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夕阳

打开大门,孙丞溪任由冬季的冷风吹刮在脸上,长腿迈了两步停下来,眺望四周。

正如肖程东所说,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萧条和寒冷。

回头凝望这座为他打造的“囚笼”,孙丞溪的手覆在裤子右侧口袋上,摸了摸里面唯一被自己带走的东西。

不是在难过。

他没有给自己难过的时间,而是在思量接下来的计划。

“明年五月。”孙丞溪口中喃喃道。

一辆车由远而近驶来,停在院落中。

孙丞溪转回身。

一个较为熟悉、身材颀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上握着车钥匙和一个手机,向他走来。

“孙老师,你……还好吗?”男人的目光落在孙丞溪脖颈处的瘀痕和吻痕上,心里暗骂自己的老板可真不是人。

孙丞溪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顶着各色痕迹的脖子和憔悴失神的脸色有多吓人,轻轻点头,哑着嗓子回:“还好,谢谢刘特助关心。”

刘星河犹记得肖总蕴含暴怒的那句“废物”,猜测这几日发了疯的男人定然让孙丞溪不好过。安慰的话语没什么用,索性不说了,默默递来手上的东西。

孙丞溪垂眸望着自己的车钥匙和旧手机,抬眼,带着忐忑与憧憬,轻声问:“里面也安装了监控吗?”

刘星河惊恐地瞪大眼睛,朝二楼左侧的一扇窗户瞥了一眼,眼神闪烁,脸上就差写着“被发现了”几个字。

却见孙丞溪出乎意料地低头微微笑了,长长呼出一口气。

程东没有丢弃我。

此时的孙丞溪,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向刘星河道谢,拿过东西,回望了几眼大门。眼神再不是刚才的空洞和无神,闪着细碎的光,坚定得像位奔赴战场的小战士。

刘星河用湿纸巾擦着手,诡异地看着离开的身影,感叹这位貌似也是个疯的。直至二楼窗口处的窗帘被拉上,低头编辑信息:“被安全放出来了,不必担心。”

孙丞溪没开多远,一通来电进入,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丞溪!你还好吗?在哪里?需不需要我接你!狗娘养的东西,竟敢关了你那么多天!气死我了!揍不死他我就不……”

孙丞溪听着季斌豪的连珠炮,护短打断:“我没事,你别骂他,更不能打他。”

季斌豪愤愤地“你”了半天,气得狠拍桌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你方便去我办公室吗?把台历旁边的名片拍给我。”

“不方便!”季斌豪正在气头上。

孙丞溪忍着喉咙的不适,软下语气:“是大事,拜托了,斌豪。”

通话直接被挂断,孙丞溪无奈地摇摇头,安静地等在路边。

三分钟后,新消息陆陆续续弹出,为首的是名片照片,剩下的全是标点符号。

“?”

“???”

“??????”

孙丞溪回完“谢了”,便拨打名片上的号码。

手机那头直到快被挂断才接通,里面人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冷淡,掺了些笑意,但孙丞溪知道这绝不是好意的笑。

“比我想象中的早很多。你是个聪明人,陈夕。”

孙丞溪单刀直入:“董事长,我同意与程东分开,但有条件,我需要钱。”

肖华阳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一声:“要多少?”

孙丞溪马上联想到偶像剧里恶婆婆拿五百万砸向女主,让她离开自己儿子的剧情,于是说:

“五……”

刚说出一个字,孙丞溪就后悔了。

五百万会不会太多,他感觉自己颇为自不量力。

肖华阳不跟他废话:“五千万打你账上,事成再给另一半。”

一个亿!

我淦!

万恶的资本家真豪!

肖华阳结束通话后,五千万到账的提示短信几乎立刻发到了孙丞溪的手机里。

猛地,孙丞溪的心口一悸。

完了!

在严密的监控下,程东一定会知道这次交易。

他会怎么想我?

更生气吗?

孙丞溪惴惴不安地翻出裤子右边口袋里的新手机,紧紧盯着上面唯一的一个号码。

签完那些文件后,肖程东离开的背影浮现在眼前,什么话也没说,离开得决绝。

孙丞溪在链拷留下浅淡痕迹的手腕处摸了摸,茫然地瞥向车窗外。

没有考虑二人可能加深的误会,没有担忧迷雾重重的未知前路,他的注意力莫名被外面的风景吸引。

夕阳下的晚霞,像火一般燃烧着,为寂静的天空绘制了一幅瑰丽的画卷。

真美啊。

美丽的东西往往易逝。

可惜程东看不见。

还要有多少错过?

凭什么让程东错过?

在命运的轮盘中颠沛流离的孙丞溪,从未像当下这般遗憾,交织着无助、伤心、不甘、愤怒……他的头抵在方向盘上,闷得快要喘不过气,胸口胀得似乎要爆裂。

突然,一阵尖锐的车鸣声从后方传来,孙丞溪没有管,继续沉浸在情绪漩涡中。

车鸣声没有间断,连续响个没完。

孙丞溪抬了抬头,扫了眼后视镜。

尽管人迹罕至,但这条道路并不狭窄。他停在路边,按理说,并不会影响其他车辆通行。

耳边回荡着刺耳的喇叭声,孙丞溪没有开车离开。似有所感地下了车,朝后面那辆车走去。

瘦高,单薄,脆弱。

孙丞溪孤零零地站定在两车之间,发丝迎风飞舞,叫嚣着,挣扎着。

仿佛一阵风可以吹倒他,又仿佛什么也近不得他的身。

“咔嚓”。

他忽然举着手机,朝着远处的夕阳,拍了张照片。

车鸣声停下了。

坐在副驾驶的刘星河,欲哭无泪地望了眼后座上紧紧攥着一张银行卡的男人,真不知道要闹成哪样。原本远远跟着好好的,接了一通来电后,焦躁不已地要求开到近前,非要让司机像个无良市民一样狂按喇叭。

