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一场逼宫直播吧(六)

“李四!李四!!”沈荣吓得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爬到禁军统领的莽汉身后,像个欺软怕硬的小学生,“打她!打她!”

“沈大人!您终于喊对我的名字了!”李四感激涕零,他吸吸鼻子转过头,望着如山高般的怪物,“但这……”

“怕啥!就是一只大猫而已!!”沈荣颤抖的语调与说的内容大相径庭,“不、不信你问她,我们禁军万人在侧,她她她她她、她敢不敢跟我们硬碰硬!”

“实话实说,不敢。”

子桑敛去嬉笑的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沈荣为她的回答愣了愣,气急地拍李四的肩膀,像是要证明什么,“你看!你看!”

“但对象不是你,”子桑继续说,“我从来未恐惧与你抗衡,即便你无孔不入地想从道德精神乃至身体方面击溃我,可我从来不怕你。”

“我是怕给这片土地上无辜的生灵带来创伤。”

空青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光点与雨点弥散的视线中,只有子桑红色的裙摆是那么鲜艳。

“沈荣,我是来谈交易的。”她指着城墙上的人,“把我的人还给我,放我们走,我不会再插手皇城的任何事务。”

“为了这个废棋,你宁可离开皇城?”沈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空青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他微弱的声音连雨幕都穿不过,更遑论到达别人的耳中。

“沈荣,当下我们彼此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子桑的声音平稳清晰,“你我各退一步,对所有人都好。”

“……”沈荣沉默了片刻,扫了一眼周围的无数监视器,冷哼一声。

“成交。”

“沈大人?!”李四讶异地看着他,“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她这张嘴天花乱坠颠倒是非,别人只有被牵着跑的份儿!”

沈荣撇开他,埋头往外走。他不得不承认,在信奉神迹的这片土地上,就算今日他拿出全部身家赌进去,赌赢了,如愿将陈子桑的人头挂在了城墙,他也无法被大炎子嗣接纳。

放虎归山?他沈荣可不这么觉得,只有让陈子桑死在外头,死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他才能登上王座。皇城之内惹火烧身不方便动手,皇城之外才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沈荣的拐敲在宫门前的青石板砖上,恶狠狠拧了一把对空青恋恋不舍的副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抹刺眼的红色,恨得咬牙切齿。

陈子桑,你别想再活着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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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子桑早就不在乎那个老毕登。她让狴犴把空青放下来,可怜的小年轻被挂了大半夜,又淋了一场雨,已经神智不清。

“天呐,”子桑拽了拽他空着的那只袖管,“你真被沈荣砍断了胳膊啊?”

“我……对不……咳咳咳……”空青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为了对称,”子桑从地上捡起鱼叉,“我给你把另一只也砍了吧?”

空青吓得原地起飞,“诶——别别别别——”他咻地蹿起来,把缩进衣服里的胳膊伸出来,“你看你看!好得很!”

“嗷嗷!”星宝儿从狴犴的脑袋顶上跳了下来,扑进空青的怀里。空青这小身板哪里接得住,一人一狗直接往后跌去。

“这样才对嘛。别垂头丧气的,”子桑笑眯眯拍拍他被淋湿的脑袋,向天边展臂,“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嗷!”星宝儿摇着尾巴喊了一嗓子。

“你听得懂她胡言乱语些什么嘛你就接话!”空青爬起身,抱起星宝儿薅了一把它扑扇的耳朵。他抬头看向子桑,女人的眼中充斥着如朝阳一般璀璨鲜活的光泽,站在她身旁的自己也能蹭点儿光辉,显得不那么阴暗。

“咳咳……”空青想给她一个笑,可惜咳嗽先从唇边溜出。太过灿烂的朝阳溢满视线,他一个晃神,脚下飘飘然,意识随着视野里光晕一同弥散开去。

……

>

空青第一次遇见子桑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四处求职失败正在考公的应届大学毕业生。

他抱着家门口捡到的幼年柯基去宠物医院做体检,那边的护士劝他给星宝儿做断尾手术,懵懵懂懂的大学生刚要签字,旁边冷不丁插进来一道话。

“别吧,好端端地切了它尾巴干什么?”女人一袭红纹黑底的罗裙,手里提着个鸟笼,里头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

“公主殿下……”薅不到冤大头的护士端着假惺惺的笑,“这柯基腿短,长尾巴拖在地上容易蹭伤……”

“现在狗子养得比人都金贵,不干活不下地的,没有必要一定要断尾。”公主耸了耸肩,看向空青,“当然你是它的主人,你说了算。”

柯基幼犬趴在棉布上,不谙世事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小尾巴在屁股后面一摇一摆,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

“算了,还是算了吧。”空青一把抱起小狗,不仅是舍不得那条左右摇晃的可爱尾巴,更舍不得他口袋中空空如也的几个铜板。

“谢谢公主殿下……”他垂着头向子桑快速地欠了欠身,脚步匆匆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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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脚下什么东西都贵。兼职打工的几个钱光够填饱他的肚子和房租,现在还得从牙缝里挤点儿给小狗,每一天都显得那么捉襟见肘。

说起来今早急着出门来检查,什么也没吃上。空青停下脚步,他与他抱着的小狗肚子齐齐咕噜一声叫。空青与呜咽的小狗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路边香喷喷的烤饼摊儿。

又涨价了……自从他来皇城,这物价已经涨了三次,翻了两番。

“喏。”

一张热气腾腾的饼子从旁边递来,他转过头,堂堂公主殿下依然提溜着她那鸟笼,嘴里叼着烙饼,像个随处可见的市井丫头。

“呃……”空青的舌头有点儿打结,“公主还记得我啊……”

“记得啊,不才见过吗?”

