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哭丧个脸道:“祖宗,我就看到了一点您的记忆,用不着这么对我吧?”
沈寂然晃了晃镣铐,笑容不变:“用我帮你?”
沈维见挣扎无用,只好破罐子破摔地接过来给自己上铐。
“铐上之后你要是再想拔谁脑门上的钉子,我能听见锁链声。”沈寂然等到他把自己铐好了才慢悠悠地解释说,“还有,刚才不是我的记忆,是叶无咎的。那灵控制你,是为了将我们引到别人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地方,但玉佩替我们挡了一下,所以我们进入到了叶无咎的记忆里。”
沈维卡巴卡巴眼睛,没听懂。
沈寂然:“还没和你说,叶无咎的灵魂在这玉佩里。”
沈维“啊”了一声,而后:“啊?”
不是,谁在什么里?
沈维举着被铐住的手,心怀敬畏地看向那枚玉佩:“这么说的话,叶……老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活着,对吗?”
沈寂然:“可以这么说。”
不过沈维这孩子叫他祖宗,却管叶无咎叫老祖,怎么听着像是越叫越老呢?小没良心的,明明是他们沈家的人,居然帮叶无咎占他便宜。
沈维:“所以刚刚我们看到的是他的灵魂吗?”
沈寂然:“我们刚看到的只是他的记忆,不是他。”
只是那段记忆里的叶无咎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一点后世之事,所以会对他们有一点反应而已。
沈维:“那您,您不需要把身体还回去吗?”
沈寂然之前没说,是因为……他不想还身体吗?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还回去了,他就没地方待了,但是……
“他现在灵魂很虚弱,连长时间和我对话都做不到,回不来的。”沈寂然说,“得等他养好再说——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中草药吗?等出去了我得去一趟。”
“不太清楚,但可以查,”沈维回答,“您要买什么中药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灵芝之类有安心神功效的中药,”沈寂然指了指玉佩,“不是我吃,是要给他补补,光靠他自己休养实在太慢了。”
沈维:“玉、玉佩也能吃东西吗?”
沈寂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沈维:“当然不能,你在想什么?对灵魂形态来说,内服外敷效果是差不多的,熬完药把他泡里不就行了。”
沈维:“嗷。”对哦。
原来沈寂然不是不想还啊,不过要是真还回去了,沈寂然的灵魂去哪呢?
沈维刚刚想到沈寂然可能要占着旁人的身体不还时,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做,得想办法说服沈寂然;结果听闻沈寂然是愿意把身体还回去的,他又开始忧虑沈寂然离开后的去处。
要不就让沈寂然别把身体还回去了?可是不能这么做啊,这对叶无咎不公平……
沈寂然还没说什么,他先愁出了一脸苦相。
沈寂然扫了眼周围一排排好像死不瞑目似的人偶:“那些事出去再说吧,现在先解决当下的事。”
沈维点头。
沈寂然:“如果你是一个精通机关术的人,你有东西不想让别人找到,你会把它藏在哪?”
“可能是里三层外三层用重重机关保护起来吧,”沈维想了想又说,“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他就放在明面上,非常寻常且不显眼,所以我们都没注意到……”
沈维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道:“不对,他精通机关术,而且丝毫不掩饰对我们的敌意,更不介意我们知道他不想回去,他非常自信或者说自负,所以,他应该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一个非常精密的机关里,能够让我们发现,但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沈寂然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么找找看吧,管好你的手。”
沈维:“嗷。”
沈寂然又用小刀扒了几个木偶的衣服,每一个人偶胸前都有动物血画的印迹。
看样子这里的灵试图封印过很多人,虽然都没有成功——但它为什么试图封印这些人?
沈寂然弯腰看人偶的姿势不太舒服,顺手扶了下墙,这一扶他手掌贴上了墙面,触感却并不坚硬,柔软滑腻的感觉令他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墙根本不是土墙砖墙水泥墙,怪不得他们一进屋就觉得过于亮眼,这墙面是涂了很多层亮白的东西,涂料之下的东西是……
人的皮肤。
沈寂然收回手。
四个墙面根本就是一张张缝合起来的人皮,因为缝合的针脚非常细密,再加上有刺目的多层涂料遮挡,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墙面粗糙的凸起颗粒。
沈寂然把手从墙面上移开,沉默良久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对布制手套戴在手上,而后重新开始摸索墙壁。
虽然隔着手套,但一想到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多少还是会不舒服,沈寂然中途停下了好几次,一张脸瘫得没有一点表情。
“这要是以前,”他心想,“以前这种事肯定轮不到我来做。”
这间屋子实在是大,沈寂然在几面墙之间摸索了足有近半个小时,沈维慢慢也看出了墙的问题,不敢出声打扰沈寂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会一个寒颤,和墙壁拉远了距离。
终于在查到第三面墙的时候,沈寂然有了反应。
他按了按墙面,弯起手指敲击了两声,空洞且有弹性的声音令后面的沈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整整三面墙只有这一小块儿是空的。
沈寂然摩挲着大概确定了墙后空白空间的范围,然后摸出之前剪蜡烛用的剪刀,毫不犹豫地一剪子捅进了墙里。
皮肤被戳破的声音刺激得沈维险些一蹦三尺高,差点和棚顶上的人偶来个亲密接触。
沈寂然:“别吵。”
沈维刚蹦起来,人还在空中,闻言轻手轻脚地落了地,没敢再发出声音。
墙面被沈寂然皱着眉头快速剪开,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是一个暗红色的盒子,盒子看不出材质,上明晃晃地挂着一把铜锁。
这把铜锁较其他锁头长些,锁的长轴上串了七个可以旋转的轮轴,轮轴上似乎有字。
沈寂然摘了手套,伸手把盒子拿出来,举在耳边晃了晃。
没有声音。
沈寂然一撩衣摆坐到地上,将盒子搁下,询问也坐下来的沈维道:“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
沈维:“不知道啊,我感觉这次的灵特别奇怪,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它这辈子都经历过什么,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光看它写别人了。”
沈寂然拿起锁搁在手心里转悠:“是啊,只写别人了……”
什么样的人会只写别人的故事,对自己绝口不提呢?
