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情深
翌日清晨,方洛悯睡眼蒙眬,哈欠连天,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女儿,起来吧,要错过早饭了。”
小丫头摇摇晃晃爬起来,只看见多罗夫人已经穿好衣裳,整饬好妆容。
来送早饭的丫鬟们正在门外等候,方洛悯不敢耽误,麻利下床收拾自己,而后开心和母亲坐在桌前。
领头的侍女带着丫鬟排布膳食,口中敬呼,“禀多罗夫人,我家主母吩咐,即日起三小姐便也是丹羲二房商坊的主人了,吃穿用度自与二小姐一般。”
方洛悯嘴里正塞了半把鳌钳,正纳闷今日早饭怎么这么花里胡哨,又听见什么“三小姐”,一头雾水。
丫鬟施礼后退出,独留下领头的侍女继续说道,“奴名雁影,二小姐着我今日起专侍三小姐。”
多罗夫人认出来她是那日由红玉带着服侍白蘅的十几个丫头之一,略微点头,“你先出去候着吧。”
雁影听令,退出房候着。
多罗夫人交代方洛悯,“今日之后你便与舒窈一般了,虽未有义女之名,但可借舒窈之力调动商坊力量。”
“我干吗要用商坊的力量?我又不稀罕当什么三小姐。”小丫头只低头吃饭并不关心。
多罗无奈摇头,“罢了,你父亲会处理妥当的,今日之后你为人处事多向你师父请教,我已派人送信予明兮了,她不久会接你往凉州各地走走,你依你师父的。”
方洛悯这才抬头,“娘你去哪?回上离郡吗?”
多罗微笑不语,给女儿添了一勺羹汤,让她趁热吃。
不多时,方启回寻了过来,见妻女专心饮食,心中一温热。
多罗起身迎接丈夫。
在方洛悯眼里,方启回是个势力狡诈的爱财之徒,虽然有些制毒解毒的本事,但终归是旁门左道,被她师父那样的杏林正统所不齿。
但对多罗而言,夫君纵有千般世俗之处,但对自己的情义丝毫不掺假。
“夫人,昨晚歇得可好?”方启回拉着多罗一并坐下,关怀起来。
多罗点点头,鬓边红晕似绯云,双眼含珠如晨露,方启回甚是爱怜,他也知自己那女儿受明兮管教多年,对自己是毫无尊重,此刻应该也是装看不见自己的。
他便放心与夫人说起话来,“夫人昨日与我说的事,我思前想后觉得不妥。”
多罗有些意外,她自认为此时正是为了瑾方阁牺牲的时候,又在丹羲商坊的地界,正好借机将瑾方阁与丹羲商坊的关系绑得更紧密些。
方启回轻轻绕住多罗的十指,“夫人要行此招,无非是为了让我和小丫头后面的路更好走,但我依旧认为事不至此。”
多罗蹙眉,“可是……”
方启回拦住她,“夫人只管将实情说出来,其余的我会处理,不怕。”
方洛悯虽心思简单,但也听出来父母似在商量什么大事,有些担心,“老头,你又在琢磨什么,可别牵连了我娘。”
闻言,方启回胡须微动,狡黠一笑,“小丫头只知道护着娘,甚好。”
方洛悯斜了他一眼,捞了块点心,转过身去不再作声,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想着要是明兮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过一会,早膳正用得差不多,门外响起雁影的声音,“三小姐,二小姐求见。”
方启回、多罗夫人一同起身,方洛悯则在一旁生闷气不起来。
舒窈带着两个侍女进来,左边的是方才在门口的雁影,右边一个与她身形相似,年龄相仿,只是眉梢眼角沉稳些。
进得门来,舒窈先恭敬施礼,“舒窈问叔叔婶婶安。”
多罗去扶,方启回开口,“这些时日,有劳二小姐替我女儿周全。”
舒窈回,“叔叔婶婶客气了,洛洛与我既已义结金兰,自然更不同了,我年长数月,更应悉心照料她。”
方启回安心点头,心中似有大石头落地。
多罗夫人见舒窈灵动婉转,甚是喜爱,“窈儿处事熨帖,待人真诚,我儿长于山野市井,顽劣惯了,今后只仰仗你做姐姐的多点拨她。”
舒窈见方洛悯背对自己,知她又闹别扭,便停了寒暄,说明来意。“婶婶客气了。今日前来一是将雁影交托给妹妹,雁影鹤踪自幼跟在我和母亲身边,是与红玉一般的侍女,如今我将雁影派给洛洛,鹤踪便留在自己身边,以示我姐妹金兰情深,这是雁影的身契文书,今后便交给洛洛保管。”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交给多罗夫人。
