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漼把寻真打横抱起的时候。
寻真彻底麻了。
身体腾空,鼻尖满是谢漼的气息。
四肢都僵住了。
待谢漼把自己放下,寻真才松了口气。月兰忙奔上前来,伺候寻真躺下。
谢漼坐下,声音清冷:“她现今身子如此孱弱,你为贴身侍奉之人,怎可站得那般远?若有差池,该当如何?”语中隐有薄责之意。
寻真思绪稍定,抬头,看见月兰已经在床前跪下了。
月兰垂着头:“奴婢知罪,今后定当寸步不离姑娘左右,再不敢有丝毫疏忽。”
谢漼:“自去领罚罢。”
月兰:“是。”
寻真见月兰转身要走,连忙叫住:“哎,等等。”
月兰脚步一顿,回望过来,不知是去是留,见姑娘对爷说道:“是我叫她站远点的,不是她的错。”
月兰又跪下,忙不迭说:“姑娘好意,欲为奴婢开脱,然错本在奴婢,未能周全照料。奴婢自知有罪,岂敢推诿,甘愿领罚。”
寻真没有再说什么。
谢漼道:“去罢。”
月兰:“是。”
月兰走了,屋内就剩寻真和谢漼。
谢漼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如有实质,寻真垂下头。
一时间,四下静谧无声,空气滞涩,寻真莫名有些紧张。
许久,听得身侧人道:“你便是太过宽纵这一干奴仆,方使彼等竟敢轻慢于你。此后,你这院中之事,当悉心学着整饬约束。身为上位者,须记住,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切不可再似往日那般随性,失了身份,令下人们忘了自身本分。”
寻真没说话,谢漼沉声道:“可懂了?”
寻真憋屈。
莫名其妙被训一顿。
在家里,爸妈教育,寻真不服气也要呛几声的,现在穿到这劳什子大周朝,在人家地盘,只能苟着来了。
寻真弱弱地说:“懂了。”
谢漼声音放缓:“若不知该以何法管束,我自会教你。往后切不可再使院内诸事杂乱无章,失了应有的规矩与秩序。”
寻真:“……好。”
穿越也就算了,还是别人的小老婆。
寻真瞥了眼谢漼,很快低下头去。
长得再帅也不行啊!
沉默片刻,谢漼问询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嘱咐她悉心调养,若有所需,遣奴仆去告诉他。寻真诺诺应承。
之后再无话。
谢漼小坐片刻,起身离去。
谢漼走后没多久,月兰便进来了。
寻真细细打量,月兰身上没伤,等她近了,问道:“他罚你什么了?”
月兰:“只是削减了月例银钱。”
寻真:“扣你多少啊?几个月?”
月兰:“五贯变为两贯,罚一月。”
这一下子把人家的月薪砍掉了一半还多。
月兰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柔声道:“爷此番处置,已经格外开恩了,奴婢心中唯怀感恩,断无半分怨尤。”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寻真好奇问道:“那我一个月有钱可以拿吗?”
月兰:“自是有的,姑娘所得乃姨娘之份例,月钱十五贯。”
寻真有些兴趣:“那我的钱都放在哪里啊?”
月兰走至柜前,捧出一个雕饰精美的箱子,拿到寻真面前,缓缓打开。里面串串铜钱堆叠有序,还有金锭银锭,珠宝首饰……瞧着还挺富有。
寻真弯下身子,拎起一串铜钱:“这就是一贯吧?”
月兰:“正是。”
寻真又拎起两串,三串都塞进月兰怀里。
月兰脸上顿先错愕,明白主子的用意,急声说道:“万万不可,姑娘,快收回去,倘若让爷知晓——”
寻真:“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呗。”
月兰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嗫喏道:“可是,姑娘……”
寻真躺回去,双手交叠垫于后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至于扣你那么多钱。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的爷,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月兰踌躇着,最终还是收下了。
将匣子放好了,月兰走到床边。
心中暗自思忖,姑娘这两日说的话,多有怪异之处。
刚才说的那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初听只觉新奇,细品却觉得颇具道理。
方才谢漼离去之时,寻了月兰,嘱咐她将谢家诸事稍稍与姑娘分说,以免姑娘对家宅情形懵懂无知。
月兰开始讲谢家的诸般人事,这一大家族,人物纷纭,关系错综复杂。
嫡嫡庶庶的,寻真听得头都大了。
寻真撑着额头,打个哈欠:“反正我都惹不起就对了。”
月兰停下来:“该饮用汤药了,奴婢且去将药端来。”
寻真:“好。”
月兰方才言语之间,似乎刻意避开了谢漼不谈。
难道他的身世有什么不可说之处?
