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懂了,忍俊不禁道:“跟演电视似的,真有意思。”
何湛程不太高兴,冷脸瞥他一眼:“怎么就有意思了?我要是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一堆小孩儿,你也觉得有意思么?”
戚时攥拳轻咳一声,低声道:“抱歉。”
何湛程不甘心,皱眉追问道:“我问你呢,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乐意么?”
戚时看他一眼,语气淡淡:“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祝福。”
何湛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戚时别过脸,与他隔开距离,不再理他。
老爷子让何老大在家里给戚时备出间客房来,说这都大半年了,戚时往返两头跑,一直都住在酒店,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吃饭也总是买着吃,实在不太像话了。
“戚时以后再来沪上,就住家里吧。”
何闽轩和戚时点头应是。
“行了,都散了吧,”老爷子这下是真累了,闭眼靠在床头前,疲惫地挥手赶人,“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一群大高个子擎天柱似的,乌泱泱的都快挤破我房顶了,堵得我这屋里空气都不流通了。”
“是。”
“爸,你好好休息。”
“您注意身体,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一帮人推门离开,何湛程跟在戚时身后,趁着病房门口就剩他俩,伸手拽了下对方后衣摆。
戚时扭头诧异看他:“怎么了?”
何湛程仰头望他,泛红的眼眶闪动着几分委屈:“你放心,我不跟别人生孩子。”
戚时一顿,点点头,说:“随你。”
何湛程拽着他不撒手,执拗道:“我跟你生。”
戚时没好气一笑,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弹他一个脑崩:“赶飞机赶傻了?俩男人怎么生?”
圣诞节是在昨天,霜霜家长会是在前天,当然,何湛程偷他狗也是在前天晚上。
何湛程生怕他追来把狗抢回去,因此哪怕第三天要见老爷子,这人也没带来沪上,直接就飞走了。
听他哥说,何湛程貌似是因为功课忙碌才不得不走。
何湛程前天连夜赶飞机离开京城,落地后别说倒时差了,衣服都没换就跑去学校上课了,不愧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力还挺旺盛,白天上完课,晚上还能通宵再学一宿,此位常春藤男大花半天加一整夜时间补完了半周的功课,次日早又赶着飞来沪上分遗产,也是够忙的。
何湛程捂着脑门笑:“我能啊!我给你生小狗。”
戚时稀奇挑眉:“小狗?”
何湛程一双笑眼弯起,双手捏成狗耳朵举过头顶,蹙起鼻头冲他呼哧呼哧的:“啦啦啦,我是你的小舔狗,能生很多可爱小狗,汪汪!”
戚时:“……”
身后传来老人幽幽的叹息声:“二位,你们能不能注——”
何湛程脊背一僵,火速一个转身回旋踢,“啪”一下,把病房门砰腾关上,不忘甩人一句“爸,你好好歇着吧!”,然后拽着戚时往外一路狂跑。
“喂,何老三!”戚时被人拽在身后,一边跑一边笑个不停,冲人喊:“丢脸吗!”
“哼!”那人头也不回,“那咋啦?不丢脸!”
“那钟覃倪呢,你取这个名字丢脸吗?”
“滚啊,都说了我不是他!”
“嗯对对对,你不是在钟覃倪,你是小狗,会汪汪叫的那种小狗!”
“你才是小狗!”
“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自己可以,你说不行!”
两人跑过走廊,沿着一圈又一圈的楼梯阶跑下,仗着身高腿长,一溜烟儿就蹿下八楼,谁也没说坐电梯。
正嬉嬉闹闹着出来,正巧撞上在楼外雪地旁、凑在一起吞云吐雾聊天的何老大和何老二。
何老大见势,招呼戚时:“时兄,不急着走吧,快中午了,等下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何老二也招手叫何湛程,喊道:“老三,出门在外多久没喝过家乡水了?你也一块儿吃点儿吧!”
戚时当然不会错过和何老大增进关系的饭局,自然而然就朝那俩人走过去。
何湛程面上淡淡,在戚时身后低声说“你去吧,少抽烟少喝酒,我明天还有课,就先走了”。
也没理何老二,转身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没吭声。
何湛程不想和他们同桌吃饭。
作为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儿子,他还在介意他们合起伙来隐瞒他、和擅自决定让老爷子保守治疗的事。
戚时扭过头,看一眼那人头也不回离去的削瘦背影。
何湛程……
何湛程,偌大家族,没人和你站在一边。
无端的,他居然有些心疼。
“时兄。”何闽轩递过来一支云烟。
戚时回过神儿,道谢接过,刚叼嘴上,何棣坤过来帮他打火,嘴边喷着淡淡青雾,眯眼笑道:“他不来也好,省得跟咱几个老烟民混在一起熏得难受。”
戚时吸了两口烟,抬手掸掸烟灰,不客气地埋怨道:“你还说?他动手术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吱个声儿。”
何棣坤“嗐”一声:“他不让告诉你,我就听他的了,自从上次飞机那事儿过后,我哪里还敢乱说话?”
