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舫上瞬间冒出来不少乔装打扮的侍卫,一窝蜂朝着魏延和俞书礼攻过来。
船上的都是贵胄,见太子和丞相两边起了争执,虽然惊恐害怕,倒也不至于无助,毕竟天子脚下,再胡闹也闹不到哪里去。
有几个认识魏延和太子的甚至想要上前相劝。
魏延不动如山,反而笑了:“殿下,今日你对我动手,但凡我没死,明日朝堂之上,此次赈灾有功之人,就会是三皇子,而不是你。”
一个酒后行凶、私行有亏的太子,断然不可能被内阁认可。
毕竟内阁首座,就是他面前的魏延。
赵雍此时酒意上头,眼下别说权衡利弊,几乎是所有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着魏延竟然敢挑战皇权打了自己,便一定要杀了他。
“你区区丞相,也能威胁孤一个太子?!”赵雍着发怒,挣开拦着他的僚臣:“你以为,孤怕你?”
侍卫们将全场包围,内部只留下了魏延俞书礼和太子等人。
“如今你不过是瓮中之鳖,孤想要你何时死,你就要何时死!”
僚臣们脸色白的可怕,连忙叫了一声:“殿下!”拉住太子还想再劝。
从前太子哪里敢同魏延直接对上?连皇帝都要对魏延礼让三分,更遑论继位尚且不安稳的太子。
赵雍曾经也不停地巴结魏延,送礼、亲近不在话下,然而魏延一直淡淡的,不说加入他的党派,倒也没明确表示拒绝。
这曾经一度给过赵雍希望,加上几年之前的事情,他又有把柄在魏延手上,所以对于魏延,他一向是比对他的亲爹——也就是赵武帝都还要尊重的。
可今日饮了酒又受了魏延这个病秧子两巴掌,赵雍心中又是羞耻又是愤怒,他不想再忍了。
几个僚臣缩在角落抱着脑袋,心想今日是真的完了。
不管哪边赢了,都是完了。
若是魏延死了,那皇帝失了左膀右臂,查出今日之事,对于太子只会生出无限忌惮。
皇家之人,哪有什么儿女亲情?只有权威被冒犯的气怒,毕竟魏延可是皇帝的人。一个太子,连皇帝的心腹都敢杀,未来谁能担保他不会弑君?
再详细查清两人矛盾的起源之后,更会对太子嗤之以鼻。
而一个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太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继承大统。
到时候,太子被废不说,还会让混子三皇子和远在南疆的二皇子渔翁得利。
而若是魏延在上船之时早有准备,侥幸没死,那太子的处境将会更为艰难,得罪了魏延,从此之后,凭借魏延的性子和手段,太子党也从此再也抬不起头了。
太子一倒台,现场这些僚臣,一个都不会有好结果。
其中一个僚臣想明白了因果,几乎是硬着头皮上前拉住太子。
“给孤滚开!”
赵雍露出一个狠厉的表情,拔过侍卫的剑,侧头一剑下去,将那僚臣的手腕整个斩了下来。
那僚臣一声惨叫。鲜血淋漓的手掌掉落在赵雍脚边,被他一脚踢飞。
本该清雅悠然的地方骤然见了血,整个船舱陷入了一片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
本来也想过来相劝的贵族们被这一幕吓的叫喊了几声,女眷们捂着孩子的脸,连忙往各自的单舱逃窜而去,只留下了几个胆子大的、不怕死还在看热闹。
本来以为的酒后小打小闹,终于在这一刻,上升到了见血的程度。
“如何?谁还敢拦孤?”
