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调整好星舰行驶的路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先把陆临风扔到埃塞尔再说，毕竟是β星团高层居住的地方，不可能连一个愿意收留“留守儿童”的地方都没有。
带着留守儿童在埃塞尔转了一圈之后，沈霖彻底无语了。
他每次无论问什么，怎么问，陆临风的答复一律是“没有”、“不认识”、“不知道”。
沈霖简直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压着怒火按了按太阳穴。
“你还要浪费我多少时间，”许久的沉默里，他只能从各种骂人的话中选出攻击性最弱的一句，“我还有工作。”
陆临风看他一眼，点头：“嗯，博士还记得自己有工作呢？”
沈霖刚想怼回去，却微微晃了下神，总觉得他说话时好像是带着情绪的。
现在的仿生人已经更新到这个程度了？
他不太相信，于是只当自己出现了错觉。
除了那几个大脑皮层经常出现问题的β高层，也就是他的死对头以外，他在β星团里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小半个陆临风。
他不知道陆临风对他是什么看法，也许把他当成博士的替代品，也许把他当成一个力不胜任的领导者，又或许只把他当成一个落后他们几百亿年的人类。
所以他在β星团的人脉只能算是有小半个陆临风。
……也许可以把他扔给文森或者埃尔维斯？
这个想法很快被抛之脑后，他并不是很想跟死对头们打交道。
沈霖思考半晌，打开光脑随手连了一个频道，洛威尔那边好一会才接起来。
“博士。”
“β的领导人流浪到我这来了，”沈霖往旁边看了一眼，陆临风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你那能再放下一个睡眠舱么？”
洛威尔此时站在高层会议室门外接听频道，闻言愣了一下，话里的担忧几乎从耳钉里溢出，“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不用，”沈霖叹了口气，“算了，挂了。”
“等等，博士你没被——”没被绑架吧？？？
洛威尔“喂”了一声，没收到回应，他悻悻地收起光脑，又从后门溜进会议室开会去了。
沈霖又按了按太阳穴。
可能已经形成了不太正常的条件反射，他现在只要用余光瞥到陆临风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觉得头疼。
他呼出光脑，随手翻了翻监控。有些意外的是，伊芙琳的身影在阅览室里一闪而过。
沈霖又等了一会，伊芙琳再次回头，半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没有看错。
那么，她说的确实是一句不折不扣的谎话，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还在总部高层人员的名单里，并且依然挂在他的名下。
——当然，这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擅自退出高层，会被总部收走大脑植入硬盘，删除有关总部高层的记忆，直到这些仿生人的利用价值被彻底榨尽，它就会对这些“残次品”开启新一轮的抹杀。
也就是所谓的销毁。被销毁者会彻底消失在世界里，再无踪迹。
总部可以通过改写程序来掌握仿生人们的宿命，这很简单，对于它来说只是眨一下眼的工夫，整个过程中甚至没有任何一步需要高层人员的参与，就算是他们想阻止它的动作，也完全没有任何一丝能把针插进去的缝。
但是——伊芙琳为什么要回来？
沈霖双指缩小画面，各处监控回传到光脑上的图案以九宫格的形式呈现。
行政楼顶层的小型会议室里，十几位他熟知或是能叫出名字的α高层人员们围在长桌周围，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人群中坐着伊芙琳、威尔顿、默里·杨和诺里斯，甚至还有最高审判官阿尔伯特·斯科特。
仅仅是从人员组成上来看，就能得知这是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
沈霖皱皱眉。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擅自组织会议，也许是他所知的两次，也许更多。
他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单纯是想在背地里谈论有关他的事，不该这样明目张胆地坐在行政楼的会议室里。
他的直系下属里除了其他星团的领导人外，只差洛威尔没到场了。
看起来还是有人愿意站在他这边的。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就看到会议室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的洛威尔大步流星地走到最前排坐下，被呼出的光脑看起来是还没来得及收起，正悬浮在空中。
行政楼里安置的摄像头都是跟着最新科技更新换代，精度很高，他几乎能看清洛威尔的光脑上显现出的文字。
【α速报：战火因谁而起？‘博士’究竟做了什么？】
陆临风侧头看他，忽然开口：“有我的奖励么？”
“什么？”沈霖闻言捏着耳钉快速收起光脑。
“我赌赢了，它现在是黑洞。”
沈霖真想找个什么东西团成一团砸在他脑门上，但没能在驾驶室里找到趁手的兵器，他只得放弃。
“我们博士能不能满足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沈霖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陆临风轻咳一声：“别那么看着我，博士。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
“你说。”沈霖低头装作检查航线。
“博士。”他眨眨眼，“借一下你的睡眠舱。”
沈霖手指一抖，差点把正在行驶中的航线删除。
如果他不是“博士”这个特定称呼下的人，他就可以对陆临风现在的处境置若罔闻，任由他在宇宙中颠沛流离，但很可惜，他现在是星系的最高领导人，他的职责就是尽可能地保证所有仿生人的人身安全，就算是那些处处跟他作对的β高层也不能被排除在外。
“埃尔维斯在哪，”沈霖装模作样地在显示面板上划了两下，“别告诉我你连他也不认识。”
“认识，”陆临风的谎话简直是张口就来，“没他联系方式。”
……你怎么不说没我的联系方式呢？
沈霖无语至极，在心里骂了他两句，但温和的笑容依然存活在脸上。
难以想象陆临风被创造出来时到底植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程序。
下次再去总部的时候，该给他检查一下看看硬盘系统里是不是有木马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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