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的铃声早就响过，高二（三）班里书声朗朗。
阳光比昨天更烈了些，透过窗户，在讲台边缘烙下一道刺眼的白光。
教室门被推开一条缝。
“报告。”
秦呓语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头发有点乱，校服领口歪着，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英语老师齐月月今天顶着一头新烫的蓬松小卷毛，涂着深色的口红。
她扶了扶眼镜，薄薄的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来，没什么火气，甚至带了点无奈的笑意：“进来吧。”
齐月月是所有老师里管的最不严的那个，迟到碰上齐月月，运气不算太坏。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靠窗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起一阵风。
寺逸端坐在旁边，背脊挺直，正随着齐月月的讲解在课本上做笔记。
听到秦呓语落座的动静，他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几秒，眼睫微抬，视线从课本边缘滑过，在秦呓语身上停留了极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神采，像蒙着清晨未散的薄雾，平静无波。
随即，他垂下眼，继续专注于课本上的英文句子。
秦呓语把书包塞进桌肚，掏出皱巴巴的英语课本摊开。
齐月月的声音在讲台上飘着，讲着过去完成时的用法，离他耳朵有点远。
他侧头看了看寺逸。
同桌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挺直，薄唇没什么血色，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
阳光勾勒着他额前细碎的黑发，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
握着笔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看起来苍白又很有力。
秦呓语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巷口路灯下，那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还有那根被迅速藏起的硬木棍。
他撕下半张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胳膊肘极其自然地、带着点惯常的亲昵分寸感，轻轻碰了碰寺逸的手臂。
寺逸的身体几乎是立刻绷紧了，他停下笔，目光从课本移开，落在那张被推过来的纸条上。
纸条上秦呓语的字迹张扬：
「你昨天为什么打人？」
没有铺垫，直指核心。秦呓语没打算绕弯子，他知道寺逸肯定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解释是多余的。
寺逸盯着那行字，眼神没有波动。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纸条上方，似乎犹豫了那么一刹那。
随即，他落笔，在秦呓语那行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小字，字迹清冷干净：
「进网吧收保护费的。」
写完，他把纸条推回秦呓语那边，动作干脆。
然后他重新握紧笔，目光回到课本，继续抄写齐月月写在黑板上的例句。
秦呓语捏着纸条，看着那行解释。保护费？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收保护费的混混被网管打了？这解释……有点意思。他想起寺逸跨上那辆破旧小电驴时单薄的背影。
他把纸条随意揉成一团，塞进裤兜。
目光扫过寺逸摊开的旧笔记本，封皮磨损得厉害，边角卷起，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工整的笔记。
.
下课铃响得突兀。
齐月月刚收拾好教案，陈昊就像颗炮弹一样从后排冲了过来，黑乎乎的大手“啪”一声拍在秦呓语桌上，震得笔筒都跳了一下。
“老秦！昨晚到底咋回事？”陈昊嗓门洪亮，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和兴奋，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秦呓语和寺逸之间来回扫射，“新同学真把那仨混混揍趴下了？我靠！深藏不露啊！练家子？啥时候也教教兄弟两招呗？”
他凑近寺逸，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新同学，还收小弟不？”
寺逸正把课本和笔记收进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里，动作有条不紊。
听到陈昊咋咋呼呼的问话和最后那句“收小弟”，他拉书包拉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泛白。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陈昊，只是把拉链彻底拉上，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然后，他拎起书包，站起身，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从陈昊身边绕了过去，径直走向教室后门。
自始至终，没有给陈昊一个眼神，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陈昊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寺逸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对着秦呓语小声嘟囔：“……靠，这新同桌，脾气比我还爆？打人的时候看着挺凶，打完人又这么酷？”
秦呓语笑了一下，调侃道：“可能你这样子跟混混一样，让人看了就想揍。”
陈昊被那句“让人看了就想揍”噎得直瞪眼，刚要反驳，视线下意识顺着自己晒得黝黑发亮的胳膊往下溜——破了洞的牛仔外套大敞，露出里面紧得勒肉的无袖黑背心，脖子上挂着条不知真假的金项链，配上一脑袋被汗水黏成绺的短茬头发。
“……我靠？”他自己都惊得骂出声，粗壮的手指戳了戳自己胸口，“老子这身……很社会吗？”他不死心地扯了扯领口，又低头打量那条挂在厚实胸肌上的便宜链子。
越看越不是味儿，脸上那点不服气慢慢变成了纠结，“操！感觉还真像？”
秦呓语斜靠在椅背上，一条胳膊挂在同桌那张还空着的椅子靠背上，嘴角噙着点调侃的笑，眼神扫过陈昊这一身“硬汉”标配：“自信点，把‘像’去掉。” 他语气轻松。
陈昊被他这轻飘飘一句扎得心口疼。他不是怕真有人来揍他——就他这人高马大、铁塔似的身板和沙包大的拳头，从小到大打架就没怎么吃过亏。
他心里堵得慌的是那个“误会”！
他陈昊什么人啊？阳光！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浑身散发着顶级体育生那健康活力的荷尔蒙——他自己定义的！怎么能跟那些游手好闲、敲诈勒索的小混子划等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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