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疏走后，府中安排一切井然有序。
显然他是早已做好打算。
最初，招招试图打探他的消息，直到在书房发现了一封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信中大多书写她今后的安排，只有少部分简单透露了徐家以前的事情。
招招这才知道，她这次成婚，不光是沈小少爷的主动，更有徐疏在其中斡旋。
在这个世上，大多时候，感情才是最脆弱的东西，只有利益最牢不可攀。
他是在保护她。
但也说明，徐疏如今已经只剩半只脚站在悬崖上，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看到这封信时，距离婚期只剩下几个时辰。
看完后，招招揭开灯罩，将信纸点燃，看着它逐渐化为灰烬。
火光映照，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在余烬前静坐良久。
随后她缓缓起身，离开书房。
招招沿着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沿途的窗户上贴着鲜红的囍字，她刻意避开这些装饰，看向另一侧。
忽的，她目光一顿。
围墙之上，黑影蠢蠢欲动。
招招眼神警惕，正欲呼喊，那黑影已轻巧地探出头来，随即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是你！”
“嘘——”沈小少爷迅速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随后谨慎地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出来了？”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话音未落，远处已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立刻加快步伐，见招招脚步踟蹰，便边跑边解释道：“徐先生出事了，我带你去见他。”
如同晴天霹雳，让招招心脏狂跳不已，“你说什么！”
“先别问那么多，我们得赶紧离开。”
沈小少爷带着她奔向一处偏僻的角落，利用大树的掩护，两人迅速攀上围墙，短暂观察后，他果断地将招招拉了过去。
刚翻出围墙，他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就已站上了守卫。
招招被沈小少爷拉着在巷弄间穿梭，直至远离那片区域，才停下脚步。
她回头望向那些守卫，问道：“他们是谁？”
“丞相的人。”
“丞相？到底发生何事？”
沈小少爷面色凝重，待马车驶来，他迅速将招招安置上车。
马车启动，他向外警惕的看了两眼，这才说道：“关于徐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招招顿了一会，还未回答，沈小少爷看她表情便已明了。
“看来你已经知晓大半。”他轻叹一声，“但丞相是徐家覆灭的幕后黑手这一点，他绝不会告诉你。”
“什么！”招招不可置信道。
沈小少爷简洁复述了当年的事，接着道：“徐疏费尽心力搜集到了确凿的证据，原打算在你大婚之后公之于众，为徐家正名。然而，丞相却抢先一步，将一份伪造的证据呈给了圣上，先发制人。”
“可丞相为何要如此急不可耐，自己揭露这一切？”
沈小少爷看着她，“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人了，你应该认识，王连，他是丞相的人。”
“昨日丞相先是被一封莫须有的信件污蔑，为了自清，他揪出背后的发信人王连。而王连则顺势拿出了那些证据，将矛头指向徐疏。若这证据是真的也就罢了，但关键是，这证据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招招的瞳孔微缩，她轻声呢喃：“所以，从遇见王连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也可以这么说，丞相那个老东西真的是.....”沈小少爷忍住了脏话，“谁知道他竟然会一个一个地清点徐家的尸骸，早在当年徐疏失踪后就一直未放弃寻找。这些甚至....还都是从我爹那里偷听到的。”
“可……”招招的声音微微颤抖，“即便证据是假的，徐家被灭门的事实却是无法抹去的。为何他们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伪造证据？”
“招招，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离开京城，也不想待在这里吗？”沈小少爷目光复杂，“很多时候，他们追求的并不是纯粹的真相，而是对自己有利的‘真相’。在权力的游戏中，真相往往是最容易被牺牲的。即使是我沈家，亦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徐先生未必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只是，若连那个本该维护正义的人也被私欲所腐蚀时，他又能向谁寻求公正呢？”
招招攥紧手心，心沉重的难以呼吸。
半晌，她轻声询问：“他在哪儿？”
天幕乌沉，低垂压抑。
戒备森严的天牢外，沈小少爷和招招披着斗篷走近，未待守卫开口，他已亮出令牌，守卫见状，立刻恭敬放行。
牢头引领着二人深入，语气中难掩谄媚：“您也知道，咱们管得严，最多半炷香，说完可得赶紧出来。”
四周阴冷之气透骨，昏黄的油灯摇曳，牢房狭窄逼仄。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恶臭与淡淡的血腥。
招招逐一巡视，却始终未见那熟悉的身影。
