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性耗尽,萧寻壑清清嗓子,刚一出门就道:“怎么,你怕陆郎中害了沈大人?”
裴枕书被他此言吓了一跳:“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肩上那只手指修长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他两下。
“小裴公子啊小裴公子,你就差直接把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有那么明显吗?裴枕书腹诽。
天色尚暗,满天星子缀在鸦黑色一片的夜幕上,悄无声息地眨。
萧寻壑拉着他,熟门熟路地跃上屋顶,在瓦片间寻个舒坦处躺下。
裴枕书拗不过他,匆匆回首望了一眼,府内府外,皆不见马车踪影。
也是的,宵禁未解,就是裴家家大业大,亦不敢明着顶撞圣威、在外逗留太久。
“放心吧,陆郎中医术精湛、心胸宽广,只是脸长得像死人而已。”
萧寻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伸手,看漫天星光从指间漏下。
……只是?
裴枕书用手帕拭了半晌的瓦,这才不怎么适应地躺下,偷偷看他一眼,到底没耐住好奇,道:“我在京城长大,凡是有些名声的医师,不说都见过,亦皆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陆闻钟——这陆郎中,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不认识他吗?”萧寻壑一怔,“陆闻钟可说认识你呢。”
认识我?
裴枕书一骨碌坐起来,望着天边西沉的一轮月,试图在记忆中寻找到一张类似的脸。
从小到大,他的社交圈一直局限。除却家中亲戚与朝中几位官员的公子,几乎就再不识得其他人。
有裴德采、裴涿缨父子二人在朝为官,裴家将幼子保护得极好,应酬酒宴一类,一向鲜少让他亦跟着参加。
一方面是宠爱,另一方面,亦是有意要他远离官场往来、保全自身。
萧寻壑友情提醒:“陆郎中这一身医术,据他说,是在霖樾山中习来的。”
霖樾山?
裴枕书眼前一亮,顿生拨云见日之感。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霖樾山,天下名山之一,地跨霖州、樾州两州。
近百年来,因其山中隐士云集、道观正统而闻名。
同时,因其风景秀美、气候适宜,亦是修身养性、调理病体的最佳去处。
观中一向冷清,并非人人皆可收纳。
故而,山脚下,多处客栈应运而生。
“你果真认识陆郎中?”
萧寻壑打了个哈欠,瞧着他大彻大悟的神情,亦跟着坐起来,懒洋洋问道。
裴枕书:“……不,还是没记起来。”
萧寻壑当即推他一掌:“那你兴奋个什么劲?”
“我幼时体弱,到少年时,更是曾在山中休养数年,一直到十八岁方才归京。若是那时,陆郎中亦在霖樾山中,那么认识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裴枕书揉揉被他推疼的上臂,倒也不恼,又道:“此人瞧着是个江湖郎中,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正此时,城外,隐隐传来几声狼嗥,起初只有一声,很快便多起来,声声相叠,气势唬人,几乎是同时吓哭了城内数个婴孩,一时间,孩童尖锐的啼哭声,狼群怆然悲凉的吼声,不绝于耳,无数鸦雀随之腾飞。
“我哪知道。”
萧寻壑正望着月亮,不知思索些什么,“是谢沉璧找到他的。”
院中,急急一阵脚步声。
“萧寻壑!你又疯了?”
稳稳地在屋檐下刹住脚步,随之而来的,便是压低声音的一声呵斥。
萧寻壑回过神来,觉得冤枉,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走上前来,双手叉腰,就着一点月光,俯瞰谢沉璧愤懑不平的面孔:“我又怎么了?”
谢沉璧仰着脸埋怨他:“裴枕书迷香刚解,你就领着他上房揭瓦,就不怕一个不慎、摔着腿脚?这该是……”
“——他哪有那么娇贵!”
她话音未落,萧寻壑已经一嗓子叫出来。
振飞了半个院子刚落下的鸟。
他却不觉,只一脸委屈,睁圆了一双人畜无害的黑亮眸子,连带着原本就不显年龄的娃娃脸一道变得气鼓鼓,道:“他那么大一个人,中那一点迷香,还用过了药,这么些时辰过去了,哪里还会力不从心?——明明是我,一夜未眠,才更可能失足摔伤吧!”
……比发情的野狗还吵。
谢沉璧一时语噎,这人长得太过无辜,这种话听着,竟也莫名有了几分道理。
但,萧寻壑,失足摔伤?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她只觉得陌生得有些可怕。
萧寻壑看她语噎,心情顿时大好,遂扬起嘴角,哼着瓦栏勾舍近来时兴的小曲儿,小心翼翼陪裴枕书自屋顶下来——
刚站稳就被谢沉璧抓着后颈压弯了腰,原本近乎一头的身高差顿时缩小至可不计。
“乱叫什么?”她咬牙切齿地跟他算账,“你嫌知情人少了是不是?”
萧寻壑眨眨眼,嗅着近在咫尺之人的气味,故作乖巧地压低声音,道:“我知错了。”
未如平日般听到裴枕书笑骂他装模作样的言语,萧寻壑一时未回过神来,茫然地抬眼望过去,却只见他钉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窗纸中透出的一点灯火。
“眼下,司内再无人走得开了。”
谢沉璧细数过一遍,她与萧寻壑追那陈年积案已是寸步难行,司中事务繁多,更无人能为这一桩根本就不在清吏司职权内的事奔波。
——只有裴枕书一人。
然而,沈照临眼下情况危急,杨见鹿处情形亦不容耽搁,唯一的方法,只有……
她下定决心,对裴枕书道:“你若是真有心,不如,眼下就去一趟霖樾山。”
(突然恢复更新)
又回来了[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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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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