等药喝完了,月兰递来一枚蜜饯,寻真含下便问:“你们爷是哪一房的?”
月兰:“公子行五,乃是二房的四爷之子。”
寻真:“庶出?”
月兰:“公子记在四夫人名下,自是嫡出。”
原来如此。
寻真试探问道:“那他生母呢?”
月兰微微一怔,低下头:“早逝了,旁的,奴婢也不知。”
据月兰所说,这谢家在大周朝算是门第极高的世家望族,族中为官者济济。
谢漼的祖父谢公,曾宰辅朝堂二十载,历佐三朝,德高望重,为天下仕子、黎民所敬重,然如今已作古。
目前谢家梁柱是谢漼同房的二伯,谢彦成,官拜礼部尚书,位列九卿,以一己之力,撑起家族之荣耀,使谢家在这东都城内,仍保名门之盛世,声望不堕。
而谢漼其父,谢传,庸碌无为,整日宴乐嬉游,不务正业,也没个一官半职,寄身家族余荫之下,几乎是族中边缘人物。
奈何他运气好,生出个文曲星谢漼。
族中见谢漼天资,于是倾全力培养,谢漼生父没有管教之能,这责任便委托二伯谢彦成。
谢彦成待谢漼,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用心。
府**十五个公子,皆资质平庸,才具寻常,虽然都悉心培养,无一人崭露头角。
只有谢漼,仿佛集了谢家年轻一代的灵慧于一身,才情绝世。
经史子集过目成诵,谋略兵法亦有独到见地。
府中上下,皆视谢漼为家族重器。
如若其余公子始终难成大器,那么谢漼便是谢家下一代中唯一可寄予厚望的人。
寻真陷入深思。
只有生了儿子,才能抬成妾。
那原身的身份应该是很差了。
丫鬟?平民?
寻真问:“那我呢,是什么身份?”
月兰脸上突然出现几分不安,目光闪躲,垂首道:“这奴婢实是不知,奴婢前来伺候您时,未曾有人与奴婢提及您的身份之事。”
怎么看她这样子,像是知道,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难道她的真实身份很见不得人?
寻真脑洞大开:“该不会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吧?”
月兰双眸骤然睁大。
寻真看她这反应:“还真是啊?!”
月兰默了默,道:“姑娘,其实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过府上奴仆私下时有流言传散,不过都是捕风捉影,此中详情,恐唯有爷心中明晰。”
那应该就是了。
不是,没穿成公主、相府千金也就算了,拿的身份卡还是古代最受歧视的青楼女子。
忽然有一人步入屋内,身上着与月兰相同的丫鬟服饰,年龄也差不多,进来后,服身行礼,唤了句“姑娘”。
寻真转头看去,大惊,一把掀开被子,匆忙奔上前去,差点被自己绊倒,等到了丫鬟跟前,她握住丫鬟双肩,惊喜道:“云云,阿云!你也穿来了!你什么时候穿来的?”
丫鬟莫名,望了眼后面的月兰,还未来得及说话,寻真一连又道。
“呜呜,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啊!”
“我好想我妈……”
“想我爸做的菜,他说了要给我做一顿大餐的。”
寻真这日醒来,已经想起了穿来前的最后记忆。
寻真上的是宣城最好的高中,实验班,班里成绩中等偏上。
高考那天,全是会做的题,写卷子的时候如有神助,出成绩那天,寻真迫不及待联系好友商云。
商云考得也不错,两人当即决定大肆庆祝一番,在KTV定了一包厢,尽情欢歌畅饮。
两人还约好了,等过几天分数线出来,填完志愿。
叫上同学,一起去爬黄山。
最后,似乎是她枕着商云的肩膀,睡着了。
没想到……来了这鬼地方。
由于面前人跟商云长得一模一样,寻真心中愈发笃定,一定是彼此一同穿越到这鬼地方,她再也按捺不住,滔滔不绝倾诉自己的苦水。
“好不容易解放了,怎么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难道我所有运气都花在高考上了?”
“好气啊!”
……
寻真见“商云”神色怪异,面容上满是困惑与惊讶,仿佛完全没听懂她的话。
刚才走的太急,这才注意到“商云”脸上有伤:“云云,你脸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这丫鬟往旁边看去:“姑娘,这伤并无大碍……”
月兰这两日已经习惯了主子不时的奇怪言语,见状开口道:“姑娘,这是引儿,不知您口中的……商云,是何人?”
寻真心猛地一紧,目光在“商云”脸上游移一阵,垂死挣扎般看着眼前人问。
“衬衫的价格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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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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