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是望向前方的，那模拟出来的城市依旧可以吸引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只是他会时不时瞟向沈回。
接收到暗示，他侧着身子瞥了眼谭霖则，这几日明显能感受到谭霖则已不再刻意看他，但每次撞上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退缩，估计这辈子，谭霖则都不可能看他顺眼。
“咳，要不我们……分开行事？速度也能快些。”他一边注视着沈回，一边尝试性问，生怕会错沈回的意思。
沈回这才放心回过头，等待谭霖则的反应，还好林菲菲已死，不然她恐怕没法离开谭霖则的视线。
而谭霖则如同早有预料般轻轻呼出口气：“可以。”
随后向前走了两步，将他俩忽略掉，直接看向伊莎贝尔：“我们一起？”
伊莎贝尔被问，目光从眼前的大楼顶端离开，第一时间转向沈回，一脸不情愿：“姐姐。”
“伊莎贝尔，你和谭上校在一起，我也放心，他能更好的保护你。”沈回摸着伊莎贝尔的手安慰，总不能让许知谭霖则一起，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得出现命案。
“姐姐，我可以保护自己，而且我还要保护你。”伊莎贝尔拽她袖子的手更紧了。
“走吧，我有些事想问你。”谭霖则面对此情形面不改色，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然，沈回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谭霖则不会放心伊莎贝尔和许知单独在一起，更不可能自己和许知走，以免自己被气死。
伊莎贝尔嘟着嘴，对此十分不满，但沈回已经开口，她即便再不乐意，也只能应下，何况谭霖则都已同意，一比三她毫无胜算。
“好吧！”她用幽怨的眼神瞥了许知一眼，随后转过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谭霖则说：“我们随时联系。”
沈回点头。
紧接着，谭霖则顺着伊莎贝尔走过的路而去。
“伊莎贝尔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许知这才敢直接将下巴放在沈回的肩膀上，目送着两人走远。
“你说呢？伊莎贝尔又不傻。”沈回伸手摸向许知的脸颊，一个两个都得她来哄。
“也是。”许知感慨道。
“走吧，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沈回缩了下脖子，谁料许知垂着脑袋还不愿意起来。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许知是越来越放肆了，她不得已反思了一下自己，然而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双手捧着许知的脸颊，明明表情那么平淡，话语那么冷静。
“走啦。”
却让许知一个惊醒站直了身子，笑容在脸上就没下去过，直播关着，旁边没了人，更是丝毫不加掩饰，虽只是静静站在身侧，未曾有过多的动作。
“嗯。”
“……”沈回人生第一次有这种特殊的情愫，有时猛然见到许知还不甚习惯。她向前方而去，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栋大楼。
大楼第一层摆满了机器，门口站着两位伪装人员，他们目前还不曾与整个城市的系统绑定在一起，不受到里面仪器的限制。
“这是……基因检测仪器？”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瞧见了这个于自己而言十分熟悉的东西，蓝色雏形就在眼前，她伸手点了上去。
果然是可以启动的。
“未来也会有这个东西么？”许知不解问。
沈回想了想，在蓝色光芒的笼罩下，有一种如同透明人的感觉，她抱着胸，沉思须臾：“我并不知道人类基因重组计划的全部内容，所负责的只有基因研究这一块，但在已拟定的计划中，未来人类确实携带着如今人类的记忆，所以……可能是有人想通过这些记忆让未来人类继续研究基因问题，从而将目前可能出现的劣质基因彻底抹除。”
“听起来是合理的。”许知应声。
沈回熟练地将仪器打开，双手在仪器屏幕上点个不停，手速之快让旁边的许知都惊了一下，毕竟这东西，她太熟了，甚至亲自参与了仪器的研究。
但凡方圆十公里以内，如果有目前所认定的劣质基因范畴内的基因出现，就一定会被检测出，从而仪器会发出声响进行提示。
所有程序启动，守在大楼内的武装人员未有反应，但仪器屏幕显示可以正常运行。
许知问：“这个仪器用不了么？”
“不是，”沈回望向大楼内部，“可能是第三个任务还未触发，所以城市的系统还未完全启动，如果我们明天出现在这里，这个仪器会立即发出声响，如果城市的模拟已经做到了实时更换，那我们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许知疑惑，顺着沈回的目光向内望去：“看来今天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
城市的建造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全球联合理事会在这上面所投入的资金显而易见，这个被她提出的计划，早已脱离她的掌控。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那里面似乎有这栋大楼的主人。”
许知点头：“好。”
周围蓝光照射，各种仪器在细微闪烁，有人从旁边路过，一切都是可以穿透的状态。
大楼总共有近百层，最上面因为太高根本看不清楚，但如果细细看去，就会发现每一层的布局是相同的。
靠光线模拟出来的城市无法让他们抵达最高层，便只能将一切放在第一层。
“未来的人每天也要开会吗？”许知的步伐停在最里面的门前。
