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央支起了巨大的篝火。
各色照明法术在众人之中跳跃着,这片空地顿时有了些梦幻的感觉。
十几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搭建营地。
除灵师们虽然体质强健,但是平时也不会故意去过苦日子,他们搭的帐篷一个比一个大,一个赛一个华丽。
……甚至还有双层的。
余骨摊开季卷留下的小帐篷,只需要一根木条就能支起来的小三角,比狗洞也没大多少。
一如既往的贫穷啊。
其他人给他俩留的是最中心位置,这里温暖又安全。
余骨将破烂橘色小帐篷支在一圈圈富丽堂皇的帐篷中间,感觉有点丢人。
他绕了一圈,在后面找到低头坐着的季小妹。
“要进去睡觉吗?很晚了。”这里面时间显示不准,不过按照他们进来的时间看,应该已经深夜了。
季小妹置若罔闻,她抱膝坐着,半长不长的头发垂下来,像一个真正安静的小姑娘。
余骨想了想,他拿出自己的通讯牌,牌子上季卷的名字幽幽流动着白光。
“要和姐姐说话吗?”
“不要。”她有自己的通讯牌,她想通话自己会去找。
余骨有点担心这姐妹俩,其实在他看来季卷作为姐姐不太称职,虽然她也很辛苦,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主动休息了。
但是现在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期,他不信季卷没感觉,可他觉得季卷在下意识逃避。
他经常能感觉到季卷有意地回避那些最根本的冲突。
比如她到底有没有接纳自己的职责,比如她要如何面对大衍,比如她和妹妹的关系。
没有答案。
她不回答也不拒绝,她每次都巧妙地避开了。
……这个人看起来很强大,其实是被厚重海绵包裹住的。谁也不知道海绵里是一块钢,还是一颗颤巍巍的柔软心脏。
余骨觉得自己拿这种人是绝对没办法的。也许一开始无畏派自己来当所谓的“使者”就是错误的。
他有些苦恼地坐在季小妹旁边,大大地叹了口气。
季卷,你满意了吧,现在有两个人为你苦恼了!
两人背靠着自己的小帐篷静坐了会,忽然背后传来微微的骚动,好像原本歇下的除灵师们都起来了。
余骨探头看了看,发现是荆冀回来了。
她除了头发有点乱,整体看着都很齐整,只是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他赶紧拱拱小妹:“荆冀回来了,你快和你姐说一声,让她回来。”
季小妹头一动,别扭地说:“你怎么不去说。”
“不说拉倒,就让她在外面奔波一夜吧,没准会被什么吃人的魔鬼给逮了去。”余骨站起身,理了理袍子,就想往帐篷里钻。
季小妹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抬起一脚。
“哎哟!”余骨连带着脆弱的帐篷坍塌成一团。
“不许说我姐坏话!”
……
季卷剧烈咳嗽了两声,然后猛地捂住口鼻。
她觉得好像有东西进去了。
她依稀能意识到是被旁边的巨型蘑菇给“吞”了,所以现在她在伞盖里?
所以伞盖现在是合着还是开着?
莫非是像长柄雨伞一样,不吃人的时候打开,吃人的时候收起。
拳打脚踢火烧努力了会没捣鼓开,反而将内部空气造得更稀薄了,她干脆放松身体躺在里面,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
反正周不言在外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突然想划水了。
正好有时间想想这个域到现在的见闻,哦不,他们都说不是域。
那应该是某种阵法,将世界的某一处,“挪”到了这里。
这样神通广大的人为什么非要来仙桥镇?总不能是要帮她打大衍。那应该是在想什么坏招。
季卷想到了吴一心的激进派,她一直觉得激进派是一个突破口,可是打探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而且吴一心也不像什么聪明人。
……这个结界里的人会不会和激进派有联系?
而且信息部非常确定地给出了,这个结界中有大衍的可能,按这种思路,那么激进派也会和大衍有关系。
季卷开始大胆猜想。她认为激进派的目的可能是保住大衍的性命,用来给这个结界的主人做某种不可告人的疯狂实验!