几经曲折，牢头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下，开锁之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他示意招招进入，随后离去，留下两人独处。
牢房内，地面冰冷而黏腻，招招低头一看，竟是斑驳的血迹。
地上简单铺了些稻草，上面坐着一个人。
他背靠着墙角，长发散乱，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
意识到有人进来，徐疏抬起头，冰冷的眼眸在触及她时愣住。
“招招……”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有些难以置信。
招招眼睛一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地面。
“哥……”她哽咽着喊道。
徐疏受了刑，浑身刺痛。
起初惊讶，在见到牢门外的沈小少爷时便已了然。
他抬起手，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迹时，动作戛然而止。
招招连忙将他的手抓住，不过两三日，他的掌心已失去了往日的温度。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知道了？”他轻声问道。
“嗯。”
“怪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怎么会怪你。”
招招努力压抑着哭声，泪眼朦胧。
两人相对无言，徐疏努力移开视线。
到了这种地步，多说无益。
纵使已无路可退，但看到她如此伤心，心中仍不免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异常认真，“招招，从此以后，你要彻底忘记徐疏这个人，切断一切联系，能做到吗？”
招招听后，拼命地摇头，泪水如泉涌：“我不要……我做不到……”
“招招，听话，为了你自己，为了我能安心，你必须坚强地、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感受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招招神情恐慌，收紧了力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徐疏神色宁静，对自己的结局并不在乎。
“招招，只有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我又不是没有心，你这样了我要怎么开心的起来？”招招泣不成声。
徐疏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等过了几十年，你都成了老婆婆，或许就不会再记得我了。”
说完，徐疏转向沈小少爷，“我有几话想对你说。”
沈小少爷上前几步，徐疏面色虚弱，郑重其事地叮嘱：“明日，请务必让迎亲队伍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看着徐疏的眼神，沈小少爷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不久，牢头的脚步声靠近。
时间到了。
招招起身，被沈小少爷带着向外走去。
她频频回头，直至徐疏的身影在昏暗的拐角处彻底消失。
回到马车内，见招招神思恍惚，沈小少爷几次欲言又止。
马车驶至徐家大门前，未等停稳，一群人已将其团团围住。
沈小少爷从容不迫地踏出马车。
“你们是何人？让开。”
一人上前，“沈小少爷，在下是丞相派来奉命监视，徐疏因污蔑朝廷命官已被羁押，而徐姑娘深夜外出，实在可疑.....”
这什么狗屁理由！
沈小少爷心中暗骂，他手掌用力制止招招的动作，厉声道：“哼，好大的威风！丞相大人要如何本少爷管不着，但徐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她的行踪自有我来负责，无需外人置喙。”
他目光如刀，扫视着周围的众人：“我沈家的人，不是谁都能随便动的。”
一群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面面相觑。
沈小少爷将招招送入家门，她担忧道：“丞相不会找你麻烦吧？”
“他本来就是在做亏心事，有本事就来，我沈家可不是什么能任人搓扁的软柿子。”
招招眉目忧郁，“谢谢你。”
“这算什么。”沈小少爷轻咳几声，转身，“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晚的事还得瞒着我爹呢。”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发现那些丞相府的人竟还徘徊在门外，未曾离去。
沈小少爷眉头微皱，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如炬，“看什么看，还不滚！”
说完扬长而去。
有人愤愤不平：“真是嚣张至极！”
“走！”领头的狠狠瞪了徐家大门一眼，“徐疏这小子，倒是给他妹妹找了个好靠山！”
“明日看他们怎么笑得出来！”
彻底疯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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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过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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