此刻，里面坐着十几位人类，他们有人正襟危坐，也有人交头接耳。
沈回挑眉：“怎么？你开过很多会？”
空气陷入平静，连流动的冷气都消失了这一瞬，许知面部肌肉一动不动，三秒过后，他说：“也没有，我……贪玩。”
沈回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她拍了拍许知的肩膀：“放心吧，和我在一起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自由。”
这是她唯一能给许知的承诺。
说完，她没有去看许知的反应，而是向门内走去，轻轻松松穿过蓝色光线，她望向最前方。
这些人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处理劣质基因。
许知出现在她身侧，似乎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上面的意思是，他们研究出了某种新型武器，想要以此消灭那两百个劣质基因么？”
屏幕上是复杂的基因编码，但后面出现了一种武器的模型。
那些基因编码与现在人类基因重组计划的研究进展是基本一致的，而劣质基因出现的概率是百分之一，这里面包含了因技术原因而无法保障的一部分，也包含了基因突变出现的可能性。
至于后面的武器，她便不知情了。
“是的，这种新型武器可以对劣质基因进行全方位消除。”
“这也是人类基因重组计划的一部分么？”许知问。
沈回摇了摇头：“这我不知，但目前人类没有这样的技术，或许这种新型武器有人正在研究，但我可以肯定现在还不曾研究出来，另有一种可能，这只是对未来的设想。”
“难道未来人类要自相残杀吗？”
沈回一愣，没有人喜欢战争，杀死同类的本质就是一种残忍。
“一号线的负责人是全球联合理事会五大常任理事之一的贝洛克，他与另一位常任理事博兰林·斯托克是至交好友，同时也是斯托克的拥立者，是劣质基因淘汰论的绝对支持者，这些，应该只是他的一种极端设想。”
如今全球联合理事会内部的分化似乎与她所想象的全然不同，斯托克对淘汰劣质基因的执念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没有人反对么？”许知疑惑。
“你还记得在第一站最后一天有人联系了我么？”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转身抬头看着许知的眼睛。
“记得。”许知平静应声，随后伸出他一双手无处安放。
沈回垂眼看到后便将双手放进许知掌心：“那个联系我的人就是斯托克，在我第一次提出劣质基因时，他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力排众议，我曾经以为他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他的一己私欲。”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他也是你离开研究所的缘由之一。”许知脑子倒是难得转得清楚，果然用一用，功能就恢复过来。
“这个……”她感受到许知紧紧握着她，一刻也不愿松开，她的过去太长，一次根本讲不完，上次和许知说过的只是粗糙的大纲，其中很多细枝末节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明白。
“我想你应该记得，阿狄森之所以能够保持今日的地位，与他在全球联合理事会的朋友脱不开关系。”
许知点头：“我记得。”
她都快要忘了，她探出手指，摩擦着许知光滑的皮肤，他一直生活很好的人，也正是这种生活才能造就他现在的性格。
想到这里，她猛然间想到什么，那双眸子如今迫切激烈，她在心里叹了气，紧接着还是继续向许知解释：“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斯托克，否则无法解释近十几年的地下交通线路淘汰者被阿狄森用作人体实验。”
她停顿片刻，害怕许知听不明白，便会下意识等待。
许知反应比以前快了很多：“为何？这之间有关联？”
这边是环境与习惯对人类造成的影响。
她继续道：“这些年，这些地下的线路一直在斯托克的掌控之中，其他三位理事没有插手的机会，但由于线路对基因研究做出的贡献，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反驳他。”
“那这确实是最好的解释。”许知回应。
“而且他们两个很多次会面并为避开别人，许是觉得他们没错，”沈回一顿，当记忆涌上心头，还是在那瞬间有所不适，“我将实验室爆炸，阿狄森很清楚其中缘故，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只是在面子上做了几件事，但我想他真正做的应该是与斯托克商量对策，而商量的结果，便是在研究所之外掌控我，当然，阿狄森是哪个不希望我活着的人，他比我想象得更加无情，而斯托克也不是那么坚固的盟友。”
说完，许知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抬起，放在他胸口上：“都过去了，我永远爱你。”
沈回一下子竟怔住，这也太直白了些，虽说此时话题有些沉重，按理许知应该安慰她，但对此还是很不适应。
只是瞬间，便觉得掌心都要冒汗，好在她反应迅速，拽着许知的手垂下：“我相信你。”
好在这四下无人。
为什么人的情感会越来越难以支持？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将内心平静，而那些跳动的光芒好像在说她刚才内心该是什么样子。
她保持着冷静，与许知继续探讨现在的重点：“至于斯托克本人……”
不行，她还是别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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