空青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公主也吃烙饼吗……”

“涨价了,很多店都吃不起了。”

“诶?”他拿过饼子,给怀里的小狗掰了一口,“公主也缺钱?”

“国库亏损,党争愈演愈烈,”公主找了个石墩子坐上,“我听那群护士说你要考公,来劝你别想不开。”

“……”空青何尝不清楚皇城的困境。沈荣意图夺权,三大教派各自为营,汲汲营营的上位者为彼此耗干精力、想方设法地榨取大炎的最后一丝价值,却没有一人为这片土地上勤恳生活着的百姓思考。

他正是想改变这个困境,才鼓起全部勇气报考了那个五千比一的岗位。自知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年少气盛的时候,冲动总是先于理智行动。

“公主打算怎么办呢?”他问,“逃吗?”

“不,我要改变这一切。”女人吞下一口热腾腾的饼子,口中冒着热气,“充盈国库资金流,瓦解沈荣和三大教派脆弱的联盟,贸易、运输、能源,乃至文化,大炎有太多地方需要改革了。”

“最好是兵不血刃的那种,大炎这家底,再打两仗就直接穿孔了。”

“……”空青侧过头看她。当朝公主的名声已经很差了,传言中她耽于享乐,府中处处玩物,那些对于任何一个姑娘都羞于启齿的评价已经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充斥整个皇城。

他以为公主会很落魄,很颓丧。然而女人只是平静地将饼子吃了,留了点碎渣喂鸟笼里的麻雀。

昨天刚下过雪。今天也没什么太阳,阴沉沉的。但女人的黑瞳却很亮,比她一身红色罗裙还要醒目鲜亮,让他无端地想起楼下一夜盛开的腊梅。

在满是雪的冰冷温度中,那一抹红色却依然无畏地展示着勃勃生机,于是观花者心中也溢满了希望与憧憬。

“皇帝破事儿真多,麻雀病了都得催我带去看。”公主嘟嘟囔囔地将饼喂完,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起身准备离开。

“公主殿下——!”

空青在她背后喊她,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如果、如果我考上了国师这个岗位……”青年的眼神闪烁着,磕磕巴巴却异常响亮地说着,“我想来帮公主殿下!”

公主歪了歪头,一束光从层叠的阴云缝隙中落下,将她红色的身形勾勒出一层金光,宛若谪仙。恍惚间,空青想起了课本上陈氏王降临过的神迹,那些曾经玄乎其玄高深莫测的文字描述,如今觉得也不过如此。

“如果能有那一天,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她笑了起来。

“我叫子桑,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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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这体质真的不行啊。”子桑看着扑通栽在原地的青年,探了探他发烫的额头,无奈地摇摇头。

她回头想拜托狴犴把他驮走,却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巨大的身影。低头一瞧,一只黑色的小猫咪正趴在她脚边,在太阳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请问我那威武牛逼狂拽酷炫的卡密撒嘛呢?!怎么变成小猫咪了?!

“不是都说了,这个术法很耗灵力的。”它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响起那富有磁性的大叔音,“还有我原型是猞猁,才不是什么小猫咪。”

充电五百年,通话两分钟。

彳亍。

“女鹅——我的乖女鹅——”皇帝开着他的少女粉小车,一个漂移螺旋甩尾冲进了大殿前,“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唤醒神祇——”

“爹地——我的好爹地——”子桑学着他的口气,“你压着你家神祇的尾巴了。”

皇帝摇下车窗探出头去,一只黑猫抱着尾巴如同跳跳糖满广场乱窜,扯着破铜锣嗓子嗷嗷嗷嗷哀嚎。一只柯基爬上他的挡风镜,把圆圆的脸蛋贴在窗玻璃上,留下热乎乎的口水印。

“这什么情况——”

回答他的是从驾驶车窗被塞进来的一个人,上半身挂在窗框上,长长的黑发垂在脸前,滴滴答答地挂着水。皇帝差点吓得魂儿都飞了,以为午夜凶铃的业务拓展到了中午。

“一人,”子桑把失去意识的空青塞进车里,又把满地乱跑的小黑和星宝儿抓回来,“一猫一狗,齐活。”她拉开副驾驶座,“走吧,出城。”

“这怎么是个男的……”皇帝嫌弃地把空青翻过身,扔到后座上去了。

“出城?去哪儿?”

“第三区。”

“第三区?!”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开车载导航,“那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保守得跟上世纪老太太裹脚布似的……”

“你还是大炎的皇帝吗,情报都过期了。”子桑斜他一眼,“那边最近开了一整条街的风俗店。”

“所以你去扫黄?”

“所以你不觉得是一个开店的商机吗?”

皇帝一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粉红小汽车发出汽笛的悲鸣。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从来没正经过!

换地图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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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一场逼宫直播吧(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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