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闻靠在引枕上问他:“我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林巡了。”
穆怿答道:“才两日而已,你病了,我说你不见客,就没有让他进府来见你。指挥使有什么吩咐,我去转告也是一样的。”
宗闻直接道:“让林巡准备着,过几日,我就准备动身回陇右道了。”
“你,要走?”穆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我已经写信给我伯父,军机堂里有宗家的一席之地,我的伯父宋国公老成持重,就由他来做军机堂四大臣,新帝登基,我伯父会来观礼,之后,他会代替我辅佐天子,洛都政务繁重,若非有你协助,我早就支撑不住了。”
“医官说,你的脉案尚可,不至于此。”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宗闻身上裹着蚕丝寝衣,直视着穆怿的双眼,“我梦见,长沙国的两个王孙跪在你的面前,他们怕极了,在求你不要杀了他们。”
穆怿笑道:“是你多心了,他们两个是有些胆小,只是皇室血脉,又怎么会向外臣屈膝。”
“我还没说完。”宗闻凝神注视着穆怿,“他们说,‘齐王,别杀我们,求你了。’然后,他们就一边在哭,一边喊着‘承安侯,救救我们’!可我与他们说话,他们都听不见。我醒来后,心神难安。”
“我已经不是齐王了,你病了,这才胡思乱想,怎么把我想得这般凶神恶煞。你要回陇右道,想来对林巡也有所交待,我这就让他来见你。”
侍者端来药碗,宗闻知道是服药的时候到了,接过后一饮而尽,穆怿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伸出手,怜惜地抚摸着宗闻的脸庞:“倒也不必这么急,我这就写信给稷儿,让他回来陪伴你,可好?起码,等到陛下登基后,你再回去也不迟,稷儿从雍州回到洛都,快马加鞭也得数日。”
宗闻想了想道:“不必了,他在外领兵,别让他回来。”药力上来,宗闻又有了些倦意,“让林巡明日来见我。”
穆怿守在榻边,见宗闻熟睡过去,这才起身去了议事堂。
如今的洛都,宗闻在军力上占据绝对的上风,他的心腹们占据着城防要职,是走是留,任何人也拦不住他,宗闻要回到陇右道,也是向穆怿下了一把软刀子。
在宗闻率军离开后,穆怿手中的半旗兵马并不足以守住洛都,他与瞿应若是想调兵前来,一定会被拦在关卡之外,要么,他跟着宗闻离开洛都,将新帝让给瞿应,这就是摆在穆怿面前的两条路。
穆家在洛都的根基,还是太弱了,如今洛都的勋贵里,十之七八都是瞿氏一族的蹙拥,瞿家几代在此经营了几十年,若是宗闻走后,穆怿在此驻军,也是不辨敌我,说不定在睡梦里,就会有人替瞿家打开城门,让河东军冲杀进来,到时别说主宰朝政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穆怿环视着部将道:“三日后,我会与宗闻一同离开洛都,班师雍州。这洛都的繁华,你们也见过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机尚未成熟,想入主洛都,必要先行击溃瞿家的河东军,这数十年间,河东军依旧据有天下第一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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