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国师是什么人呢?”他漫不经心摆弄着茶盏,闲聊一样地问。
“国师吗…”水榭愣了一下,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残骸一边努力回忆,创造她的人留给她的记忆并不多,依稀记得那是个温柔又寡言的男人,在一个拥挤的房间里,用温和细腻的手一遍遍雕琢,掌心的温暖从木头渗入水榭的灵魂,是隔着器具都能感受到的浓烈的爱。
水榭软了话语,带着些仰慕道:“他是很好的人,对我们这些傀儡也总是很温柔,殿下小时候特别粘着国师,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就突然冷了下来,抱歉,我跟国师相处很短,只知道这些。”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楚栖云摩挲着杯壁,思索道:“圣子小时候,那么说他至少在这呆了一千年?”
水榭顿了顿,很快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么……”楚栖云抬起头,刚想问些什么,门外大门便发出‘嘭’一声响,他下意识回头,便见一个小厮收回踢门的腿,鼻孔朝天趾高气昂,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正端着扇子好奇地四下打量。
今日阳光亮得正好,院内人一袭青衣黑发如墨,气质温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仿若公子如玉的具象化,楚栖云一时心头发紧,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容锦公子!”水榭惊呼出声,楚栖云的猜测得到证实,不免心中一沉,头疼地想:来者不善。
至于这位容锦公子为何砸场子,楚栖云心中也有了猜测,昨晚镜玄半夜来访,只怕是他那里出了问题,惹怒了镜玄,不敢跟圣子对着干,又恰好从别处知道镜玄找了他,便来找他的麻烦。
窝里横的怂包,楚栖云心中鄙夷,镜玄的品味真差。
“公子这般大动干戈地找我,是有何贵干啊?”他大步流星走上前,态度不卑不亢,宗门天骄的气势让他虽只有一人却不显得局促。
司容锦第一次见这位‘新晋宠妃’,不免觉得新奇,他与自己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楚栖云张扬飒爽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只一照面司容锦就能看出这个人是极其自傲的。
原来圣子喜欢的是这种徒有其表的蠢货,他嫌弃地想。
司容锦看了一眼小厮,他眼神一转,立马像是收到指令一样气势汹汹地开口:“楚栖云,你太不识好歹,我家公子有殿下亲赐的管家权,地位同凤君一样,你一个新人入了后院不知尊卑有别,劳累公子亲自拜访,你可知错?”
楚栖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管家权,凤君,一套一套跟入了人间的宅斗大院似的,没听说魔界封建成这样啊。
槽多无口,楚栖云一脸莫名其妙:“谁让他来了?没正宫的位还想摆正宫的谱,净给自己脸上贴金。”
司容锦挂在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了,此话一出便扎到了他的心肺,他缓了几秒钟,轻咳一声,道:“小厮不懂事,公子别介意,我此次来得匆匆确实失礼了,等你来松月阁我必会备好薄礼向你致歉,”
楚栖云暗自骂这个人太虚伪,小厮做什么不是你这个主子授意?
他面上冷淡,微抬下巴丝毫不给面子道:“司容锦,你想说什么做什么现在赶快,我还要吃饭没工夫跟你耗下去!”
司容锦见他如此不识时务,脸色瞬间沉下来,他也不废话了:“楚栖云,你既然到了殿下宫里便按规矩办事,你行为鲁莽以下犯上,若继续放纵改日怕不是得在殿下面前蹬鼻子上脸,我代替殿下,好好规范一下你。”
“小翠,书。”他拍了拍手,小翠便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走进院里,她松开手,藏青色的书便‘嘭’一声到地上,书页哗啦哗啦响。
楚栖云抬眼扫过去,封皮的右上角带了四个大字——贤良淑德,他眼皮狠狠一跳,觉得他们疯了。
“宫里的每个男子都是熟读男德的良家妇男,服侍殿下,琴棋书画必须样样精通,我念你暴露出身,便免去学技艺,但品德至少要规范,即日起你每周抄写圣书十遍,送到松月阁我来验收。”司容锦眯了眯眼,面色严肃,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当上凤君,但管家权是真的,我有权利规范院里每一个人。”
“我要是不写呢?”楚栖云踱步走下台阶,站到司容锦面前,眼神冷漠地盯着他,火药味一触即发,吓得周围人都不由地禁声。
“你猜,水榭阁的暖气是谁供应的?”司容锦轻笑,他合起扇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栖云眉梢一拧,反问道:“你就不怕我告诉镜玄?”
