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很大,但里面只有一条土路,是被人走出来的。
一顶红盖小轿,速度极快地向前飞奔。
快的不是轿子,而是抬轿的人。四个黑衣人,托住轿子四角,脚不沾地疾驰,一看就知都是高手。
四人冲的正猛,忽听“锵锵”两声,立刻同时停住。
安静半晌,领头一黑衣人放声说道:“真有不怕死的,敢耽误玄衣神教的事。”
前方不远树上,露出一人,半倚在树枝间,青灰色衣衫,略显破旧,后背一柄宽叶大刀,脚上的黑靴脏脏的,头发乱七八糟,下巴上冒出青茬。
“你们可以走,轿子里的人要留下。”
黑衣人二话不说,放出一把银针直冲那人面门射去,针头隐约黑色,似有剧毒。
树上人身形拔高,向上窜出,手中大刀随意一挥,将银针悉数打落,其中四枚反向抬轿的黑衣人打去。
待他落地站稳,只见那四个黑衣人身体微微晃动,就一声不吭倒地,眼鼻出血。
灰衣人将刀收好,说:“我改主意了,你们也不可以走。”
他抬步向轿子走去,本打算一脚踹飞轿顶,想了下,怕里面的人吓到,改用手将轿门推开。
轿子里坐着一个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穿着上好丝绢做成的衣服,脚上的绣鞋各有一颗卵大的珍珠。
此时,她上身被绑,嘴上系着麻绳,脸蛋被勒出红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打量他。
灰衣人一愣,他已经准备哄一个被吓坏的、哭哭啼啼的女娃娃,意外地看到她还挺平静的。
这样太好了,省事。
灰衣人给她松绑,将她从轿子里抱出来。
小姑娘看到地上的尸体,见他们都是七窍流血,知道是中毒而亡,下意识往远处走了几步。
她看向灰衣人。
“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灰衣人看她一眼,抬步往前走,说:“有人给我报信,我才能在这等着你。”
小姑娘跟在他后面,问:“我叫程溪,你叫什么?”
“华琰。”
“没听说过。”程溪快走几步,追到灰衣人身边并排走。
华琰低头瞟她一眼,说:“你才知道几个人。”
程溪冷哼一声:“我都没听说过,肯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华琰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
不一会儿,程溪又开口:“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为什么不坐轿子?”
“就我一个人,怎么给你抬轿子。”
“那你慢点。”
“再慢,天黑前就走不出树林了,你想睡在这里?”
程溪撇撇嘴,说:“你刚刚不应该把他们四人杀了,留着给我抬轿。”
华琰心想,这程溪忒不招人喜欢,赶紧把她送走。
见他不说话,程溪心里不高兴。
“喂,我饿了,你有没有吃的?”
华琰站住,心里叹口气,想着她刚刚成了孤儿,就忍她一忍罢,掏出半张烙饼,递过去。
程溪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这是给人吃的?”
