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祭丧

26.祭丧

白蘅偏头取下钗饰,“按秘阁的手法,以多罗的身份,明明当时就可以杀了她死无对证;上次我们又透露已察觉了她的身份,却依旧让我不必插手。”

“如今看来秘阁明面上虽归贵人一人统御,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只是不知道贵人到底偏向哪一方。”

白蘅深深叹气,“要是白芜肯见我就好了,有些细节只能从她那里补充,多点信息我才好判断。”

“珊瑚已殒,女史只能亲自去见白芜女史了。”

白蘅换上素朴些的发簪,命红玉取了素雅的外服,口中念着,“总是要找个机会的,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突破口。”

换好衣物,白蘅嘱咐红玉,“命鹤踪提醒窈儿换身得体的衣物,阁主新丧,她和洛洛的关系在这里,细节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是。”

估摸雁影那边应该准备妥当了,主仆二人离开居所,动身往郁馨院去了。

青鸟鸣啼,扶息院中却无人迹,暮卷已经出了院门,她看起来已理清了心中乱麻,面容平和,不着丝毫愁容。

这次凝霜忽盛对她的身体并没什么伤害,虽有舒煌的协助,但寒气似乎在随她心意收发,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总之,只要不再失控就好。

她刚到往药堂去的小路口,就能看见雁影跟在多罗、方洛悯、舒窈身后,方洛悯换了麻衣,多罗罩上黑纱,舒窈换了素服。

她记起来梦华丧葬仪礼有些讲究,低头看看自己仅有的一身青衫雅服,还是离开沉月谷后在眠泉县偶遇的颜如锦所赠。

当时她觉得颜姑娘说话文绉绉,弯弯绕绕理解起来很费劲,如今在丹羲浸润了些许日子,倒是回味过来她的一些善意,可之前金兰筵只见到了颜县令的夫人,并没见到那女公子,听说是有什么别的要紧事牵扯没能同来。

暮卷有些感慨,她在梦华认识的人不多,年岁相当的少女们就更少,本来比起颜姑娘,她更亲近舒窈和方洛悯,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多少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思来想去,她也没有更合场面的衣服了,轻轻迈步,远远跟在那四人身后,直至郁馨院正门。

方洛悯醒来前,舒窈已经与多罗夫人商量好了丧仪的诸多细节。

多罗夫人希望对外只说夫君是急病殁了也正合了丹羲的心意。

多罗请白蘅安排了一个办事麻利信得过的小厮先回落英县瑾方阁报丧,她们也不在此久停,明日午时就扶灵返回上离郡。

明兮和宁先生明日若没能赶到丹羲也不等了,她们母女只先走,请丹羲派告知明兮和宁先生诸般情况,并送他们追上扶灵的队伍。

郁馨院中,玄门道士已经准备了招魂幡,小丫头笨手笨脚爬上房顶,用力摇动魂幡,呼扯了几声,颤颤巍巍下来院中,跪在灵堂前。

舒煌、舒窈带着年轻的仆从依次跪拜吊唁,长辈鞠躬致唁,方洛悯均一一叩首回礼,一时间泪水不住,神形憔悴,令人动容。

舒窈不忍心再看,俯在母亲肩头,微微啜泣。萨埵与舒原燎刚低声争论完,脸色都不太好看。

十多名下人在忙着准备道士的斋醮科仪。

舒煌满脸心事立在一旁,只有他注意到了刚进来的暮卷,迎来上去,“还好吗?寒毒是否发作了”

暮卷摇摇头,舒煌松了一口气。

方洛悯这时也瞧见了暮卷,抽抽搭搭地要赶她出去,“你来干什么?逼死我父亲还不够,还要来索谁的命?”

多罗赶忙制止,转头她又向暮卷赔罪,“小女年幼,一时难以接受实情,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暮卷心中并没有动摇,她之前已经在房中想得很清楚了,哪怕瑾方阁这对夫妇不服毒,她当时确实从了杀心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动手,但杀念已起,她便应做好准备承担与之相称的恶意。

所以方洛悯怨她,并没什么不对。

暮卷在门口已经瞧见了各人行事,但她只鞠躬一拜,方洛悯心中更气,不愿回礼。

白蘅静观,多罗走近暮卷,微微欠身替女儿回礼,口中轻声说道,“今日亥时,我在药堂恭候。”

暮卷看了一眼舒煌,两人心意相通,无须多言,暮卷转身径直离开。

萨埵对着众人合掌施礼,也带着阿念离开。

回到院中,婆婆便开始收拾行李。

适才萨埵与舒原燎在灵堂前商量得并不愉快,萨埵已经准备提前动身离开了。

此前,舒煌准备借用商坊的力量送几人去放云峰,舒原燎与白蘅本来没意见。

但方启回暴毙,瑾方阁动荡不安,方洛悯作为继任者一时还没办法放下与沉月谷之间的芥蒂,多罗夫人的态度暂时暧昧不明,舒煌的计划暂不能得到父母全部支持了。

如今的情形虽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情理之中,萨埵便决定先陪阿念和暮卷去放云峰,让暮卷不必困顿在此,受人白眼。

