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多月前。
巴黎街道到处张灯结彩,圣诞气息浓郁,岑眷和合作公司开完会,下楼在门口踩到一片梧桐叶。
一时兴起,他独自走上街头。行人往来,皆是陌生的面孔,走到一个橱窗前,他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橱窗玻璃倒映出一个年轻男人疲惫的身影。
他倒时差开会,连续很多天每天只能睡一个小时,国外的食物他一向吃不惯,又没有空去找合口味的中餐馆,他人都瘦了一大圈。
在橱窗里看着,形同骨头架子,他蓦地想起温惊蓝。
以前他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温惊蓝总会在饭点提着东西来找他,给他做饭,其实她做的饭很难吃,有时他甚至需要一口菜一口水才能将就着吃下去。
而温惊蓝本人却毫无察觉,甚至乐此不疲,不断研发新的菜单,一个比一个难吃。
从她的口中,他得知她的妈妈是厨师,他时常好奇,她妈妈做的饭也这么难吃吗?
于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动了回国的念头,抱着一个简单的愿望,吃一口丈母娘做的饭。
可温惊蓝在的时候,他的胃永远都是饱的,托温惊蓝难吃的饭菜的福,其他任何食物都变得美味许多,他再没觉得国外吃不惯过。
温惊蓝走后,食物却变得比以前更难吃了。
他忽然明白,他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温惊蓝。
他和橱窗里的自己对视,一只手轻轻扬起来,如果温惊蓝在他身边,此刻,他的臂弯里会有一个小小的人,和他一起站在橱窗前,兴奋地对着橱窗喊:“你看!我们多配!”
他很想念温惊蓝。
于是那天,岑眷决定回国。
然而,此刻温惊蓝站在他面前,满眼戏谑,跟他说,他们只是睡过觉的关系。
岑眷眼波沉浮,淡淡扫过她的双眼,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门锁吧嗒锁上,温惊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地板冰凉,浸透骨髓,她抱紧自己的双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直到秦肃的电话打来,温惊蓝才从沉痛的情绪中脱身,洗过脸后,她快速化了一个淡妆掩盖,出门时已经是下午。
她和秦肃逛完街去吃饭,秦肃发觉她情绪不对,一路上不停逗她开心。
温惊蓝渐渐转变心情,和秦肃有来有回地开着玩笑。
一不小心,两人又在饭桌上聊了近两个小时,温惊蓝莞尔,她想,这才是她想要的真正的恋爱。
恋爱本该就是这样温情而快乐的,而不是身体的碰撞和永远无法走进的内心。
她从来不知道岑眷脑子里在想什么,在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都诚惶诚恐,生怕下一秒岑眷又会冷着脸对她说,我现在没空,你回去吧。
难得的放松,月光浑圆挂在枝头,微风阵阵,却不觉得冷,温惊蓝掏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一张照片。
秦肃:“我帮你拍照吧!”
温惊蓝看看四周,也没有特别的景致,“这儿没什么好拍的。”
“你呀!”秦肃声音雀跃,“我帮你拍吧,女孩子化完妆就是要拍照留念一下。”
温惊蓝不好意思地把手机递过去,很久没拍照,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姿势,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秦肃从手机后抬头,露出一排小白牙,“你比个剪刀手也行啊!”
温惊蓝听话地比着剪刀手,连剪刀手都很僵硬,秦肃一边拍一边笑,“好像被人给绑架了似的,你怎么这么好玩。”
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她,温惊蓝露出不解,秦肃咔嚓一下抓拍下来,“这表情倒是自然多了。”
温惊蓝一动不敢动了。
她问:“你以前经常帮你女朋友拍照吗?”
倒不是吃醋,只是好奇。秦肃对这个问题却有些为难,好像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点头吧,又怕让对方觉得自己还记着前任,摇头吧,又觉得对方迟早会自己发现的,到时候更不好。
在点头和摇头之间,秦肃选择:“苍天可鉴,我对前任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但我之前确实经常给她拍照。”
温惊蓝被他这一番操作逗笑,肩膀微微颤抖,秦肃眼疾手快抓拍下来,成为今日最佳。
散步到楼下,秦肃摸摸后脑勺,“那个,我们公司下周团建,去山上野营基地,你去吗?”
好像有点冒昧,秦肃忙摆手,“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下次单独去。”
也不太对,秦肃懊恼地拍拍脑瓜子,“我不是说要和单独出去过夜的意思,我意思是他们说挺好玩的,正好人多一起玩,你也可以带朋友来。”
沉默,温惊蓝在思考他们之间关系的尺度,好像也没有到要把对方介绍给自己圈子里的人认识的程度。
但对于相亲来说,这也不算发展太快。温惊蓝抿唇,“周三之前给你答复可以吗?”
秦肃松一口气,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
周二晚上,岑安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一进门先给了温惊蓝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想死你了。
温惊蓝差点幻视春晚,接着岑安就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战果,足足三个大箱子和数不清的小袋子。
里面有给喵喵买的肚兜,给嗡嗡买的衣服已经给汪汪买的小鞋子。
到温惊蓝这边,礼物变得隆重又正式,是一条晚礼裙,贴身鱼尾的晚礼裙,绿丝绸质地,吊带V领,几乎是把身材上所有可以展示的地方都一一勾勒展示出来。
温惊蓝根本想不到什么场合可以穿这样的裙子。岑安一个劲儿让温惊蓝去试试,说尺寸可以改改,可以叫家里的裁缝过来。温惊蓝没试,收起来放进了衣帽间。
垂眸看见底下的抽屉,温惊蓝回客厅,随意问岑安:“之前我那个房间是你在住吗?”
