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细剑
守门的卫士,见到赵边统一向赵边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赵边予以回应,而后便踏入了母亲的居所。
李娴正拿着一卷书聚精会神地阅读。旁边的炉火,轻微地摇曳,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李娴抬头看了过来。
“赵边。”李娴对于赵边的到来感到意外。
“母亲。”赵边微微颔首,路上对于自己心志的一番澄清,令她感到自在了许多。目光瞟见母亲手上的书卷,感到好奇:“在看什么?”
李娴闻言笑了笑:“没什么……”不过转而,她又转了心思,向赵边招了招手:“你要看看么?”
赵边的心思比之前宁静了许多,听见母亲的邀请,她点了点头,接过书卷,她看了一眼,上面有很多图画,也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是……巫术?”赵边迟疑着,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眼。
李娴闻言笑了笑:“或许你称之为炼金术更为合适。”
赵边对于这方面并不了解:“母亲对这个感兴趣?”
李娴直直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不仅仅是感兴趣,我还颇为精通此术。”
赵边若有所思:“以前也不见母亲提起。”
李娴闻言倒是有些委屈:“是我没提起,还是你没放在心里?”
赵边想了想,没能答出来,她确实不太记得了。搜肠刮肚,她曾经满心里都是女人、男人、武侯之类的东西。炼金术对于她来说顶多只是嬷嬷故事里的东西。
“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李娴转移了话题。
赵边点了头。
李娴原本放松的身体,此刻紧张起来,她以为赵边将要和她说一些非常要紧的话。
赵边道:“母亲知道文渊与桃夭的事么?”
李娴点了头:“嗯,桃夭将要成为文渊的妻子。桃夭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
赵边抿了唇:“我刚刚见到了桃夭,她并不想嫁给文渊。”
李娴闻言若有所思,没有接赵边的话。
“母亲,这门婚事应该有回转的余地。”赵边道。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赵侯宫里的人都知晓。何况,文渊的婚事并不是你的父亲可以干预的。”
赵边点了头:“文渊真心喜欢桃夭么?”
李娴道:“如此悬殊的嫁娶,孩子,你觉得文渊对桃夭毫无感情么?虽说赵氏家族比其他的家族要宽容,但是已经公布的婚事,恐怕不能随随便便更改。”
赵边道:“或许我可以找文渊聊一聊。”
李娴的目光有些警觉:“孩子,你怎么知道桃夭是真心不愿意嫁给文渊的?”
赵边闻言犹豫了一下,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想到了桃夭对自己的告白。
“如母亲所知道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李娴自然发现了赵边的不自在:“那也是曾经,你们有四年未见。”顿了顿又道:“孩子,你并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
赵边有些懊恼:“我没有办法不答应她,我的母亲。虽说我和她四年没有见面,但是,曾经都是她陪在我的身边。从情理的角度,我无法看见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是一种折磨。”
李娴道:“那从文渊的角度呢?他是你的堂弟。”
“他在强迫一个不爱的人嫁给自己,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
李娴摇了摇头:“这确实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赵边你不再是孩子了,其中的关节你应该清楚。”
赵边皱了眉:“我清楚,但是仍旧有选择不是么?我承诺了桃夭,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这是我的立场。我不会更改我的立场。”
“你现在拥有什么东西能帮助你守住自己的立场么?”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孩子。”
赵边道:“我……至少我应该尽我所能。”
“不,你是在请求让我,尽我所能,而不是你自己。”
“母亲?”赵边感受到了一点难堪。
李娴的语气仍旧缓和:“我并不是不想帮你,我也并不是不理解你的立场,但是孩子,我希望你知道,当一件事牵扯到了别的人,并且需要依靠别的人,你便要做好不能如意的打算。”顿了顿,这位母亲又道:“你看中自己的承诺,这很不错,但显然,在承诺这件事上,你还有再学习的余地。我以前告诉过你,一旦承诺必将履行,但前面还有一句话,不可轻易承诺。”
“我……”
“你得给自己回旋的余地。”李娴道。
赵边道:“当时的情境并不允许我回旋。”
“那这就代表着,承诺过后的所有风险,都需要你自己来承担。”
赵边沉默了。
“孩子,我一直期盼你长大,不仅仅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灵。我并不要求你成为像你父侯一样的人,但你的父侯,值得成为你的榜样,而不仅仅是外表和气魄。何况气魄也是由一个人的心灵决定的。”
赵边低下了头,但转而她抬起了头:“我愿意为我的承诺,付出……”
“不……”李娴道:“孩子,更多的时候,那些风险超出了你一个人所能承担的。而你是不可以承诺的。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还有些话,更不能说出口。”
赵边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成熟,但对于桃夭的承诺,又让她开口:“我会找文渊谈一谈的。”
“你有十足的把握么?”