白蘅知道舒煌已难受家族牵制,只说让他仔细掂量下师门与家族在心中孰轻孰重,舒煌心中五味杂陈。

亥时将入,灵堂上有雁影守着方洛悯,舒窈带着鹤踪清点明日所需的物事,多罗借口有些神乏独自摸黑回了药堂,俯身在茶桌上快速写着什么。

灵堂前,多罗夫人只以为自己说得小声无人察觉,却不知道红玉的耳力过人,早早便埋伏在了附近,只等着她二人见面。

暮卷如约而至,孑然一人,气息平和,夜色中皮肤透亮微光,宛如世外精灵。

多罗在药堂中看得发呆,恍惚间似回到了年少时在婆娑的时光。那时她曾偶尔远远见过一次圣女迦洛,也是这般气质。

暮卷并不进药堂,只是立在山石旁,多罗迎了出去,近到她身前,确信自己看到了那双如星河般闪烁的眼眸。

一时间多罗心流涌动,万千句话挤在喉间,却只憋出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令唇齿生疏的称呼,“王庭女……”

暮卷疑惑地看着她,多罗平复呼吸,“暮卷姑娘,我见你年纪尚轻,应当不是当年跟随萨埵上师逃出的王庭女吧……”

暮卷摇头,多罗心中惊骇,“那梦华为何会有王庭女血脉……”

“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过华顺夫人,只是在山脚老樟树下远远看到了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是何处血脉……”多罗有些遗憾,若当时壮着胆子冲过那女侍卫的阻拦,是否不必走到今日的境地。

暮卷问出了心中疑惑,“华顺夫人可有后代。”

多罗点头,“有的,她与云门门主有一双儿女,似只有几个近亲才知道详细情况,寻常云门中人对他们的姓名、容貌、年岁一概不知。”

“怎会如此?”

多罗解释,“我也多方打听过,华顺夫人似乎与宫中有关系,所以她与两个孩子都被保护得很好。”

暮卷追问,“放云峰祭祖,她可带了家人。”

多罗摇头,“这我并不清楚,当年侍卫只说有人随行,但是哪些人我并不清楚。”

多罗小心翼翼追问,“姑娘莫非是怀疑自己与华顺夫人有关系吗?”

暮卷不回答,她心中一团乱麻,转过话题,接着问多罗,“那日在山间,夫人可曾见到一个与岁数相仿的小孩。”

多罗仔细回想,“山间荒芜,又是中秋佳节,日落时分基本各自归家,山间并没有别的人了。”

暮卷凝眉,看来朝飞佩的主人依旧是个谜。

多罗见她陷入沉思,怕耽搁太久方洛悯担心,便终于开口说到了今日相见的意图,“我今日请姑娘相见,是为表明我的态度,藏拙厅上我所说的话依旧算数,贱命在此,姑娘可随时来取。”

暮卷静静望着她的眼睛,不悲不喜,只是微微摇头。

多罗心中温暖,这暮卷姑娘倒是比看起来更通情理些,“那我今日也请姑娘容我多活段时间,安定了瑾方阁后,我会协助你查明真凶,以命相酬。”

暮卷想起方洛悯与多罗的母女情,淡淡回了她一句,“活下去。”

说罢,暮卷心中发酸,扭头欲走,多罗追前一步,“姑娘稍待。”

少女疑惑地回看她,多罗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交到暮卷手中,“姑娘,凝霜此功法,不能在梦华修习。我今日见你功力之深,婆娑举国罕见,想必已修行多年,积寒颇深,伤了本体,恐怕一时难以恢复。”

多罗轻声嘱咐,“这方是我当年与洛洛师父一同调出来的,我午俢凝霜的习惯直停了有一年,配以此方才重新行经,而后一年就有了洛洛。”

暮卷接过药方,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凝霜修行停止后,可有其他异常?”

多罗有些惋惜,“自然功力会逐步退化,凝霜本身是个调息的功法,我体内已所剩无几,好在梦华气候比婆娑更宜人,没有凝霜护体倒也不是太要紧。”

暮卷心中已有了决断,听多罗所说,她功法修行的方式与自己不同,加上病发时的年纪也不一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药方十有**是用不上了。

有些事情,注定要由她自己去取舍。

多罗绣口黑纱飘动,她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与暮卷道别,“姑娘,王庭女的血脉哪怕是在婆娑也是极珍贵的,若有了意中人,务必要治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两人分别,藏匿行踪的红玉亦无声返回,可惜今夜并没有太多新的信息能带给自己的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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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中莲隐记
连载中秦卷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