岑安:“我就是把多余的东西放过去,我这边放不下了。怎么了?”
温惊蓝哦了一声,“你的通行证是在我房间找到的,还有些东西也在我房间,你要拿回去吗?”
“不用,就放那儿吧。”岑安撸起袖子拆行李,又掏出一个玩偶送给温惊蓝。
温惊蓝抱着玩偶看岑安忙忙碌碌,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还没做,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最近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默默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忘给秦肃回复了。
这时,岑安冲她道:“这周六我们公司团建!你陪我去吧!再叫上江医生!”
“你们也团建?”
岑安纳闷:“也?”
温惊蓝摆摆手,“说错了,我就不去了。”
岑安停下手中动作,嘴巴一撅,“那不行,你不去江医生怎么会去!我求求你了,惊蓝姐姐!”
一听岑安说“求求”两个字温惊蓝就头疼,像催命符似的,一拿出来她就束手就擒了,她对岑安简直毫无招架之力,迅速点头。
她估计岑安再求几次,她都得形成应激反应。
答应了这边,那边自然就得拒绝了,温惊蓝莫名对秦肃感到抱歉,看他那样儿还挺期待的。
可是也没有办法,秦肃和岑安相比,好比老鼠和大象,耗子也许能刺痛她一下,大象能直接一脚把她踩死。
拿起手机给秦肃发消息说不能去他们团建了,秦肃秒回,没事的,附上一个龇牙笑的表情,跟他笑的时候如出一辙。
转眼到周六。
临出发前江叙还在跟温惊蓝求证,“你确定会给我介绍一个长相清纯性格火辣工作稳定本地户口的相亲对象?”
温惊蓝笃定道:“我保证!”
江叙:“你发誓,要是有一条不符合这辈子医院的狗屎不用扫把扫你全舔干净!”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恶心又恶毒的毒誓,温惊蓝心情五味杂陈,再次点头。
江叙:“好,不跟你说了,我滴滴车来了,山脚下见!”
挂断电话,温惊蓝看向如同小学生春游一般心情激动的岑安。
长相确实清纯可爱,性格确实火辣,只是有点辣得过分。
工作嘛,即便不是在岑眷公司也是个稳定的富二代,本地户口就不用说了。
温惊蓝满意微笑,和岑安一起出门,自从那天说完那些话之后,她的心里一直很忐忑,有些害怕面对岑眷,最近岑安上班都是司机来接送,她想,这次应该也是。
到地下车库,看见眼熟的连号,温惊蓝挽着岑安的手过去。
拉开后座车门,温惊蓝先确认了一下,确实不是岑眷,她安心坐进去。
今天天气好,阳光灿灿,路上的树叶都拔出新芽,温惊蓝打开窗户,清风拂面,干爽舒适。
快到山脚下时,温惊蓝给江叙打了电话,车子在江叙面前停下,江叙吃完最后一口淀粉肠,扔掉签子上车。
在温惊蓝面前粗糙惯了,江叙直接用手抹一把嘴,岑安眼睛亮晶晶的,递过去一张湿纸巾。
江叙嘿嘿一笑:“谢谢妹妹啊!”
岑安脸上飞速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甜蜜:“我都上班了,别老叫我妹妹,就叫我岑安就行,或者叫我安安。”
江叙根本没在仔细听,还在跟司机搭话,“咱这儿上去也得开十分钟吧,你是不是把我们送到了就下班了?”
看出来对豪门生活有多好奇了。
岑安拍拍他的座椅,江叙给了她一个侧脸,问怎么了。
岑安明显有些生气但在极力克制,“我说,以后叫我岑安或者安安!”
江叙敷衍道:“好嘞好嘞!”
温惊蓝偏头看向窗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山顶下车,太阳更耀眼了,岑安戴上墨镜和帽子,顺手给温惊蓝也盖一个。
江叙:“诶!我也有帽子!”
说着掏出他那个印着蜡笔小新大头照的蓝色棒球帽。
有点滑稽,温惊蓝忍不住笑,正想调侃他要是他戴这个帽子医院估计没人敢带宠物来治病了,就听旁边岑安特别捧场:“挺可爱的!你也喜欢蜡笔小新啊?”
某种意义上讲,他俩其实挺配的。
温惊蓝想喝水,往前走几步,看见一张长桌子上坐满了人,岑安一蹦一跳过来和大家打招呼。
打眼一看,温惊蓝便看见了秦肃。
岑安依旧担当着安排座位的角色,自己坐在岑眷和江叙身边,又怕温惊蓝离得太远,于是安排温惊蓝坐岑眷对面,秦肃主动和同事换了位置,坐在温惊蓝左手边。
温惊蓝无话可说,只想喝水,她抬了抬空杯子,伸手准备去拿水壶。
一瞬间,水壶上盖过去三只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