戚时冷哼一声。
何棣坤笑:“但是有件事儿,我这次可以告诉你。”
戚时瞟他一眼:“什么事儿?”
何棣坤嘴里叼着烟,三两下从裤兜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几下,将手机递给戚时看。
“什么东西?”戚时眯眼凑近去看。
熟悉的海外社交平台界面,【何湛程Joshua】的账号,头像是在坎昆沙滩上、他给何湛程拍的那张抱着一堆酒瓶子的相片:
第一张在特奥蒂瓦坎坐热气球时,俩人在黎明破晓时搂在一起的合照;
第二张在回国次日早、酒店床头一堆求婚礼物前的自拍。
两张都是“谢谢哥哥”。
动态其实还有第三条。
第三条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何湛程登机的那个时间段,转发的第二条自拍。
配文字:有点紧张。
戚时顿了下,扭过头猛吸两口烟,夹烟的手指止不住有些抖。
“那两张帖子,他原来没删,只是隐藏了。”
何棣坤揣回手机,一脸八卦地用手肘撞他一下,笑道:“诶,你俩这是又和好了?”
戚时缓过劲儿来,咳嗽两声,瞥了下身边的何老大。
追始溯源,何老大还是他和何湛程的头号媒婆呢。
何老大一边抽烟吞云吐雾,一边低头认真看手机回复消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戚时就说:“没有。”
何老大不动声色收起手机,竖起耳朵。
何棣坤一挑眉,诧异道:“那你俩刚才这又在病房说悄悄话,又在楼梯间你追我赶打情骂俏的,几个意思啊?”
戚时缓缓吐了口烟,失神望着远天,笑了声。
“他身体不好,脾气又倔,上一次旧病复发就是让我给气的,这一次,我能哄着当然要哄着点儿了。”
“两个人纠缠不清的话,至少要让一个人开心吧。”
“等再过个三五年,他到年纪了,该结婚就结婚,该生子就生子,小孩儿么,现在正是喜欢玩儿的年纪,等一旦有了家庭和真正爱的人,他自然就不会和我这种人再多做纠缠了。”
这话说得太令人沮丧,何老大、何棣坤和戚时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一听这话,不禁都蹙起眉来。
何老大有些心烦意乱地捻灭烟头,沉默没吭声,低头掏出烟盒又燃上一支。
何棣坤“嗐”一声,安慰般拍拍戚时肩膀,正要张口劝两句,仨人身后便传来一声十分令人熟悉的、低声细微的哽咽。
戚时冷不丁头皮一麻。
何老大和何棣坤默默对视一眼,下一秒,不约而同地挪着步子,结伴躲到另一旁白雪皑皑的大松树下吞云吐雾去了。
冷风裹着潮湿气,吹动垂落在膝边的毛呢大衣,身后那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踩着雪地和枯树叶朝自己走来。
戚时叹了口气,反手掐灭烟头,顺手投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转身望向那人。
何湛程倔强地抬袖抹了两下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通红着眼眶,冲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哈哈,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然后把手里装了几个药盒和沉甸甸中药包的大塑料袋递给他。
戚时伸手接过,犹豫道:“何湛程,我……”
“这几盒药,我刚才路过呼吸科帮你拿的。”何湛程打断道,一一指给他看:“这些都是治咳嗽的,跟你常吃的那几种安眠药不冲突,我听你这几天一直在咳,是感冒了吧?你每天吃完饭,记得按时吃药,知道吗?”
戚时点点头:“好。”
“这个中药呢,”何湛程给他介绍道,“这是我让中医部的人送来的,调养身体帮助睡眠的,你晚上不是一直失眠吗,这个药听说不太苦还很管用,应该不会太难咽,你实在喝不下去就吃点儿糖,知道吗?”
戚时笑眼温柔地望着他:“嗯,知道。”
两行泪突然从眼尾流出,何湛程顿了下,抬起手抚摸着对方脸上乱糟糟的胡茬,轻声道:“那,我走了。”
戚时忽然闭上眼,歪头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何湛程疑惑眨了下眼,试探问:“二哥?”
戚时没睁眼,埋怨道:“是你,就是你。”
“是我什么?”
“没什么,”他很轻易就妥协了,笑道,“一切按你的心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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