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裂痕与星光

“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你记住我的方式。”周以翎的声音依旧很轻,“用技术,而不是……别的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江凌飒的脊髓。她忽然想起,周以翎刚来青训营时,因为出色的技术和清冷的性格,其实并不太合群,甚至有些被孤立。而自己,大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将她视为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应对的“对手”的人。她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种极其纯粹又激烈的对抗之上。

“你……”江凌飒犹豫着,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的膝盖……后来,疼吗?”

窗边的身影彻底僵住。

时间仿佛被拉长。江凌飒能看到周以翎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嗯。”良久,才传来一个单音节的回应。沉重得像一块石头落地。

她没有描述是怎样的疼痛,没有诉说康复的漫长与绝望,更没有提及梦想碎裂时的声响。只是一个“嗯”字,却仿佛道尽了一切。

这时,苏西推着器械车回来了,巧妙地打破了这过于沉重的氛围。

周以翎也仿佛瞬间从那段灰暗的回忆中抽离,她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经纪人式的、恰到好处的冷静,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敛去的波澜。

“新的训练计划细节,晚点我会发到你邮箱。”她对江凌飒说,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关于社交媒体和避险手势,我希望你能再考虑。那不是束缚,是武器。”

这一次,江凌飒没有立刻反驳。她只是沉默着,然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理疗结束了。江凌飒尝试着动了动左腿,那种被妥帖支撑和保护的感觉异常清晰。她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周以翎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伸出手,似乎想去扶她。但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极其自然地收了回去,转而扶住了旁边的器械车,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失误。

江凌飒看到了。她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她默默地自己站稳,穿上外套。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理疗室。

室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训练场上队友们奔跑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喧嚣声、教练的呼喊声、足球撞击的闷响……鲜活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与刚才理疗室内那个封闭而微妙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们并肩走在通往宿舍楼的小径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影子在身后被拉长,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那个下雨天,”江凌飒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周以翎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看江凌飒,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里夕阳正缓缓下沉。

“我知道。”她轻声说。

江凌飒猛地转头看她。

周以翎依旧没有看她,侧脸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看见你了。在宿舍楼后面,一个人站着,淋得像只落汤鸡。”

那一刻,江凌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原来她都知道。知道自己那些笨拙的、未被回应的寻找和告别。

“为什么……”她想问为什么不来道别,为什么消失得那么彻底。

“因为没有意义。”周以翎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一个断了腿的前天才,和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之星,那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

她停下脚步,终于转头看向江凌飒,橘色的光晕柔和了她过于冷硬的线条。“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江凌飒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有未竟的梦想,有沉淀的野心,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小的、失而复得的微光。

“现在,我站在这里,看着你,陪着你。”周以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走向我曾经梦想过,但从未到达的地方。”

这句话,比任何承诺或解释都更有力量。它承认了过去,定义了现在,也指向了未来。

江凌飒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是她想要超越的标杆,后来是她迷茫记忆里的一个谜团,如今成了她职业生涯掌控者的女人。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这一次,动作坚定。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彻底融在一起。一场风暴似乎暂时平息,而另一段充满挑战与未知的航程,才刚刚启锚。空气中,那缕清冷的冷杉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黄昏的暖意。

回到俱乐部提供的公寓,江凌飒把自己摔进沙发,白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周以翎冰冷的数据分析、不容置疑的条款、还有理疗室里那句石破天惊的“别怕”。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起身从背包里掏出那份被揉得有些发皱的《职业规划书》,本打算将它扔进角落积灰。但就在她粗暴地翻开封面时,内页夹层里掉落一张薄薄的纸。

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张手绘的膝盖解剖结构图,细致地标注着肌肉、韧带和骨骼的名称。在旁边,是几行清瘦熟悉的笔迹:

“股四头肌:需着重强化。”

“前交叉韧带:重点保护对象,忌强行扭身。”

“半月板:已磨损15%,但足够支撑你到巅峰——相信我。”

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疼痛是身体的警告,但你不是它的囚徒。

江凌飒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忽然想起周以翎缠绕绷带时那专注的神情,想起她站在窗边提及橡树时背影的落寞。这个女人不是只会念数据的机器,她懂。她懂得每一块肌肉如何发力,每一处旧伤如何在雨夜隐隐作痛,更懂得一个运动员面对身体背叛时的恐惧与不甘。

这一刻,那份规划书不再是冰冷的束缚,更像是一份……来自同一个战壕的、笨拙却真诚的作战地图。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扔掉它,而是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上。然后,她第一次,主动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周以翎”三个字。

屏幕上那个灵动的中场核心,与如今冷峻的经纪人形象缓缓重叠。江凌飒看着,直到窗外天色泛白。

酒店套房里,周以翎卸下了所有盔甲。她疲惫地陷进沙发,左膝旧伤准时开始作痛,像有根细针在关节缝隙里不停钻凿。

她熟练地吞下止痛药,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一个老旧的木质盒子上。打开它,里面静静躺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洗得有些发白的10号青训队服。

指尖拂过粗糙的布料,那些曾被刻意遗忘的感觉汹涌而来——球在脚下的触感,过人时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被江凌飒那记凶狠滑铲放倒时,手肘擦过草皮的灼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对那个不要命的前锋产生的强烈好奇。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今晚江凌飒看着膝盖时,那双倔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像极了当年躺在手术台上,听着医生宣判“无法再踢职业足球”的自己。

手机屏幕亮起,是她设置的自动推送——“江凌飒情绪失控染红,职业生涯濒临崩溃?”

紧跟着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离开她。别像当年一样,不自量力。”是父亲的人。他即使在狱中,阴影依旧如影随形。

周以翎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刀。她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通了助手的电话。

“圣十字堡俱乐部税务问题的材料,可以开始整理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疲惫,只剩下精准反击的寒意,“另外,我要克拉克所有赛场违规行为的完整剪辑,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前放在我桌上。”

挂断电话,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的城市。当年,她无力对抗施加于自身的命运,而被迫放弃足球生涯。如今,她手握力量与规则,绝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毁掉江凌飒。

她轻轻碰了碰仍在作痛的膝盖,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这次,不会了。”

玻璃倒映出她坚定如磐石的眼神,与城市遥远的灯火交织在一起。

嗯对 作者又回来了 这篇我觉得写的很烂 大家凑活看。因为真的费了很多心思但效果。强差人意。接受一切的批评和指导 谢谢各位[摊手][竖耳兔头][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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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裂痕与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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