这个距离正好能看见楚栖云立起来的领子,微一凝视,能隐约看见脖子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司容锦呼吸一顿,想到那人告诉他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神情阴暗地看着楚栖云,勾起唇嘲讽笑道:“楚公子别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战俘,折腾你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栖云被他身上的魔气冲得后退一步,面色难看,水榭赶忙跑过来扶住他,担忧道:“公子?”
司容锦冷哼一声,也退了一步,再抬头时又恢复成那个言笑晏晏的公子,他淡淡道:“楚公子别忘了,我在松月阁等你的文书。”
说罢,司容锦便潇潇洒洒带着一堆人离开了水榭阁,想到楚栖云脸上难看的表情他忍不住得意。
就算你得宠了又怎样,这宫里还是我说了算。
“公子,既然要搓搓他的锐气为什么不下点狠手,仅是抄书太便宜他了。”小翠见他心情不错,便凑到跟前,小声询问着心中疑惑。
“抄书很简单?”司容锦一挑眉,慢慢挥动着扇子,神采飞扬:“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最不耐烦做这样的琐事,我逼着他,他只好捏着鼻子做下去,殿下喜欢他什么,不过是不同于我们的出身和性子,抄书这事最磨人心,几十遍怕得腌入味了,锐气荡然无存,泯然于众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争的?”
“公子这招高明,如此殿下也不会责怪到公子头上,毕竟只是抄书,太厉害了!”小翠眼睛亮亮的,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兴奋地叫出声。
“聒噪。”司容锦眼含笑意,用扇柄轻轻打了下她的脑袋,小翠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行人说说闹闹很快就走远了。
水榭阁,楚栖云被司容锦的话气得牙痒痒,松开水榭扶着他的手,转身便进了屋里,水榭看着他的背影踌躇一会儿,还是拿着那一摞书走了进去。
“温婉美丽善解人意,榭儿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楚栖云闷闷坐在椅子上,见水榭把摞书端进来也没什么反应,一团火烧也烧不起来,窝在心头憋屈得难受。
“公子…”水榭愧疚地低下头,心里纳闷,她往常见容锦公子根本不是今天这样,到底怎么了,她绞尽脑汁地想,最后只能想猜是他演技太厉害的缘故。
水榭一甩袖子把桌子上的残骸都化为粉齑,踱步走到楚栖云身后,弯下腰轻声问:“我们跟圣子大人说把,她总不会放任容锦公子欺负您的。”
“怎么说。”楚栖云漫不经心翻了翻案台上的书,蹙眉道:“司容锦有一点说得没错,我现在是战俘。”
他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眸中闪过锐利的光:“他想做什么根本用不着镜玄同意,这种事连刁难都算不上,她来了一定不会站在我这边。”
他说着心里便酸涩得难受,明明是宗门引以为傲的弟子现在却沦落到要跟人争宠的地步。
他挥退水榭,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隐隐的疼痛让他不由想到昨晚,虽然竭力回避那段记忆,但身体留下的痕迹却无法作弊。
“吃完就走。”楚栖云喃喃自语,莫名觉得委屈,她怎么连初夜都不留下,又不是块抹布,怎么能用完就丢。
司容锦找他事楚栖云顶多是气愤,但毕竟素味平生,他也没往心里去,唯独镜玄让他有些失望。
到底是这陌生的地方唯一的认识的人,还有了肌肤之亲,楚栖云对她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楚栖云闭上眼,脑海里印起镜玄的脸,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
“怪我什么?”一道声音安静又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楚栖云惊得心跳漏了一拍,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镜玄倒着的一张大脸。
她贴得极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呼吸扑撒在他脸上,勾起的眼角好似噬人心魄的妖精,楚栖云一时呆住,竟忘了说话。
四周寂静无声,水榭也不知被她打发到哪去了,空气里只听得见屋外唰唰的风声,楚栖云不说话,镜玄一点也不急,好似有无限的耐心等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楚栖云缓了一阵才回神,他垂下眸,不知镜玄有没有看到他和司容锦那翻争执。
楚栖云心绪复杂,既想又不想让她知道,矛盾的情感让他忍不住躲闪,又暗自期待着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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