厉害呀卷。
季卷忍不住给自己“啪啪啪”鼓起了掌,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这个推论也太说得通了。
不拍还好,一拍,伞壁内扬起了一阵蓝色粉尘。
……有点蠢啊卷。
季卷睁大眼睛,看着深蓝色的伞壁,只觉得里面像夜晚的天空一样美丽,还有一个个发光的小人跳来跳去,一会排成个人字形,一会排成个S形。
像在跳舞台剧。
跳舞没有音乐太枯燥了,季卷大声地哼着歌,替它们伴奏。小人也给面子,非常配合地跟着她的旋律来,她唱到哪,它们跳到哪。
当周不言终于小心地扒开包裹成茧的蓝色伞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快乐地拍手唱歌的季卷。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天,眼神好像在随着什么东西来回移动。
周不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黑魆魆的,只有诡异的树影叶片摇动。
他小声喊着她的名字,将人抱了出来。
这才发现季卷脸上闪着一些蓝色粉末。
大概是些致幻的东西,他轻轻吹了吹,将粉末吹开。
季卷感觉眼睛痒痒的,眯着眼想躲,然后终于看到了面前还有个人。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张好看的脸。
“周不言。”她晕乎乎地叫了一声。
“嗯。”
“都怪文舟……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
季卷看不清他的眼神,太多小人绕着她跳舞,挡住她视线了。
她使劲挥了挥手,没挥开。
“那你呢?你有没有感觉到喜欢我?”她又问。
空气短暂地停滞了一秒。
“有。”他说。
季卷:“谢谢你,我好受多了。”
周不言突然靠近了些,脸往下压。
季卷以为他要亲她,赶紧闭上眼睛。
但是过了很久,她才感觉眼皮被凉凉地摸了一下。
“你眼睛怎么了?”
周不言似乎以为她眼睛不舒服才闭眼。
季卷有些憋屈地睁开眼。
她手往下滑,摸上他的胸口。周不言一动不动,浑身紧绷地直视她的眼睛,眼神明亮,好像猎豹在盯着猎物。
“你心跳好快。”她说。
周不言好像想到什么,眼睫扑闪了下,微微露出点笑意:“因为你说喜欢我。”
心口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怦怦跳起来,几乎要和对方的心跳同频。季卷觉得大脑开始迷糊了,有点类似高烧的状态,她抬起脸:“其实这时候你可以亲我。”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停顿住,周不言很显眼的喉结动了下,他伸出手指抚在季卷嘴唇上,来回摩挲了很久,直到嘴唇被磨得红艳,他哑声说:“下次,换个干净的地方。”
……
季小妹看到季卷被人抱回来,软塌塌的样子,顿时“哇”地一声哭出来。
“没事没事,据说是吸入了迷幻粉……”余骨拍她的肩膀安慰。
却遭狠狠锤了一下。
“都怪你,乌鸦嘴!”
女孩留给他一个愤怒的背影。
余骨无奈地揉揉肩膀。
然后就感觉胳膊被什么软软地碰了一下。
他低下头,对上季卷迷蒙的眼神。她努力抬起手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余骨愣了下,最终叹了口气:“……两个笨蛋。”
不对,三个。
他自嘲地笑了笑,接着注意到季卷耳廓上有一粒微小的蓝色粉尘。
他伸手捻起那粒粉尘,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东西……”
周不言问:“你认识吗?”
他想了一些办法,都没能让季卷脱离迷幻状态。
余骨眼神动了动,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斟酌再三后问:
“附近是不是有水?”
“有片沼泽。”
“你去沼泽里找找有没有蓝色的三叶花,整根带回来。”
“好。”
碧蓝沼泽。
沼泽中的泥水是诡异的蓝黑色,想要找一朵蓝色的花不是很容易。
周不言站在沼泽中心的巨大树根上,树根粗糙但是并不干瘪,似乎能感受到有液体般的东西在内部流淌传送。
他蹲下身,手掌贴往树根表面。
没有声音。
错觉?
他抽出长刀,刀面泛出银色的光,他习惯性瞥了眼刀上面的反射。
镜面似的刀身上映出一双紫色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冷意与疯狂。
有人站在他身后,大概只有一米距离。
“啵”
水面响起轻微的气泡破裂声。
仿佛某种进军的号角般,天崩地裂的凶悍攻击在空中相撞!
“轰——”
沼泽中心被二人这一记相撞震出数十米的水柱!
刀剑相对,磅礴斗法,天崩地裂的巨大余波扫过密林,宛如被看不见的刀丛齐齐卷过,树叶断枝喷洒了整片夜空。
一记又一记刀剑相撞的雪亮光线,映得整片沼泽犹如电闪雷鸣般,时隐时现。
又是一道闪电白光闪过,明亮的白光照出半空的两人身影。
沼泽不远处的低矮树丛后,有个人正猫一样地伏在其中,看到这一幕的她猛地捂住了嘴。
周不言旋身躲过一道以命相搏的剑招,照灵术犹如某种小动物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剧烈地转了个圈,飞快地点游到他刀背上。
熟悉的情境让他略微恍惚了一瞬。
“为什么?师姐。”
刀身翻转,映出一道雪亮的锐光,照出荆冀半张坚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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