赵雍眯着眼睛看向俞书礼,却见他的视线只落在了魏延身上,视线一丝也没有分过来,本来因为见了血而冷静下去些的头脑霎时间又被怒火覆盖。
“给我动手!今日,魏延,杀无赦。”
此言一出,那些对俞书礼和魏延虎视眈眈许久的侍卫也终于拔剑。
几个僚臣不敢再劝,甚至看到赵雍被酒意晕染的猩红的眼尾和古怪的笑容,只觉得害怕。
但是谁又敢招惹魏延这个人呢?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子此举无疑是虎头拔须。
夜风凉的可怕,所有人却仿佛未觉。乌云笼罩着天际,高挂的弯月被层层掩埋住,一丝光亮都露不出来。
要翻天了……
侍卫们低喝一声,大举提刀进攻魏延,俞书礼劈手夺过一刀,用刀背狠狠敲在面前人的身上,轻松击溃了眼前人,并挡在了魏延前面。
“殿下,今日是您不分青红皂白先动手,那就别怪臣也不客气。”
太子提着渗血的刀缓缓逼近,残忍的恶意如潮水般涌来。
突然,他猛地一扑,双手如鹰爪般伸出,朝俞书礼甩出一包粉末。
俞书礼反应够快,火速闭紧呼吸撤离,抬手一股罡风过去,把粉末吹散。
太子瞳孔一动。
早知俞书礼武艺非凡,却没想到强到这般程度。
不过无妨,如今俞书礼被他逼离了魏延身边,被侍卫们架住,这就是他杀魏延的好时机。
太子沉了眸子,上前两步朝落单的魏延砍了过来:“魏延,你不要以为父皇宠着你,孤就怕你。今日你死在千泷河中,明日也不过就是多一具意外溺水的尸体罢了。”
“至于安王……”赵雍的视线扫了一眼俞书礼:“魏延,你以为,你能护住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等你一死,我要对他如何便对他如何!也省的你总坏我好事!”
俞书礼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击退身前十来个侍卫,倾身挡在了魏延身前,终于拔剑出鞘:“太子殿下,你现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用你提醒,孤清楚的很!等会儿在床上,就让你瞧瞧孤的厉害!”赵雍喊道。
一边看戏的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忙捂住耳朵。
听到这种秘辛,实在不是他们本意。
俞书礼心道:原来如此。
太子私下,竟然对他动了这样的心思。
俞书礼睁大了眼睛,心中震颤,只觉得一股恶心和恶寒。
魏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向赵雍却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殿下慎言,是巴掌还没吃够吗?”
赵雍当然还记得巴掌之仇。
就连皇帝,都没甩过他的脸。
魏延凭什么?一条走狗。
赵雍更气了。“你不怕死,就试试!”
俞书礼生怕魏延要和赵雍单挑,到时候被赵雍给欺负。
“他就是故意激我们先动手呢,别上了他得当。”他一把拉住魏延,护他在身后。
自从知道了太子的心思,再看向太子的时候,俞书礼就难以维持表面的体面了,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可真是自作多情,孔雀开屏……”
先不提两人早些年结下的梁子,就是这些年的互相使绊子的事迹,都能互相摆出一箩筐来。
说太子喜欢他?俞书礼没这般自恋。
他在太子的眼中只看到了**裸的**。
无关情爱,只是对猎物的掌控欲。
但俞书礼不会是那个猎物。
他正想着骂几句难听的,却见几个侍卫又冲了过来。
俞书礼不得不先对付这些人,没时间再骂太子。
赵雍趁着这个时候又想要从侧面偷袭魏延,本以为能一刀把这个病秧子斩死,谁知道一刀劈过去的时候魏延却突然跌倒,弯了腰身躲了过去。
魏延摔下去的模样实在狼狈,脚还不经意还踢到了太子的小腿,让他皱了眉闷哼了一声。
桌椅砸了满地,琼脂玉露在烛光下照射出奢靡的痕迹。
魏延在一片狼藉中勉强撑了起来,表情还是淡淡的:“殿下,你以为,杀了我,在场那么多人……你挡得住悠悠众口?”
只是在赵雍眼里,他这幅平静的样子就像是在努力假装镇定。
赵雍才不管魏延那无伤大雅的一脚,和挠痒痒似的。他勾起唇角,再次倾身上前,这次没有了阻拦,他抬剑直接抵在了魏延的脖子上,划下一道鲜红的血丝。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向魏延:“魏延,你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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