华琰一噎,拿起烙饼,“吭哧”咬了一大口,转身就走。
程溪冷下脸,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到日头全落,两人才走出树林,来到镇上的“悦来客栈”。
“我们今晚就住这?”程溪打量客房。黑漆漆的房顶,起皮的木头窗框,还有那门,栓子都快掉了,要是有坏人来,直接用手就能把门推开。
华琰“嗯”了一声,盘腿坐在地上,装作练功的样子,希望她能闭嘴。
他和人约好在这里碰头,到时只要把这程溪平安交给她的亲人,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程溪素着小脸,瞅了他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包,大力往桌上一放,“砰”地一声。
华琰无奈,睁开眼,看到桌上的绣包,又将目光转向一脸得意的程溪。
程溪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捏起一缕头发把玩,说:“行了,我知道你没钱,这包银子你拿去吧。先说好,这可是我养你,所以你要听我的。”
没等来千恩万谢的话,程溪不悦,说:“怎么?嫌少啊?你救了我的命,等到我家,我父母自然会重金谢你。”
原来她还不知道……
程溪皱眉,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她眼珠子一转,偷偷把两只脚往后藏了藏,说:“我这鞋可不能给你,你知道这珍珠什么来头吗?说出来吓死你。”
华琰又叹气,算了,好人做到底,就哄她开心好了。
他起身,拿过绣包,说:“谢谢了。”
程溪嘴角一扬,秀眉轻挑,说:“现在我饿了,我要吃水晶虾饺和椒盐凤爪,你快去买,实在买不着……就……小笼包也行。另外,让小二打盆热水来,我要泡脚。”
华琰低头,才发现程溪双脚一直没有踩实地,想起刚刚她上楼时,还要用手扶着栏杆,只怕是从树林出来这一路脚走的疼了。
娇生惯养的程溪,骨气倒硬,一路上也不吭一声。
他拿着银子,转身要走,又听程溪说:“多出来的银子,快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吧,脏兮兮的,看的人烦死了。”
……
二人在这客栈一连等了三天,也没有人来接她。
程溪住不惯这么破旧的房子,华琰念她可怜,换了间上房,这位小姐还是不满意。
这天晚上,程溪又在念念叨叨。
“你为什么还不快点送我回家?这破地方,一天也不想住了。”
华琰心想,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和人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肯定是出了意外,否则对方不会失信。这事华琰是偶然遇上,出手相助,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在路上遇到多年未见的老友,得知对方要去程家庄送礼,一阵寒暄后便分开了。
哪知没过多久,那老友又追上自己,说是程家庄被人血洗,他要赶去报信,拜托华琰接一下程家的小孙女,保护她到悦来客栈,十五日他会来这与华琰会合。
程家庄虽然风评不好,但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家,何况是去保护一个刚刚失怙的小女孩,华琰自是不会推脱。
他按好友给的信息到达接送地点时,就看到随行侍卫的尸体。追了整整一天,总算从玄衣神教手中救下这女孩。
只是,如今已经过了约定日期两天,为什么来接应的人还没出现?
才想着,就听到敲门声。
“客官,外面有人找。”
华琰去开门,程溪伸着脖子看着。
一道剑光冲进来,华琰抬刀相迎。
窗外又跳进来两人,与当先一人汇合,以三对一。
程溪早就钻进角落里,抓过木椅挡住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银鞭闪电一样从窗口打入屋内,直奔程溪而去。
程溪只觉得腰上一紧,人就飞了起来,从窗口直落到马背上。
紧接着,就听身后有人一声喝,抱紧她驾马飞奔。
华琰被那三人缠住,一时分不开身护着程溪,眼看她被人抢走,心下一急,使用全力,硬是冲出一个口子,也不恋战,提起一口气,直奔着程溪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追了约半个时辰,就听到前面小树林里刀剑相撞的声音。
待华琰赶到时,看到程溪半倚在树下,双眼紧闭。
他顾不上正在打斗中的几人,忙过去试下程溪鼻息,见她只是昏过去,这才放下心,拔出刀观察形势。
有三人正缠斗在一起,两人显然是一伙的,其中一个使着银鞭,正是刚刚从窗口抢走程溪之人。
他二人围攻中间一个身披大氅头戴笠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敌不过二人,余光扫到华琰,以为是对方的同伴,心下着急,却见华琰对程溪很是关心,再一看他的穿戴,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华琰。
于是提气对华琰道:“请华大侠带程姑娘去百万庄,这里交给我。”
华琰细看那人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不过他既然一下就叫出自己名字,又明显是护着程溪的,那很可能就是来接程溪的人。
正好半路遇到这几个歹人,就将他们拦了下来。
至于百万庄,华琰是知道的,他们与程家庄是姻亲关系,送程溪去那里也合适。
这些想法在华琰脑中一闪而过,便迅速有了主意。
他冲那中年男子点头示意,就抱了程溪骑上一匹马。
使银鞭之人想要过来阻拦,却被中年男子挡下。就这么一耽误,华琰已带着程溪驾马跑出几十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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