尽管贴了单向透视膜,被孙丞溪在车头外面盯着的感觉,依旧令刘星河紧张尴尬。

孙丞溪想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但又害怕是自己想太多。尽管看不见里面,但刚才那种憋闷感在逐渐褪去。

他低头望着手机屏幕中的对话框,久久没有动作,斟酌着是否要发给肖程东,毕竟这么多天里对方完全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孙丞溪不安地咬了两口手指头上的死皮,一狠心发了出去。

绚丽多彩的晚霞,出现在肖程东的屏幕上,但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完全放在前面映着晚霞的那双温柔眼眸里。

“他刚刚在做什么?”纳闷的刘星河,回头问。

肖程东的眼睛粘在外面的那个人身上,心头的担忧和燥火得到很好的安抚:“在给我拍夕阳。”

刘星河:“?”

没有等来回复的孙丞溪没有悲伤,但却因为没人下车欣赏美景而遗憾不已,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肖程东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转变,边留意外面,边分神打字。

打了几个字,删去;又打了几个字,删去……

又心疼又气急的肖程东,着实不知回什么,干脆扔掉手机。踢了踢前面,把旁边的包装袋递过去。

工具人刘星河接过来,深深叹口气,下车朝孙丞溪走过来。

“孙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去?这边荒凉,赶紧回去吧。”

孙丞溪没有接包装袋,眼睛仍巴巴望着车里,像只可怜兮兮找不到家的幼兽。

刘星河无奈地爆料:“他收到图片了。”

幼兽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倏地又暗下去:“怎么不出来看看?”

“一直看着呢,眼珠子快要长你身上了。”反正肖总听不见,刘星河大胆地通风报信。

“看我做什么?”孙丞溪疑惑地歪头,遥指远方:“看看那里。”

刘星河总算想通二人之间的症结。

不长嘴。

脑子也不在一路。

而有的人,话太多,脑子太灵泛,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是挚友,性格怎么相差这么多?

刘星河挥去脑中的胡思,承诺道:“我一会儿提醒他看。”

孙丞溪的眉眼有了弧度,带抹笑意:“谢谢刘特助。”

他留恋地望了眼刘星河身后的车子,转身要走。

刘星河忙拦住:“孙老师,拿着这个。”

“谢谢,不用了。”

“他准备的。”

一听这话,孙丞溪乖乖收下,忍住再回头的冲动,提着包装袋回自己车里了。

一条崭新的羊毛围巾,几个药膏,还有两个饭盒。

孙丞溪瞧瞧时间,确实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打开饭盒盖子,还是热乎的。

一盒营养丰富,一盒汤品晶莹,全部符合他的口味。

程东还是在意我的。

孙丞溪将心慢慢收回肚子里,一口一口吃着饭,感受着热意从胃蔓延至全身。

另一边。

肖程东一见刘星河回到车里,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聊什么了?”

刘星河转头,无语了一阵子,才开口:“肖总,这么关心,刚才为什么不自己下去?”

“快点说!不然扣你奖金。”

扣奖金,扣奖金,就知道扣奖金!

刘星河破罐子破摔:“行,扣!”

肖程东扒着副驾驶靠背,急得一脑门汗:“到底说了什么?我把你奖金涨回来总行了吧!”

刘星河满意了,下巴朝窗外摆了摆:“孙老师希望你看看外面的夕阳。”

肖程东依言,透过车窗瞄了一眼:“看完了,还说了什么?”

“没了。”

“没了?”肖程东一噎:“他是不是缺钱花?老东西怎么打了那么多钱?他会不会是遇到难处了?没办法才跟我分开的?我应该把他的工资卡还给他的!”

刘星河提醒:“万一是董事长拉拢,孙老师为钱背叛你了呢?”

肖程东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放什么狗屁!丞溪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好吧。

是奴才僭越了。

刘星河咽咽口水,好奇地问:“肖总,你为什么要拿孙老师的工资卡?”

“是婚后,丞溪主动给我的。他说,之前非常羡慕别人可以把钱上交给自己老婆,老早便决定要好好挣钱,全都给我,让我安心做自己的事,不必为钱烦恼。”

为钱烦恼?

谁?

肖总?

刘星河不可置信。

甚至觉得不可理喻。

肖程东语气里藏不住的甜蜜,令刘星河直倒牙:“那你也上交吗?”

肖程东摇摇头,笑得无可奈何:“给他,他不要,我还跟他置气了好久。”

刘星河不明白:“既然这么了解彼此,信任对方,为什么要分开?”

肖程东静静地揉着自己的眉心,脸色瞬间冷下来,下颌线凌厉得几乎可以削去什么东西。

“肖总,你怎么不问问?”刘星河追问。

闭上桃花眼,肖程东将指节捏得咯咯响,压下涌上来的痛苦和酸涩:

“不论因为什么,他都不能离开我。”

“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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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东的丞溪
连载中口天易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