“再来是父母亲着我来请瑾方阁的诸位贵客,前几日多罗夫人拜托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请几位巳时往藏拙院正厅一叙。”
说罢,舒窈带着鹤踪离开,雁影施礼后也退至房外听候。
方启回握着多罗的手,“夫人,就依我的安排吧。瑾方阁已今非昔比了,我如今已筹谋停当,小丫头又有了丹羲派的关系,我会给夫人托底,你不必害怕,仔细说明当年的事就行了。”
多罗垂头不语,方洛悯难得开口,“老头你唧唧歪歪说够没有,我还要梳洗。”
方启回看着女儿,笑着摇头带多罗离开了房间,雁影进来服侍。
雁影还没开口,就挨了方洛悯一顿训,“不许叫三小姐。”
雁影愣在当场,方洛悯接着说,“我有名有姓,瑾方阁方洛悯,你叫我方小姐就行了。”
“这……”雁影有些为难。
“我只与舒窈称姐妹,不与舒原燎、白蘅称义父母,不入你们丹羲后辈的序次,我不爱听这称呼,以后别叫了。”
“雁影明白。”
“我也不用仆从,几日后我随师父离开丹羲派,你自取了身契离开,不要再跟着我了。”
雁影扑通跪下,“请方小姐收留,我乃官奴之后,幼年就成了孤女,得二小姐与白蘅夫人照拂,红玉姐姐教导,学的都是侍奉他人的本事,若遣我离开,奴实在不知去何处谋生求活路。”
方洛悯不快,颇有些嫌弃舒窈给自己派了个麻烦过来,脑袋转得飞快,“……那你先跟着我吧,学些医术,学成以后就有谋生的手段了,日后可留在我瑾方阁做女医,也可自立门户。”
雁影忽而明白为何二小姐要将她派给方洛悯了,心中感激万千,“奴谢小姐成全。”
同时间,蘅芳院里,红玉正给白蘅整理冠饰,敷面点脂。
白蘅手上把玩红玉戒指,若有所思,“贵人竟然说不必多琢磨……”
红玉替她戴上戒指,白蘅另一只手从妆奁深处取出青鸟昨晚带回的秘笺,再三看过确认后让红玉销毁。
“贵人既然早已知晓多罗的身份,那放云峰……”白蘅抚摸戒指。
红玉替主母系好珍珠腰链,回话,“今日自会分晓。”
白蘅长舒一口气,“多罗夫人既无意隐藏,我们由她去,你只帮我盯着,今日千万不能闹出人命,沉月谷的人都要防好,包括舒煌,切不可叫他们近了多罗的身。”
“红玉明白。”
主仆刚说完话,就听见舒原燎的声音在外面呼唤,“蘅儿,可好了?”
红玉前去迎门,白蘅深情款款,“夫君可用过早饭了?”
舒原燎进得门来,“已简单吃过了,窈儿昨日递话,我方知你今日做了安排,这不早早赶来了。”
见丈夫对自己颇为信任,白蘅心里有些泛酸,但面上不表,“这些日子我察觉瑾方阁与沉月谷似有前事牵连,且两方都在相互试探,他们客居我派,原本是不应该捅破这层纸的。”
“但近日沉月谷暮卷姑娘已向瑾方阁挑明了疑惑,这两方与我们的关系都匪浅,我想与其让他们互相猜忌,不如干脆做个中间人,帮他们彻底解开疑惑。”
舒原燎抚须颔首,“理应如此。昨日舒窈同我简单说了下。这些日子我忙着和方启回安排他瑾方阁在凉州各郡的医馆的部署,此前来应窈儿金兰筵的各贵客都允诺支持在各郡设立医馆。倒是累得夫人在内宅操心这些事了。”
白蘅替丈夫整理身上的玉饰,抚平衣纹褶皱,“夫君谋外,妾身安内,能助得夫君一二便是白蘅所愿。”
舒原燎攥紧夫人的手,“最近那病如何了?”
话音未落,红玉已端了药汤进来,舒原燎替白蘅取来,用羹勺搅凉,一口一口喂给夫人。
白蘅用药后轻咳嗽,这新药已经试了两天了,虽然略带花香,但口感更苦,不过她觉得似乎真有效果,至少这两日,体内蛊虫好像又蛰伏了起来,不再引她疼痛。
“换了新药后好了许多了。洛洛在医术上确有大成,日后怕是能名动一方。”
舒原燎递过空药碗,满意点头,“方启回能得这么一个女儿继承,瑾方阁才有长远扶持的价值。若方姑娘此回真能治好这古怪虫子,我们便没了顾虑,深宫大内那些破事,夫人也不必再忧心了。”
白蘅眼波流转,将舒原燎周身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吩咐门外小厮,“紫玉带勾不妥,取坊主的青玉带勾来。”
夫妻相视一笑,更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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