腾,“母子连心蛊,您每杀一人,她就痛一分——”
话音戛止。镜渝拧断他脖颈的刹那,囚犯袖中窜出赤色蜈蚣,闪电般钻入他右腕。
剧痛让镜渝踉跄半步。
蜈蚣在皮下隆起狰狞的轨迹,直冲心口蛊纹而去。他反手割开手腕,黑血喷溅砂地,腐蚀出缕缕青烟。
“退开!”他喝止欲上前的韩昭,“是噬魂蛊!”
砂丘后忽有骨铃脆响。
四具白骨抬着猩红软轿踏月而来,轿帘缀满人指骨磨成的铃铛。轿中人赤足探出,脚踝银链缠着细小骷髅,雪色衣袍下隐约可见朱砂绘就的咒文。
“镜将军好狠的心。”那人轻笑,眉间血蝶振翅欲飞,“杀我南诏三十六巫,连个全尸都不留?”
镜渝的独眼映出对方容貌——雌雄莫辨的妖异面庞,竖瞳如蛇,长发编入金线,发梢系着婴孩头骨。
“银罗。”剑锋低吟,“南诏大祭司。”
“错啦。”银罗指尖绕着一缕发,“现在该叫'新国师'。”
他掷出琉璃瓶,瓶中蜷着条透明蛊虫:“用这个换您一样东西——您的心头血。”
“凭什么?”
“凭这个。”轿帘掀开,冰棺中躺着个少年,面容竟与燕沁九分相似,只是耳后多道疤,“燕沁八岁时的替身傀儡,饮过他三年血,存着他最纯粹的精魄。”
沉霜剑突然悲鸣。镜渝低头,见剑身裂痕蔓延——这是燕沁魂魄溃散的征兆。
三更天时,镜渝将冰棺抬入营帐。
傀儡少年的肌肤在烛火下泛起青灰,皮下蛊虫游走如蚯蚓。镜渝割开手腕,血滴入棺中,沉霜剑的裂痕竟开始愈合。
“将军不可!”韩昭冲进来时,正见镜渝徒手掏向傀儡心口,“南诏巫术阴毒,这定是……”
“出去。”镜渝
帐外砂砾骤停,死寂中传来血肉撕裂的黏腻声。镜渝的指尖没入傀儡胸膛,触到一颗冰冷跳动的肉瘤——那东西生着人脸,赫然是燕沁的模样!
“惊喜吗?”银罗的声音自暗处飘来,“陆延之当年用燕沁的血肉养蛊,造了这具'影傀'。可惜啊……”
他指了指心口处:"只可惜…真正的精魄在我这里。"
镜渝暴起挥剑,银罗却化作万千毒蝶。帐中响起癫狂笑声:“想要燕沁活,就拿锁燕刀来换!”
镜渝跪在冰棺前,指尖抚过傀儡耳后的疤。
那是十二年前的雨夜,燕沁为护他被刺客所伤留下的。记忆如潮水翻涌——
少年燕沁将他抵在宫墙,染血的手捂住他眼睛:“别看,朕是天子,死不了。”
可温热的血一直流到他唇边,腥甜如铁锈。
“骗子。”他扯下黑绸,右眼瞳孔竟变成金色,“说什么真龙不死……”
冰棺突然炸裂!傀儡睁开眼,眸中闪着妖异的紫光。镜渝的剑停在对方喉前半寸——那张脸上浮现燕沁惯有的讥笑:“爱卿舍不得?”
沉霜剑脱手坠地。
傀儡的手抚上他心口蛊纹,指尖如毒蛇游走:“余炘,你的心跳得好吵。”
银罗的真身此刻正站在皇陵废墟上。
他脚边跪着个浑身缠满符咒的男人——竟是本该葬身地宫的陆延之!
“多谢国师相救。”陆延之咳出黑血,“那傀儡足以乱真,镜渝定会……”
“错了。”银罗突然捏碎他喉骨,“本座要的是沉霜剑魄,谁在乎你们这些蝼蚁?”
他俯身剜出陆延之的眼球,血淋淋地按在自己空洞的左眼眶:“多亏你这双'阴阳瞳',才让本座找到龙脉缺口。”
远处传来马蹄声。银罗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前,将染血的虎符丢在尸身上——符面刻着"煜"字。
镜渝在傀儡身上嗅到一丝甜腥。
掀开其袖口,腕间缠着褪色的平安符——与燕煜安那枚一模一样。符中掉出半块糖,糖纸写着歪扭小字:
“给阿沁的桂花糖,余炘不准偷吃。”
帐外忽起狂风。镜渝握糖的手剧烈颤抖,蛊纹如活物般爬满脖颈。傀儡趁机咬住他手腕,紫瞳泛起血光:“将军骨熬的汤,定是极品。”
沉霜剑突然自地面飞起,贯穿傀儡眉心!
镜渝怔怔看着那张与燕沁相似的脸扭曲崩坏,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蛊虫。蛊虫聚成燕沁的脸,无声地说: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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