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垣初入

春煦君轻轻抚摸着身旁古槐粗糙而温暖的树干——那是他真正的本体。

夕阳的金辉透过稀疏却顽强的枝叶,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赤足站在微温的岩石上,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沉闷痛楚,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

“大树哥哥,地又在‘哭’了吗?” 脚边的小石精阿土蹭了蹭他的脚踝,瓮声瓮气地问。

春煦君蹲下身,指尖溢出一点柔和的暖金色光晕,轻轻点在阿土冰凉的“脑袋”上,温声道:“不怕,阿土。只是…有些不舒服。”

他抬头望向那座仿佛压在天地尽头的青垣古城,那巨大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枷锁,扼住了大地生机流转的咽喉。

“叮铃哐啷!哈哈哈!” 刺耳的噪音和放纵的笑声再次从城里传来。

春煦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并非厌恶喧嚣,只是这声音与脚下大地的哀鸣交织在一起,格外令人心绪不宁。他走到一株藏在石缝最深处、叶片边缘流转着细碎金芒的龙鳞草旁,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拢住它,试图将那点微弱的暖意传递过去。小草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

“咻——啪嚓!”

一块油腻的骨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精准地、残忍地砸断了那株纤细的龙鳞草!金色的光芒瞬间熄灭,如同被掐灭的星火。

时间仿佛停滞。

春煦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那株陪伴了他数十年、如同孩子般被他小心呵护的小草,此刻茎叶断裂,灵气溃散。

阿土吓得“呜”了一声,缩进石缝深处。

春煦君抬起头,望向青垣城的方向。他脸上的温润平和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双总是盛满暖阳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沉淀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沉寂。他脸颊上那几道浅淡的金色年轮纹路,骤然亮起,如同熔岩在平静地表下奔涌!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有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岩石缝隙里顽强的小草无风自动,疯狂地向上生长、缠绕,发出细微却尖锐的簌簌声。他月白的衣袍无风自动,苍青色的长发在无形的气场中微微浮动。

“阿土,”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前的平静,“藏好,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一道温润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青色流光,如同沉寂古树骤然抽出的新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射向那座吞噬了太多生机的巨城。不再是“创翻”,而是去问一个答案,讨一个公道。

那道温润的青色流光,如同古树无声抽出的新枝,轻盈而坚定地越过了青垣古城那高耸冰冷的城墙。春煦君落足之地,并非预想中充满敌意的刀兵阵仗,而是一条名为“流金坊”的宽阔主街。

一落地,一股混杂而喧嚣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他扎根的荒凉断龙岗截然不同。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商铺鳞次栉比。悬挂的彩绸、描金的招牌、琉璃的窗格,在午后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人流如织,锦衣华服的贵人乘着软轿香车,商贩高声吆喝,挑夫匆匆而过。

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如此… 鲜活,又如此… 沉重。

春煦君站在街角,月白的衣袍和苍青的长发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那双清澈的琥珀金瞳带着纯粹的好奇,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发间一片嫩绿的小叶子悄悄探出头,感受着这与荒野截然不同的“风”。

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那沉闷的哀鸣依旧存在,如同背景里永不消散的低音,却被这层繁华的喧嚣暂时掩盖了。

然而,这份“正常”之下,却有些极其细微的异样触动着他草木精魄的灵觉:

街边栽种的月季,叶片看似翠绿,但叶脉边缘却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花朵开得过于妖艳硕大,香气也浓烈得有些刺鼻。它们安静地立在那里,却隐隐传递出一种被强行催发、根系窒息的痛苦。

流动的风中,除了各种人造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其稀薄、难以察觉的甜腥气,像是某种**的花蜜。这气息让春煦君本能地感到一丝排斥。

仔细观察,那些匆匆而过的行人,无论是华服贵人还是粗布平民,眉宇间大多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疲惫和焦虑。笑容显得勉强,脚步带着匆忙的沉重。几个玩耍的孩童,脸色也少了些红润,显得有些苍白。

“娘亲,那个哥哥头发是绿色的!像柳树!”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指着春煦君,奶声奶气地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抱着她的妇人慌忙捂住孩子的嘴,紧张地瞥了一眼春煦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惕和畏惧,匆匆低头快步走开,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祥。