沈寂然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听过藏诗锁吗?”
沈维摇摇头。
“藏诗锁又叫文字密码铜锁,一般是三拨轮或者五拨轮,而现在我手里拿的这个是较罕见的七拨轮,”沈寂然将锁头向沈维那边推了推,“你看这七个能够旋转的轮轴上都刻有一圈文字,只要将这些文字组成特定的诗句,就可以打开锁。”
沈维听懂了:“这就好比我们现在的密码锁,只是把数字换成文字了。”
虽然对于密码锁来说文字比数字简单许多,不至于全无头绪,但沈维把锁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轮轴,还是觉得头大。
古代的诗那么多,还有很多没能流传下来的,学识再渊博的人也不可能听过全部,再说万一这灵自己编了首诗,那谁又能猜到去?
沈寂然不知道现在的密码锁是什么样子,但他相信沈维遗传了自己的高智商,一定能理解,就没有细问。
他从袖里掏出宣纸和毛笔,拿回锁头,对照着在纸上从右往左写了七列文字。
第一列:
歌、情、事、见、曦
第二列:
无、沉、露、聊、初
第三列:
无、总、如、浮、朝
第四列:
尽、只、土、合、间
第五列:
若、易、离、角、尘
第六列:
生、欢、边、生、穷
第七列:
笑、无、悲、人、人
沈寂然放下笔:“这是从右到左每一个轮轴上的文字,你看看有你眼熟的诗句吗?”
沈维从沈寂然写在最右侧的第一列开始尝试把字连成句子:“事、事——”
他“事”了半天没“事”出来,又开始“情”,等到把五个字都试了一遍,也没连出来一句人话。
沈寂然一脸看戏的表情道:“看来你语文学的确实是差了点。”
沈维不服道:“那您来。”
他就不信一个在棺材里待了一千二百年,没学过后世诗词的人能比他会的古诗多。
沈寂然欣然同意,扯过纸从最左侧的那一列开始看。
沈维不明所以:“您怎么从左侧开始看,古代人写字不是从右边开始写吗?”
沈寂然:“从右侧开始看,一句人话都连不出,更别说诗了,再说你们现在不是从左往右写字吗?这灵是从过去一直活到现在,怎么写都有可能。”
沈维新奇道:“您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左边开始写字的?”
沈寂然低头看宣纸,懒得搭理他。
满大街的牌匾,还有沈维家里的书籍上字都是从左往右的,他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不是没长眼睛就是没长脑子。
沈寂然用笔悬在纸上方虚虚勾画片刻,沉吟念道:“悲欢离合总无情。”
沈维紧跟着一拍手:“还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觉得密码应该不是这两句,这两句话和灵目前表现出的心态不符,”沈寂然一边拨弄锁扣尝试一边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诗?我没听过。”
“是清代纳兰性德写的,对您来说他算是后世的人——”沈维用带着镣铐的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对不起。”
沈寂然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因为什么道歉,笑道:“我没那么多忌讳。”
不出所料,两句诗都没能把锁打开。
两人趴在地上东拼西凑了半天,沈维被镣铐磨得手疼,急躁得抓耳挠腮:“您看它记叙了这么多别人的故事,不想走肯定是因为想继续留在这看更多的故事吧?‘悲欢离合总无情’,挺符合它啊。”
沈寂然:“谁说它记录别人的人生就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看?他如果只是想作为一个旁观者留下来,那这一屋子人偶又是做什么用的?”
沈维“嘶”一声:“对哦。”
沈寂然忽一扔笔:“想不出来不想了,作为答案的诗我们两个可能都不会,去看看其他地方。”
沈维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这怎么说不想就不想了?
他还没问,就见沈寂然对他挤了挤眼睛。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蒋捷《虞美人·听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容若《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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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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