赵边诚恳地摇了头:“但我会尽我所能。”
李娴叹息了一声:“对于我们自己来说,我们更喜欢过程,也许对结果并无所谓。但别人并不是这样。而今你的结果是对别人承诺的,并不是自己。还有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的承诺是只对一个人的,但其实,你的一个承诺是对很多人。”
赵边感受到了压力:“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娴点了头:“这件事,我也会在你叔叔面前提一提的,不过我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
赵边道:“谢谢母亲。”
李娴望着面色沉重的女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轻松点。”
赵边挤出了一个笑。
李娴见状,眼睛转了转,而后望着自己的女儿道:“和我谈谈吧,赵边。”
赵边闻言愣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望着母亲眼中的真诚,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娴道:“自从王宫回来,你的状态就令我和你的父亲的担忧。”
赵边道:“当时我没能从自己的失败中走出来。我的心思很乱,但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让你们担忧了。”
李娴思考了一下,而后认真地问道:“孩子,我和你的父亲一开始都认为你过于执着,而这种执着又显得太过天真。因此,身为父母,我们不光需要担忧你的现在,更需要担忧你的未来。”
“赵边知道。可是我仍旧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何况……那时候是我自己没……”
“孩子,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么?要想走往一个新的境地,我们就必须彻底地、勇敢地倾听现在的自己。”
赵边望着李娴:“母亲想要知道什么呢?”
李娴思考了一会儿,而后道:“你从王宫回来后,我便忍不住反思自己。我想,无论我和你的父亲希望怎样的将你保护好,但也并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存在的先入为主。”这位母亲拉住赵边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孩子,母亲想要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公主的武侯呢?你可以成为任何人的武侯。”
这句话李娴并不是第一次问赵边,但赵边知道,这时候自己的母亲愿意倾听自己的想法。
“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对于公主的承诺。”赵边道:“可是我想,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梦想。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承认自己跌倒永远爬不起来更难。”
李娴点了点头。
赵边露出了释然的笑:“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只要能帮扶弱者,做不做武侯其实也没有关系了。”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你真是这样想的?”
赵边点了头。
“有妥协么?”
赵边听见这句话,陡然愣住了。
李娴道:“就算没有这次的意外,比体力你确实没有办法比得上孙仁。”
赵边感到疑惑,她并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又突然将这些话拿来说。
“可是你知道每年在战场上会死去多少的第一么?死去那些比孙仁还要厉害的武侯将士么?”
赵边道:“战争充满了变数。”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孩子,你在武侯院的训练是为了什么,你有想过这个问题么?”
赵边叹息了一声:“成为公主的武侯。”
“成为公主的武侯。”李娴道:“而不是为了成为第一,最重要是能够保护公主。”
赵边望着自己的母亲:“或者保护其他想要保护的人。母亲的意思是这个吧。”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没错。”但她又补充道:“保护意味着,帮助公主……或者他们——逃过重重危机。”
赵边望着李娴:“母亲……我并不强求自己……”
“孩子,你真心是这样想的么?”李娴伸手指着赵边的胸口:“是这样的么?”
赵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的胳膊已经不再允许我拿起那把剑了,母亲。就如您曾经告诉过我的,要想走过去,便只能认清现状。这并不容易,但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卷:“孩子,逃过重重危机,光靠武力和体力是不够的,要靠智慧,还有——甚至一把趁手的兵器。这是最重要的。”
赵边笑了:“母亲,这样的安慰,我并不需要。何况,孙仁那样的人物拥有技巧,拥有武力,拥有智慧。兵器——我连兵器也拿不住。我并不可能成为一名顶尖的武侯,尤其是在这件事之后。”
李娴却信心十足,“那我举一个例子:如果你有一把你能举得起长剑,而别人没有长剑,以你的身手和技巧,再加上一点智慧,这足够制约对方了。”
赵边愣了一下,李娴的话让她感到费解。这样的情境本就特殊,又何足用来支撑自己呢?
“母亲,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场景太过特殊了。”
李娴望着自己的女儿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赵边闻言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对方的话,还是勾起了赵边的好奇心。
母亲进入了里间,不一会儿手中便拿出了一把极为细长的剑。
李娴将这把剑递给赵边,赵边目光疑惑。
“左手拿住它。”
赵边闻言用左手接过。意外的轻。赵边感到震惊:“这是什么制成的?这样轻。”
李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试着用这把长剑砍那个桌角。”
赵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跃跃欲试。
“砍。”
赵边于是挥出长剑,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很轻松地就削掉了桌角。
赵边更加震惊:“这不是北地之木做成的桌子么?”
李娴挑了眉:“我们去找你的弟弟。”
赵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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