春煦君微微一怔。他感受到了那妇人传递过来的疏离与恐惧。在断龙岗,小精怪们只会亲近他、依赖他。这种被人类当作异类、甚至“怪物”看待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

心中那因龙鳞草被毁而燃起的冰冷怒焰,似乎被这陌生的目光浇熄了一丝,涌上一股淡淡的涩意。

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街市的喧嚣!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带着敬畏和恐慌。

只见四名身着玄黑色劲装、腰佩狭长直刀、神情冷峻的卫士开道。他们身后,跟着一队身着深蓝色星纹官袍的人。为首者,是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年轻人。

他并未乘坐车轿,而是步行。深蓝近墨的官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银色星斗云纹。面容清俊,眉峰微蹙,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凝与疲惫。

他手中托着一个掌大小、非金非玉的罗盘,罗盘表面星光流转,指针正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铃声。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视着街道两侧,尤其在那几株开得异常妖艳的月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凝重。

春煦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那罗盘冰冷、锐利、带着强烈的禁锢与抽取意味!这气息与脚下大地深处那痛苦的哀鸣,竟隐隐同源!仿佛这小小的罗盘,就是那条“吸管”的延伸!

那人看似沉稳,但春煦君敏锐的生命感知却“听”到了对方体内如同绷紧的弓弦!灵力流转滞涩,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浮,仿佛随时可能断裂。更奇特的是,在这片被繁华喧嚣和地脉哀鸣笼罩的街道上,这个人身上竟透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像一颗独自运转在既定轨道上的寒星。

“钦天监的谢少监亲自巡查了…”

“嘘…小声点!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

“是不是又有什么妖邪作祟?”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议论声,恐惧和好奇交织。

谢云阶似乎并未在意周遭的目光和议论。他的脚步忽然停在街心那株开得最盛的暗红月季前。罗盘上的铃声骤然变得急促尖锐!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并未触碰花朵,只是虚悬其上。一点极其微弱的银蓝色星芒在他指尖凝聚。

就在星芒即将触及花瓣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朵碗口大的暗红月季,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花蕊猛地喷出一股浓稠的、带着刺鼻甜腥味的黑红色雾气,直扑谢云阶面门!同时,它原本柔韧的花枝瞬间硬化如铁刺,闪电般刺向他的手腕!

“大人小心!” 开道的卫士惊呼拔刀,却已不及!

谢云阶瞳孔微缩,反应极快!他手腕一翻,罗盘瞬间升起一层薄薄的星辉护罩挡在身前,同时身体急速后撤!

嗤!

黑红雾气撞在星辉护罩上,发出腐蚀的轻响。那铁刺般的花枝虽被护罩挡偏,却依旧擦着他的袖口划过,坚韧的官袍布料竟被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谢云阶稳住身形,脸色更冷了几分。他指尖星芒暴涨,正要有所动作——

一道温润平和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力量,如同清泉般流淌过来:

“这位大人,此花…惧火。”

谢云阶猛地转头!

只见街角那位气质温润、发色奇异的青衣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琥珀金瞳里没有恐惧,也没有谄媚,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以及…一丝对那株花的怜悯?

春煦君的目光落在谢云阶被划破的袖口上,那里,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地脉深处的怨戾之气正试图侵蚀他的灵力,却被罗盘的星辉死死抵住。

他心中微动:这个人,似乎并非单纯的“抽血者”?他能感觉到对方在试图“压制”这股暴戾,虽然方式冰冷而艰难。

谢云阶审视着春煦君,锐利的目光扫过他发间鲜嫩的绿叶和温润的眼眸。罗盘上的铃声在他靠近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震颤得更加剧烈,指向春煦君的方向!指针尖端,甚至亮起了一点从未有过的、代表磅礴生机的翠绿光芒!

这绝非寻常人!谢云阶心中警铃大作。是敌?是友?还是…这场灾变的源头?

他握紧了手中的星盘,指尖星芒吞吐不定,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与试探:

“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又怎知…此花惧火?”

春煦君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发间的小叶子似乎也精神地晃了晃。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那株依旧在微微颤抖、释放着危险气息的月季,温声道:

“大人,现在…似乎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那株月季仿佛被彻底激怒,整株植株都开始剧烈扭曲膨胀,更多带着腐蚀气息的黑红雾气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

第一次写作,希望大家喜欢[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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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垣初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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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草木
连载中诗中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